第一百八十一章 誰

  窗簾還是拉著的，不看表的話，根本不知道是幾點。


  衛生間裏，陸鎮東像是逃過了一場災難一樣，準備重新穿上衣服回到那舒服的床上麵。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


  陸鎮東嚇壞了，有生之年，還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的裸體。他深知自己有多髒，這是他的成就，但也隻限於自我陶醉，如果說這種成就袒露於外人的話，他也會害怕。活到現在，他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嘲笑和諷刺，而裸體現於旁人，是他最後的底線。


  陸鎮東沒有看清那個人長得什麽樣子，趕緊用衛生間的門，擋住了自己的身體。


  “誰啊？幹啥啊？”


  那個人沒有說話，而是在門的另一側，握住了門把手。陸鎮東感覺到那個人在在拽著門，他加大力度，想將門關上，並反鎖起來。突然，門外的力量突然消失掉了，門瞬間關上，陸鎮東急忙將門鎖住，並大聲問道，“你到底是誰啊，想幹啥啊！”


  可是他並沒有發現，那個人就站在他的身後，就在他關上門的時候，當然，他是看不見的，畢竟陸鎮東隻是一個正常人，而對方，則是一個轉生者。


  “陸鎮東？”


  “啊！”他怎麽會想到這個人會在自己身後，連忙做出了一係列驚恐的反應，最後蜷縮在冰冷的牆角。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一個身上長滿了黑色石頭的人，隻露出了臉。那臉麵無表情，刀削斧剁一般，鼻孔上揚，看著陸鎮東，那種將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的氣場，讓陸鎮東倍感壓力。


  “陸鎮東？”那個人又確認了一遍。


  “啊？對……是我，你找我……”話還沒有說完，那人一個閃身，蹲在了陸鎮東的麵前。


  “我隻要你的身體，其他都不要。”


  “嗯？什麽意思？”陸鎮東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前胸，他似乎在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麽難以啟齒的內容。


  而那個人根本就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胸前的冥石像是蜘蛛一樣，伸出好幾根長長的觸角，後背的冥石像一張大網，將兩個人裹了起來，最後密不透風。在冥石之中，那幾根觸角同時刺向陸鎮東。


  等陸鎮東想起身反抗的時候，四肢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就在他的腦袋也掉在地上的時候，他終於明白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對，他隻是要身體，其他都是多餘。


  就這樣，陸鎮東被分屍了，那人依舊麵無表情，將陸鎮東的四肢和頭部用冥石包括在了一起，成一個球狀，飛到了洗手盆中。球體越來越小，血水從那球的底部冒出，順著管道流了下去。不一會兒，球體已經縮到了最小，那個人打開了水龍頭，水恢複了正常。


  他將球體分開，裏麵的肉和骨頭已經變成了肉餡，他的嘴角輕輕往上翹了一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拎出來一瓶醬油和一瓶幹料。他將冥石衝洗幹淨，收了回去，又將洗手盆當成了器皿，把醬油倒在了那些碎肉上麵。然後用手攪拌均勻，在手掌的虎口處，擠出一個肉球，沾了一下幹料，吃了進去！


  而他那張大嘴，大得有一些恐怖，嘴角似乎開裂到了臉頰。一個肉丸根本就滿足不了他，這次幹脆就不弄的那麽精致，直接在那一大坨肉中，撕扯下一塊，塞進嘴裏，嚼了起來。


  不一會，裝滿了洗手池的碎肉就這樣被這個轉生者吃掉了，而他好像還沒有滿足一樣，打算將身體也一並吃掉，但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剩下的身體背在身體後麵，用冥石裹住。在他離開的時候，他把淋浴打開，鮮血順著下水道被緩緩衝走，整個衛生間，除了還殘存一些陸鎮東的體味之外，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兩樣。


  當然，陸鎮東的靈魂並不是一下子便消失掉了，而是看著那個人吃掉了自己的四肢和頭部。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心裏卻感覺有一些開心，因為在他看來，那個人並沒有嫌棄他的髒，反而吃的很香。


  這是他第四次逃脫了警方的追捕，躺在荒山的草柯當中，隻穿著一隻鞋，滿身的泥土和這荒山融為了一體。這裏是兩個國家的分界線，再往北走一些，就到了俄羅斯。但是他並不想就這樣走掉，還有一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鍾岩，本省寒城縣人，自2006年至今，圈地建廠私自種植違禁類麻，2011年經人舉報，證據充足，已經對其實施抓捕，但是該人十分熟悉森林中的環境，野外生存能力和反偵察能力極強，前幾次的搜捕都沒有什麽效果。其同夥都已經悉數落網，而且就在昨天，通過我們的線人，已經確認了他現在的藏身處，但是昨晚的行動，沒有成功，今天這個會議我想提出兩點，第一，這個人確實是發現了我們的行動，提前逃跑，第二，我們這些人中，有人為他通風報信。其實第一點我都不想說，我嚴重懷疑我們的人裏，出現了問題。”


