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各行各事（十）
楚「小師叔啊，這洞該不會也是自古就有的吧？」高冉嘴上雖是這樣問的，但她心裡清楚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只因這洞除了洞口處被茂密的蔓藤覆蓋著之外，從他們掀開「藤簾」進入洞中的那一刻起，映入眼帘的洞內的所有構築材質就顯然是與洞外的土質、岩質都截然不同的！卻是和之前存放「聖血」的洞室的材質極為相似！——至少，乍一看去這兩個洞的構築材質就是一般無二的！
「看來，覆蓋在這兩個所謂的『山洞』外的懸崖峭壁，多半是刻意罩在這兩個洞室上的『外殼』！而那兩個洞室，多半也只是被那『外殼』籠罩下的某個整體的一部分而已！但卻只有真正掀開了這整個『外殼』，才可能真正見到那整體的真面目！只可惜……」
一想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根本就沒有可以「掀開」那看似是懸崖峭壁的「外殼」的技術，高冉即便覺得自己的猜想很可能是對的，卻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唉——」
「嘆什麼氣啊？這洞你也看到了，和之前那個洞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如此，即便我不回答你的問話，你也該是能猜到的！」
「不是啦！我當然知道這洞也定是早就有了的……我嘆氣並非是你不理我，我只是遺憾於沒法親眼看看它的真面目……」
「嗯？此話怎講？」
「小師叔，難道你就從沒懷疑過，這個洞和之前的那個洞、它們各自存放的『聖物』和『聖血』之所以能互相感應，並非是這兩個洞離得近，而是它們本就是一體的！這兩個洞其實是一個整體的兩個部分而已！並非是分別獨立的兩個整體！
「這就好比那兩個洞是我的兩個眼睛或兩個耳朵，它們都是我的一部分，而並非是像——一個是我、一個是你，而我和你則就是兩個人、而非是一體了——這樣的……小師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莫不是指這深谷其實只是個障眼法？而它要保護的，其實是深埋於這峭壁之下的東西？——就連這兩個洞室也是那東西的一部分？」
「啊！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呵，怎麼可能！這世間哪有人能有此等神力？不僅能移動山川，還能將之砌作『衣裳』使？！」
「怎麼不可能？我又沒說能做到這一點的是與你我一般無二的『人』……」
「不是人？那你指的是什麼？」
「是……」高冉一時語噎在喉，她總不能直接跟他說，她懷疑很可能是比她原本所在的世界還要高出不知多少個維度的超文明的所為吧？！
她略停頓了下，而後便又換了種說法：
「是……神派來的使者！對！就是神的使者！小師叔，你想啊，像這兩個洞室這樣的做工，又豈是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所能造出的？而它對我們的約束力，又豈是常人所能做到的？縱使是你，縱使你能使信使完全聽從於你，但你不也終究還是沒能反抗秘香之毒不是？
「但神那樣高高在上，又豈會連這點小事都要插手干涉？那自然是神派來的使者所為的了！
「也許啊，這使者的所作所為還未必都會讓神知道呢！再說了，別說神了，就是對於你我這樣已然深受其影響的凡夫俗子，不也是沒能真正弄清楚那使者的真正意圖嗎？」
「我……」
「唉！好啦！我也不是取笑你，我不過是想告訴你，這『聖物』和那『聖血』很可能是某個東西的一部分，而非是各自分開且各自獨立的兩個東西！
「但也正因如此，它們才能做到無論相隔多遠都能毫無阻隔地互相聯繫！進而令我們彼此也能及時互相聯繫到對方……
「又或者，很可能在我看來的『相隔很遠』，對它們而言，卻根本就不存在『相隔』之說……」
像這樣把自己的想法變著樣兒的解釋給趙楓聽的同時，高冉的腦里也突然靈光一閃！一瞬間，她似乎想到了她所知的東西中，倒真就有與她剛才描述的極為相似的東西！——至少，很可能在本質原理上是極為相似的！
但唯一遺憾的是，在這異世中，只怕也只有她自己能理解自己的這一想法了……所以，她倒也知趣的不再對趙楓多說什麼肯定是他所無法理解的東西……
