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鬼巫之令 祭柳之求
溧水大澤，野民鬼巫，邢候討之，勝之而還！
邢國史書的這句記載，浮現著青陽腦海中。
似乎在說，國君邢候，率領大軍，打敗了鬼巫部，取得光榮勝利。
然而精讀史書，才會發現，這句話表達的意思，沒表面那麼簡單。
數十年前，邢國剛剛穩定北疆，眾多強大野民聚落，不甘臣服邢國，更不願被邢國分封領主，侵佔他們的獵場。
那段時期，極為混亂，每天都有野民聚落，攻擊邢國封臣，大量國人被殺。
大怒的先代邢候，盡起三師精銳，征討各地野民聚落。
對應同時期，其他作亂野民聚落的下場：族滅之，盡屠之，盡坑之，等等殘酷字眼。
同樣遭到邢候親自討伐的鬼巫部，在史書中僅僅是，一句簡單的勝之而還，這就說明一個很嚴重的本質問題：邢國無力消滅鬼巫部。
關於鬼巫部實力，二十年前就有記載。
是族群數千帳，青壯上萬的大聚落。
初級圖騰武士數百，中級圖騰武士數十，高級圖騰武士十餘人，獨有的巫師、祭祀、獸師，更是神秘莫測。
如此強大的野民聚落，足可以與邢國對抗，延綿傳承至今，竟然專門要求赤鬼部，去殺死名聲不顯的青陽。
鬼巫部！
突然跳出來，這樣一個強大敵人，青陽一下子就感覺不好了，雖然自己不怕，可架不住麻煩。
鍾伯、烈穆陽兩人，心知鬼巫部的強大，面色凝重無比。
青袍老者見氣氛一下，不由輕聲一笑。
「原本老叟，也頗為不解，鬼巫部素來自傲，卻為何要這般行事？昨夜一戰，倒是讓老叟明白了幾分！」
老者話音未落，青陽瞬間也明白了，為何鬼巫部會下追殺令。
他輕聲問道：「莫非是因為，那赤鬼法身湮滅？」
鍾伯、烈穆陽，頓時恍然大悟。
鬼巫部害怕的，是青陽的能力。
昨夜一戰，青陽以陣法，湮滅赤鬼法身，必然使赤鬼元神受損。
鬼巫諸部，祭祀圖騰是「鬼」這一系神秘存在。
與祭柳部護族柳樹，赭石部守護石靈，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圖騰體系。
包括赤鬼部在內，整個鬼巫諸部，所有圖騰武士、巫師、祭祀，所需要的力量，很大程度都依賴圖騰的賜予。
當赤鬼法身湮滅，赤鬼元神受損后，最少半年時間，赤鬼部所有圖騰武士、巫師，都無法再使用圖騰力量，導致整個赤鬼部實力嚴重下降。
青陽昨天，能夠輕易滅掉赤鬼法身，日後就能夠滅掉，同樣力量體系的，其他鬼巫諸部圖騰。
由此看來，這種特殊能力，就太可怕了，由不得鬼巫部不緊張。
圖騰！
聚落守護圖騰！
不了解野民，不了解大荒，就不會明白，圖騰意味著什麼。
大荒深處，危機處處，異獸凶禽，大荒巨獸。
弱小野民聚落，一個不慎，隨時有覆滅危機。
只有強大的圖騰，才能守護住一個族群，才能產生聚落，讓野民有一處安全場所，傳承薪火文明。
沒有圖騰守護，就會成為其他聚落、異獸眼中的獵物，短時間就會消亡殆盡。
如今青陽這樣弱小，都能輕易滅掉赤鬼法身，那麼等到強大起來，豈不是就能夠滅掉鬼巫部圖騰？
以邢國與鬼巫部之間尖銳矛盾，邢國趁機大軍攻打，就是鬼巫部滅族之時。
偏偏青陽不解的是，為何鬼巫部竟然提前預知，自己能夠威脅對方？
青袍老者長嘆道：「鬼巫部，占卜之法，北荒罕見啊！」
占卜，野民巫師獨有的神秘技巧。
青陽有些鬱悶，比赤鬼部更加強大的鬼巫部，遠遠不是青氏目前，能夠單獨對抗的。
偏偏如今的他，體魄虛弱，難以承受龐大神魂，不然鬼巫部根本不用怕。
見青陽沉默，青袍老者緩緩道：「鬼巫部矗立北荒近千年，野心勃勃卻被邢候擊敗，如何會讓威脅到他們根基的人存在？」
鍾伯忽然冷笑道：「鬼巫部，確實強者眾多，當年不過是憑仗溧水大澤，才逃得一命，膽敢走出大澤來犯，我青氏必不放過一人！」
青袍老者正視過去，卻也不怒，搖頭微笑道：「只聽聞千日做賊，哪裡有什麼千日防賊的？」
說完，又面對青陽，
輕聲笑道，「早就聽聞青氏底蘊深厚，鍾凱家宰勇武之名，也令我祭柳部崇慕啊！卻不知昨晚，以神妙法陣消滅赤鬼法身，那位陣法師又是何人？」
夜晚戰鬥，本就動靜極大。
不管是赤鬼辛夷，用血祭骨盤，召喚赤鬼法身，產生的衝天血柱，還是青陽用星輝牢籠，困住赤鬼法身時的一百零八道光柱。
至少方圓百里距離，都能夠清晰觀察到，這股強大氣息。
尤其是祭柳部，距離戰場不過三十里，青袍老者在十裡外，清楚看到赤鬼法身被斬殺。
那股鎮壓赤鬼法身的龐大力量，貫穿天際，令人恐懼，卻正是祭柳部急需的。
青陽感受到青袍老者，心中那股渴盼之意，卻沒有什麼惡意。
想到對方，連鬼巫部的事情，都說出來，有一股交好青氏的意味，自己精通陣法，也沒有什麼必要隱瞞，畢竟見證的人太多。
看了眼鍾伯、烈穆陽，青陽鄭重點頭道：「老族長言過了，那陣法師，正是在下，只是初學疏漏，貽笑大方了！」
「太好了！」青袍老者一臉激動。
柳絮卻一副懷疑的模樣，疑問道：「爺爺，不會吧，陣法師不是很難入門么？
我聽父親曾提到，術修之道極難，大多四旬才是八品術士，他年不過十四歲，怎會有這樣實力？」
「你懂什麼？青氏底蘊不是你能夠了解的！」
青袍老者，竟然比青陽都有自信。
柳絮不高興的撅起嘴巴。
青袍老者見狀，沉聲道：「絮兒，你去果園，摘一籃碧青果來！」
目送不開心的少女離開，青袍老者一臉熱切，拱手長揖道：「我祭柳部，與青氏乃是世交，今日老叟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青氏家主援手相助。」
青陽有些奇怪，回禮道：「老族長，在下學識淺薄，不知如何相助？若有得力處，自然會出手。」
鍾伯倒是笑了，朗聲道：「叟翁，今日未免吝惜，常言道，欲取之，先與之。足下禮未敬，卻要我家主公鼎力相助，未免惹人笑柄。」
「鍾伯開玩笑了！」青陽阻止道。
青袍老者卻鄭重道：「若是此事能成，我祭柳部願與青氏永結同好，族中靈藥、靈果，每年取三成與青氏，即便不成，族中園圃，靈藥珍果，半數為酬！」
「嘶~」
青陽心中猛吸冷氣，對方下這麼大的本，天知道需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