  “隊長，我有件事兒不明白。”


  “小天兒，你說。”


  “咱們行動之前，為什麽不把手機都上繳，現在討論這種問題，是不是已經晚了。”


  隊長歎了一口氣，“我沒有讓你們上繳手機，是希望我們這隊伍中，是幹淨的，我想給你們一次機會。其實早在第一次行動的時候，我就和老沈說過這個問題，看來問題真的是出在咱們人之中。”


  “那現在誰會主動站出來承認這件事兒啊，而且這隻是一個猜測，如果真的是他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或者說線人被策反了，那我們不就是被冤枉了嗎？”


  “你放心，我絕不會願望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小天兒，話別說的太多，小心我拿你開刀。”


  小天一愣，“好啊，我反正對得起我這身衣服，隨便查，但是我想知道你要怎麽查？嗯？”


  隊長拿出來一個塑料袋，“這是我們昨晚在他的藏身處發現的一部已經摔壞的手機，但是裏麵的通話記錄我們可以恢複，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情！”


  小天看著那部手機，心裏似乎在想著什麽。


  草裏很潮，鍾岩實在是扛不住濕氣，坐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痔瘡犯了，屁股很痛，索性跪在地上，從兜裏麵掏出一些麻的碎末。然後撿起地上一片枯樹葉，將麻葉卷了起來。掏出打火機，點著，使勁地抽了一大口。


  現在，在他的眼裏，世界都是彩色的，天上的雲彩似乎離他很近，他伸出手拽了一塊雲彩下來，塞進嘴裏，感覺很甜。他哈哈大笑，然後蹣跚站起，彩色的世界開始變得扭曲，風聲離他越來越遠，那些雲被他踩在了腳下，他感覺似乎在飛，不一會兒，周圍恢複了正常，他不想從那迷幻的世界中出來，於是又抽了一大口。就這樣，他躺在了地上，睡著了。


  傍晚，蟲鳴，驚醒了這個沉侵在夢中的人。他回頭看去，已經看不到太陽，肚子又開始餓了，是時候讓那種迷幻的感覺再回來了。


  突然，電話響了。對啊，像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會隻有一部手機。他拿出來，仔細看了看號碼，並沒有接，而是一直等著鈴聲響完。當鈴聲響完之後，他並沒有等來第二次，他皺了一下眉頭，準備起身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時候，突然，第二聲想了起來。


  他還是沒有接，繼續等，他想等第三遍。


  如期而至，第三遍打了過來，他在心裏數著數，估計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接起了電話。他沒有說話，想聽那邊是什麽人。


  而那邊也一樣沒有說話，當他在心裏數到第15個數的時候，打算把電話掛掉了。這時候那邊的聲音傳了過來，“事情還算順利？”


  聲音他熟悉，但是心裏的並沒有放下戒備，先是罵了一聲，然後裝作剛剛睡醒，“你他娘的誰啊，什麽順利不順利的。”


  “我們得見個麵，跑出來的兔子得抓回去。”


  “我管你抓不抓的，我現在就他娘的是兔子，你們是不是也要抓我回籠子啊。”


  “電纜廠，明晚。”電話掛掉了。


  鍾岩看著電話，搖了搖頭，神誌不清的樣子卻帶著洞悉一切的眼神。他將電話卡抽了出來，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朝著北極星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在同時，另一個人也接起了一個電話，“喂？”


  “電纜廠，兔子我帶著呢。”


  “好吃嗎？”


  “我吃過，上等。”說完，電話掛掉了。


  接電話的那個人露出了笑容，鑽進了車裏，北上而去。


  這裏是最北端的城鎮，時至夏初，天氣熱了起來，但是晚上還是有一些寒意。天色黑的很慢，鍾岩邁著堅定的步伐來到了一個幾乎沒有人家的荒村。


  這是他最後一個藏身之處，如果這裏也被盯上的話，那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出境。一間快要倒塌的房子立在村邊，門上上了三道鎖，鍾岩一一打開，但是並沒有進去，而是走到房子後頭的土丘上麵，看看有沒有人在暗中觀察。


  十幾分鍾之後，鍾岩回到了門口，一腳踢開了木門。


  一股麻的香味撲麵而來，他很喜歡這種植物的芬芳，眯起眼睛，先自己享受一番。但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