只不過，即便高冉只是透露了一點點，趙楓卻還是給了她完全如她所料的反應：「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若是說這兩個洞室很可能是神的使者留下的……那……倒也不是全無可能……但你後面說的都是什麼鬼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高冉無奈地聳了聳肩，只好裝傻道：
「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看來，我也是把自己都給說糊塗了……
「不過，小師叔啊，我倒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眼見的，也未必是實！」
「就這個？哼！這道理，我比你年歲更小之時就早已懂了！你才懂？！」
「呵呵……我笨嘛……」
雖是這樣自嘲，但高冉卻知，她說的與趙楓理解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想說的是：很可能她現在所能感覺到、所能看到的一切，在那超文明的眼中不過是很低維的、只類似於一個「點」一般的存在而已！
若是那樣，那她之前所以為的「距離」，在超文明的眼裡，其實完全就可以只比她現在所生活的三維空間再多升高一個維度，那自然就可以輕易的就將她眼裡的「距離」縮短到只是一個「點」而已了！那既然只是一個「點」了，那自然也就無所謂「距離」了！那要實現——無論相隔多遠都能仿若整體一般的彼此聯結，這對超文明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到了！下來吧！」
正當高冉又不知不覺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時，趙楓卻突然發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時，高冉才注意到，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聖物」的面前。雖然趙楓沒有刻意說明，但高冉卻已經猜到了：她面前的那一面看似有形、卻多半是觸摸不到實體的好似「鏡子」一般的東西，便是「聖物」了！
而這次，不待趙楓告訴她怎麼做，她就自己閉上了眼睛，稍微運起了內力，驅動左臂中已開始作繭以待日後蛻繭成形的信使，令它能在不必離開胎紋的封鎖的前提下，就能與那近在咫尺的「聖物」對話！
果然！感應到那一點點的是醫谷的獨門內力及信使的雙重召喚后，「聖物」即刻就有了反應！
但令高冉沒想到的是，「聖物」被激活后，卻好似只想與她的意識交流——當她睜開眼看到「聖物」有了反應之時，便第一時間轉頭去看了身邊的趙楓一眼。卻發現自己看到的不僅只有他，還有她自己！——她竟然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而趙楓和她自己竟然都還是以原來的姿勢站在那兒！——那畫面看著，就好似他們所處的空間的時間被暫停了一般！——而她的意識，卻被單獨從中抽離出來了！
但更令高冉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對此毫不驚慌！——儘管在此之前，她也確實沒想到會是這樣……
而後，她便異常冷靜地回過頭來看著那面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鏡子」，向「聖物」問道：「我現在正在經歷的，究竟是他也曾經歷過的，還是只有我有這樣的經歷？」
她不得不有此懷疑！——若趙楓也經歷過她此刻正在經歷的，那之前她對趙楓說出自己的那些猜想時，他縱是不信、也無法理解，但也決不該是那樣的反應，更不會毫不猶豫的就判定是她在胡言亂語！
「你不是這裡的人！」那面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鏡子」如此回復道。
如此，高冉也算是明了了自己的這次經歷應該是這「聖物」有意為之的！
「你該知道我來自哪裡！更該知道，這並非是我造成的！」
可這回「聖物」卻選擇了沉默。
高冉便繼續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也不管你背後的文明有何意圖，我只想告訴你，我是個喜歡隨遇而安的人。活著或是死去，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要求自己做的事對我自己是有意義的、不會被自己瞧不起，那就行了！
「不過，看你剛才的反應……估計你即便知道我怎麼來的，也多半是沒法把我送回去了吧？
