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封景家到新華書店大概要十分鐘,而兩人都沒有打傘的習慣。
烈日當空暴晒,馬路上冒出一股股的熱氣甚至能用肉眼看出波紋來。隨意紮起的馬尾垂在背後就跟穿了件棉背心似的,保溫效果那叫一個牛。
「小婉,等等,我得剪個頭髮。」路過一家理髮店時,封景忍不住拽了一把興緻勃勃奔向新華書店的唐小婉。
「剪什麼頭髮啊?長頭髮多好?我想留頭髮還留不了呢!」唐小婉大聲地反駁,省隊有規定女生頭髮不能過肩。別看她一幅女漢子的架勢,當初減掉一頭長發的時候,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兩個晚上。
「有什麼好的,熱死了。」說罷還撩開了馬尾,讓被汗濕的背部透透氣。
「那你想剪成什麼樣的?我這樣嗎?」唐小婉指了指自己那男生一般的寸板頭,「太陽直射頭皮也是很痛的!」說著還做出了一幅痛苦的表情,生怕封景不知道的樣子。
「好了,別耍寶了,我就是打薄一點,稍微剪短點。」封景說著把唐小婉拖進了這家叫絲絲入扣的理髮店。
理髮店的空調效果非常給力,剛進門就感到一陣涼意襲來,頓時讓燥熱的血液都平復了下來。
理髮師在詢問完封景剪短打薄的要求后就閉了嘴,不像後世的理髮師嘴巴動得比剪刀還快,推銷會員推銷產品比售貨員還專業。
「哎!等等,少剪點,打薄就行了,長度不要改變。」唐小婉見理髮師剪掉了近十厘米的頭髮,忍不住大聲說了起來。
封景則淡定地說聲,「別管她,繼續減,多剪兩厘米也沒關係。」
不過礙於大呼小叫的唐小婉,理髮師最終也沒有把封景的頭髮剪短多少。好在確實打薄了,紮起來抓在手上不盈一握,封景提起馬尾尾部,用手指倒梳了幾下,扭了幾下就盤出了一個後世非常常見的韓式花苞頭。輕巧涼快,長發女生夏日避暑必備首選。
到了新華書店封景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這個時代電視才剛成為每家每戶必備的電器,電腦就更別提了。學生們的娛樂方式匱乏,看書這種娛樂方式就成了大眾首選,作為全城最大的書店,新華書店的人就不可能少了。
「就是你拖拉,還剪頭髮,不然我們一定能搶到座位的。」唐小婉看著座得慢慢的書店小聲抱怨。
新華書店有一個閱覽區,十塊錢辦一張讀書證可以免費看一年的書,在書架邊上有些長凳供看書的人休息。
「沒事,我們可以坐地上,反正地板也不臟。」封景有些討好地笑著說道。
「算了,原諒你了。」唐小婉把兩人的讀書證給管理員看了一下,就拉著封景奔入了人員最密集的雜誌區。
「慢點兒,書又跑不了,小心撞別到人。」
「哎呀,你怎麼這麼磨蹭呢!等會兒那些新到的雜誌就搶不到了。」唐小婉一臉認真的樣子真是超級可愛啊!真想拿手機拍下來。可惜……這個時候還正是流行板磚大哥大的時代,連諾基亞都還暫時只是小黃雞一隻,就更遑論媲美微型電腦的智能手機了。
搶到兩本八成新且沒看過的雜誌,唐小婉激動地遞給封景一本,然後拉著封景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開始看起雜誌來。
封景一邊隨意地翻看這本畫著小櫻,封面上寫著各種《偷偷愛上你》、《壞小子的溫柔》、《我的野蠻男友》……之類一看就很青春言情的《美少女》雜誌,一邊打量著新華書店。
在她的印象中,新華書店好像在兩三年後就重新做了規劃,裝修之後就更名為水城圖書館,原意應該是為了方便大家看書,但是自從改為圖書館后雜誌就越來越少,反而是各類名著越來越多,水城人民的文化底蘊明顯跟不上圖書館的進程,所以後來來圖書館看書的人越來越少,再後來當電子閱讀興盛起來后,就再也沒人願意去圖書館看書了。水城圖書館的象徵意義大大超過了實際意義。
翻著手上的雜誌,略微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封景簡直要戳瞎雙眼了。文筆幼稚,韓風嚴重,大量充斥著類似於「SIGUOYI」「CALANGHEIYO」之類的音譯日文韓文發音。
這是什麼鬼啊?整本書要麼是這種腦殘****類男女主角在一起了的HE,要麼就是無病呻吟莫名其妙相愛無法相守的BE。這都不算什麼,最傷眼的是這文里的男女主角基本是些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光是想象一下就夠夠了。
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封景坐在地上思索人生,大熱天頂著三十幾度的高溫來新華書店,我就是來被這種雜誌荼毒的?
