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針鋒相對
「您好，是林天澤先生么？」林天澤剛踏進辦公樓大廳，便有一個長相標緻的女孩子迎了上來。
「是我。」林天澤答道。他打量了一下辦公大廳，大廳是全開放式的辦公環境，裡面充斥著忙碌的氣息，一個個身著襯衫西褲的員工都在做文件或打電話。
「林先生這邊請，我們林總辦公室在這邊。」女孩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這些都是我們公司的KA經理么？」林天澤微微頷首問道。
「KA經理是什麼？」女孩小聲地嘀咕著，然後回答道：「這些都是公司的客戶經理，主要是維持和那些商場賣場的關係。」
「哈哈，你這樣隨便透露公司的事情真的沒關係么？」林天澤看著女孩單純的樣子有些好笑。
「你怎麼這樣子呀，我是在回答你誒。」女孩明顯有些措手不及，瞪著林天澤。
「哈哈，我逗你玩呢，鐵定不告訴你的領導。」林天澤哈哈一笑，然後朝裡面走。
「哼，我才不怕呢。」女孩傲嬌地哼了一聲，然後領著林天澤往樓上去。
很快就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前，一個秘書模樣的女孩內線詢問了下，然後推開門請林天澤進去。
「天澤，你過來了，坐！」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內間傳來。
林天澤微微一笑，舉步踏入。
「叔叔，好久不見！」林天澤輕聲說道，而後打量起這個廠長辦公室。
辦公室大約八十平大小，一張碩大的紅木辦公桌對著正門，背後是一個放了上千本書的書櫃，一個接待客人的沙發，一張聊天喝茶的茶桌，一個休息室，地方寬敞明亮，布局格調優雅，就算以林天澤二十年後的眼光來看，這個辦公室也是足夠張揚大氣的。
不過任是這個辦公室高調大氣，也掩不住正坐在茶桌上泡茶的那個中年男子的非凡氣勢，如猛虎蟄伏在山林般，令人心驚膽寒。
林宣武大約三十四五的年紀，四四方方的國字臉，濃眉入鬢，眼神帶著些孤傲，而行為舉止又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
林天澤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幾年的廠長生涯讓他變得更加不可捉摸了，若不是七年後捲入了巨大的官場颶風，萬不至於落到身陷牢獄的下場。
「是好久沒來了，先坐下喝杯茶吧。」林宣統溫和地笑道，然後從滾著沸水的消毒鍋里夾出一個小杯子，給林天澤倒上：「上好的毛尖，你嘗嘗。」
「謝謝。」林天澤微微一笑，拉過椅子坐下，手指輕搭了下茶杯表示感謝。
林宣武一怔，沒想到林天澤能這麼從容大方，看來這孩子也成長不小啊。
「我聽你嬸嬸說昨天遇到你們了？」林宣武聞了聞茶香，然後細細地品了一口說道，語氣平穩，聽不出深淺。
「昨天是侄子失禮了，叔叔見諒！」林天澤笑著答道，他不會在這種小細節上斤斤計較，失了氣場氣度不說，家長里短的容易被叔叔用輩分壓著。
「恩，婦道人家有些事情不懂，你們也別放在心上。」林宣武眯著眼睛輕聲說道。
林天澤見林宣武就是不問他來意，只好心中暗罵老狐狸，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誰先開口便落入了下成。
「我在工廠門口遇到孫銀舅舅了，他現在在公司里做事？」林天澤輕聲試探道。
「那孩子性子是差了點，但是能力是有的，我讓他負責管理車間生產，也算是給他一條路子吧。」林宣武微微點頭應承了下，然後說道：「怎麼，你也有意來公司上班么，我給你安排個崗位？」
林天澤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沉，來去幾個回合，林宣武終於露出了獠牙，給他安排崗位，真當他自己是主人家了？
「呵呵，不必了。」林天澤沉聲回答道，「我現在是學生，學業為重，不過既然叔叔提起此事，天澤就斗膽一問，今天，天澤已經十七歲零七個月，再過五個月，我也就成年了。敢問叔叔，公司近況怎麼樣？」
林宣武一怔，沒想到自己的侄子居然這麼得直接大膽。
林天澤告訴林宣統年齡是暗示他快要成年了，到時叔叔也只是叔叔了，不再是他的監護人。而問到公司的近況就顯示出林天澤再也掩飾不住的野心了。到了那個時候，屬於他的一切，他會親手拿回來！
「你真是長大了呀。」林宣武怔怔的看著那張清秀的臉，同樣的銳氣十足，同樣沉穩霸氣，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小時候喜歡背著自己，好東西永遠讓給自己，最後卻葬身火海的哥哥。不過，這麼大的一個公司，你背負得起么！
「天澤，叔叔明白你的意思，」林宣武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直視著林天澤的眼睛說道：「但是，你現在年紀還小，按你的話來說，學業為重，現在叔叔也年輕，還可以替你再頂幾年，等你大學畢業后叔叔也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你了。」
「叔叔！」林天澤毫不避諱林宣武的眼神，「關於管理公司我不敢說精通，但是略知一二倒可以做到。」
「哦，是么？」林宣武不置可否，不過從他的語態中可以聽出濃濃的不信任，「叔叔考考你？」
「洗耳恭聽！」林天澤坐直了身子。
「叔叔的文化程度不高，那些什麼管理學的書也沒怎麼看，那麼就從實際角度考考你，」林宣武觀察著林天澤的表情，企圖從中察覺到緊張的情緒，「如果車間員工全體罷工怎麼辦？」
「第一，安撫情緒，了解罷工原因。第二，集體性的罷工不可能是自發性的，讓他們選出帶頭者和公司談判。第三，罷工的原因無非是工資或工作環境，如果罷工原因及提出的條件合理，則應允其中大部分要求，另外各自分化和離間帶頭者，願意聽話的提拔為基層管理，桀驁不馴的一律開除。如果罷工純屬無理取鬧，則暗中許給這些帶頭者利益，鎮壓住此次罷工，以後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第四，開除車間管理者，另選他人，連集體性的罷工都無法提前察覺，說明他管理能力低下，員工內沒有任何眼線，與員工交流也不夠。」林天澤幾乎不做考慮就脫口而出，思路清晰，條理清楚。
「如何銷售？」林宣武一刻不停地問道。
「劃分區域銷售，銷售總監管理片區總監，片區總監管理銷售經理，買家根據商場規格大小分檔，銷售經理維持與大小商場賣場的關係，銷售後勤跟蹤服務。以底薪起步，銷售額拿提成，領導崗位能者居上。」林天澤答道。
「如何採購？」林宣武問。
「大型物資以暗標形式招標，小型物資採購憑單入庫，做好統計，對比價格質量，給供貨商進行評級，貨比三家。」林天澤答。
「如何維持政府關係？」林宣武問
「人際關係無非吃喝玩樂，予其所求！」林天澤答。
「如何盈利？」林宣武問。
「開源節流！」林天澤答。
「紙上談兵誰人不會？」林宣武一拍桌子，怒吼道。
林天澤站了氣起來，慢慢彎了彎腰，那張清秀的臉攜帶著刀鋒般的氣勢逼近林宣武，嘴角浮現出嘲諷般的笑容，露出的雪白牙齒，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叔叔，可敢讓侄子看看近些年的財務報表？」
「有何不敢！」話一說出口，林宣武便反應過來，暗拍了下大腿，暗道，上了這個小畜生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