「既如此，那你們不如也隨遇而安好了！畢竟，你們縱是再強大，你們多半也還是得遵循著與我原來的那個宇宙里的所有生命都必須遵循的一般無二的演化規律：都得經受著一次次環境變化的考驗、被環境一次次篩選、然後還能存在的產物……說白了，你們再厲害，也不過是無限趨近於宇宙演化的最底層規律的、是宇宙給自己造出的又一個『複製品』而已！
「雖然我不知道宇宙為什麼想要這些『複製品』，但站在宇宙的角度去想，我倒是不覺得你們會比我好多少……
「不過，既然你們選擇用這麼『低調』的方式來干涉這個世界……那自然是有你們自己的理由！想來，那多半也不是我能理解的……
「只是，我不知，既然我這麼笨，你們為何還要特地與我單獨交流？還是說，你們想利用我做些什麼？而這些事，又恰好是這裡的『原住民』所做不了的？」
高冉才剛問完，「鏡子」即刻就回復她道：「你無須多做什麼，你只需做到決不泄露你的真實來歷就行！」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把我當作是你們實驗中的一個突發變數啦？但你們卻決定要把我也納入你們的實驗之中，繼續你們的實驗？——一個接受了突發變數后的實驗？但為了不影響整個實驗的大局，你們就希望我保密？
「不過，你們會不會太多慮了？我若是真說了實話，別說沒人信了，只怕我能不被他們當成是瘋子而被亂棍打死、或是被燒死，那就已經是萬幸了！
「還是說……在這異世，其實還是有思想極為超前、開放的奇人存在的？而我若說了實話，他不僅不會害我，反而還會真心地相信我，甚至還會因此而引發一場『蝴蝶效應』，徹底改變了這個世界？不會吧……」
但這次，不知是「聖物」聽不懂她的意思，還是覺得沒必要向高冉解釋太多，總之，它就是不再回應她什麼！反而還像是早已算準了她定會順從它的意願一般的，直接就單方面結束了這場與她的單獨「交流」，讓她的意識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里，並令她所在的時空重新恢復了時間的「正常」流逝……
「小師叔，你當初召喚這『聖物』時，它是如何回應你的？」
當覺察到自己又被重新送回到了「現實」，高冉便愣愣地盯著眼前的「鏡子」，眼裡全無聚光地看著此刻竟在他倆眼前清晰顯現出的只她一人的身影，她便這般向趙楓問道。
「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只要你一運功，令它感應到了你，那你的身影就會即刻顯現在它上面！只不過……」
「只不過，它所顯現的另一個『你』卻會懂得回應你！簡直就像是活在『畫』上的另一個活生生的『你』？但『她』的脾氣卻顯然不是你的脾氣，『她』不過是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罷了！」也不待聽趙楓多作解釋，高冉自己就搶先插話替他把他剩下可能要說的話都給說了。
「對！就是如你所言！」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沒什麼要問的了！」這話，高冉既是對趙楓說的，也是對她面前的「她」說的。
而事實上，不管趙楓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顯然那「聖物」是明白了！於是，「鏡面」上的「她」即刻就消失了！
「走吧！」
說完，高冉便先行一步離開了。
而被她突然甩下的趙楓反而有些不解了起來：明明進來時還那麼害怕的人，怎麼這會兒不僅半點都不怕了，反而還敢自己獨自回去了？而且，看她剛才對著「聖物」時的表情，既不驚奇、也不恐懼，反而還好似知道些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事！
——尤其是想起了之前在看到「聖血」時高冉也曾有過與之類似的在他看來都很是「反常」的反應，趙楓就更加確信了自己此刻的直覺一定是對的！——高冉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並且，還是與這「聖物」和「聖血」有關的！
「不！也許對於當年究竟是誰留下了這些東西、並造出了這兩個洞室，她都可能知道！雖然她不可能與那原主人有何關聯，但她一定是知道些內情的！否則，她不該是那樣的反應！」
此刻，趙楓對高冉的興趣一下就遠勝從前了！他隱約地覺得，他似乎找到了這世間難得一遇的最為新奇之事！——那就是高冉有意隱瞞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