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唐小婉真有讓人掐死她的衝動!
正當封景要按捺不住掐死唐小婉的時候,一則小徵文啟事映入了她的眼帘。
40——80/千字的報酬在這個時候看來還是很動人的,畢竟雜誌一篇文章大概篇幅在5000至8000之間徘徊,所以按照利潤最大化原則,寫一篇文至少能進賬三百二,如果是十篇的話就是三千二,一百篇就是三萬二!前期炒股的投資額就出來了!
不過她不可能在一間雜誌社一次性投一百篇稿,所以得多找幾家雜誌社來,記下雜誌的投稿地址和對稿件的要求后封景立刻起身,開始在大量雜誌中翻找起來。
挑挑選選之後,最終她選擇了8家稿費最多的雜誌。要求都是大同小異,基本是一些校園愛情故事,或者披著玄幻、偵探、靈異的外衣來談戀愛。
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封景不知道看了多少小說和電視劇,隨便摳點邊邊角角都完爆這些雜誌上流行的愛情故事。
當然,為了能夠一次中標,封景還是按捺住心底時不時冒出來的各種吐槽,把所有選中的雜誌統統看了一遍,然後在筆記本里記上了這些雜誌的文風,這樣就很大幾率避免了明明寫得挺好結果選不上的尷尬情況。
一下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兩人一邊往家走,一邊吃冰淇淋,一邊聊著天,直到分岔路口。唐小婉家要直走而封景家要向左拐。
「封景~我們明天還來看書好不好~~?」唐小婉還沉迷在小說情節里無法自拔,說話都自帶了較弱系女生的波浪線。
「不要,明天我有事。」封景直白地拒絕了,雜誌社每個月的截稿日期是十五號,今天已經是十號了,除開寄信需要的時間,她最少要在三天內寫出至少八篇以上言情小文才行,每篇還得湊足八千字!這個時候沒有電腦只能手寫,所以她時間很緊。
「封景~~下下個星期我就要去省隊訓練了,你就陪陪我嘛~~!」唐小婉抱著封景的手臂,使勁兒搖。
「你這幾天陪陪你爸媽,過幾天我再來找你玩,不要鬧,聽話啊。」封景一邊快速構思情節一邊拍了拍唐小婉的頭說道。
看到封景這麼堅持唐小婉也沒再折騰,「那說好了哦!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呀!」
「知道啦!你慢點走,回家注意安全!」
「恩恩!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哈!我們約好了的!」
「拜拜!」
下午五點多近六點的陽光已經不再毒辣,顏色也泛上了一層橘黃,像一隻浸透了開始冒油的紅心鹹鴨蛋。
還沒到家就看到了從廚房排氣扇往外冒的白色油煙,媽媽回來了呢!
「小景快過來洗手端菜出去。」彭女士一邊在廚房揮舞著鍋鏟,一邊對封景喊道。
「來了來了!」封景一邊換鞋一邊應道。
土豆燒排骨、紫菜蛋花湯、空心菜,光聞著香味封景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由於只有兩個人吃飯,每一份菜的分量都不多,剛好夠母女二人吃,又不會剩菜造成浪費。這種預判能力讓封景嘆為觀止。
吃完飯,洗完碗再洗完澡,封景跟媽媽聊了一會兒天后就回到了房間。
坐在書桌前封景拿出筆記本,上面眼花繚亂地寫著一些像是隨筆塗鴉的文字。
由於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封景絲毫不帶停滯地開始在本子上開始寫了起來,初稿完成後,再修飾一下用詞用語和標點符號,就工整地謄抄在了標準信紙上。
這種全神貫注的時候最容易讓人忘記時間的流逝,等封景放下筆伸個懶腰準備睡覺的時候,桌角上鬧鐘的顯示時間為4:28。
從晚上八點到凌晨四點半,八個多小時的時間總共寫出了五篇8000+的文,這效率……有點高啊!
單單從字數上說,在沒有電腦的情況下,一篇文章最少要寫兩遍,一遍初稿,一遍謄抄,五篇八千字以上的文……
也就是說,封景八小時寫了八萬以上的字,平均一小時一萬。這真是……用電腦打都沒有這個效率啊!
封景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右手手腕和中指,對自己的寫文效率感慨萬分——難道重生一次真的像小說里寫的一樣能夠加強我的「精神力」嗎?畢竟她寫文過程中並沒有絲毫停頓或者不順暢的感覺,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現在回想一下,五篇小說的內容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我的記憶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算了不想了,睡覺睡覺!封景關上檯燈抹黑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