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斷尾
楊聖想過放下白猿幼崽，因為遠方還有林婉怡，還有黑叔，還有老爺子。
但是他曾親切地稱呼白猿為「大嬸」，曾牽著小白猿與小西戲耍，曾盜走猴兒酒與小西它們痛飲。
他的內心在掙扎，但是他的雙手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年幼的小白猿，他開始瘋狂地逃竄。
黑色甲胃的將軍實在是太強大了，何止金丹的境界，踏入了下一個大境界，將強大的白猿活撕成兩瓣，楊聖面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撐不下一個照面。
甚至，在這樣強大的人物面前，他連逃跑的資格可能都沒有，更何況懷中還抱著小白猿。
思緒萬千，楊聖已經來到了小白猿的面前，它低聲地哭泣著，黝黯的眼睛蔓延出血絲，它靜靜地匍匐在一個草叢之中，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它在害怕，它也在悲傷，白猿自天空灑落的鮮血濺到了它的身上，它木然地用手指沾了沾鮮血，嘗在嘴裡，享受著母親最後的餘溫，眼淚不要命地落下來。
荒獸從野獸進化而來，修到了強大的地步，已經有著不亞於人的智慧，有一些荒獸本能的兇殘超越了本身的意志，因此非常狂暴，見不得其他生物，但是另一些，自身的意志壓制住了凶厲的本能，這樣的荒獸往往不會主動招惹其他生物。
白猿就是這樣的荒獸，雖然兇殘，但楊聖在某種情況下遞交上了自己的友誼，也同樣獲得了它的友誼。
多年下來兩者有著深厚的友誼，白猿甚至放心地將小白猿交到了楊聖的手中。
「明皇，明皇！」楊聖睚呲欲裂，眼睛布滿了血絲，將這個名字深刻地記在了心中。
因為明皇，他在大荒之中的好友此時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安靜的大荒發生了劇變，雨村亦有著覆滅的可能。
白猿的死去，實在太慘烈了，被生撕成了兩瓣，楊聖發現自己只能怯懦地躲在暗處，這是怎樣的感覺，他強烈地渴望著力量。
抱起年幼的小白猿楊聖不要命地逃竄，跨出幾里路發現那三個黑色甲胃戰士沒有追來的意思，輕輕地喘了口氣。
這三個黑色甲胃的戰士，不說另外兩個人，那亢龍將軍的強大令人心悸，楊聖敢起身抱走小白猿，那也是存在了些許僥倖的。
首先楊聖並不是荒獸，在大荒之中行走，很有可能被當做剛剛自東皇遺迹歸來的小修士，這樣的人，不屬於大明神國大軍的目標。
其次，這是一場戰爭！兩大巨大勢力之間最猛烈的碰撞，這樣的戰爭，像亢龍將軍等人這樣的戰力，忙於參戰，怎捨得浪費時間追殺一個金丹小修士。
更何況，白猿的幼崽雖然有著養大作為戰力的用處，但是在這樣的戰爭之中，沒有時間去處理白猿幼崽，對於亢龍將軍來說，只會彈指間順手殺死小白猿，然後進入別的戰場。
「嗚嗚……」
小白猿輕輕地哭泣著，在之前那樣的戰場，它連哭泣發出聲音的資格都沒有。
「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楊聖看著它，輕輕地拍了拍小白猿的頭，低沉地安慰道。
再次抬起頭，已經沒有時間悲傷了，況且還在大荒外圍與深處邊緣的白猿大嬸已經遭劫，小西那邊的情況實在令人擔心，一尾狸貓的戰力太低了，能夠保護林婉怡的只有黑叔。
「婉怡姐。」
黑叔的羽毛依然劇烈地波動著，這讓楊聖的內心更加得不安與焦灼，與荒獸同行的少女，不可能被大明神國的軍隊所放過。
楊聖讓小白猿掛著自己的脖子伏在自己的背上，在叢林之中疾馳著，路上有著陸陸續續的大明神國兵士。
往往修成了金丹的修士都浮空而行，而在陸地之上行進的，皆是神府境界以及溶血之境的士兵，這樣的修士無法擺脫的大地的束縛，只能陸地行走。
楊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大明神國大軍的第一目標僅僅只是荒獸，而楊聖被當成來東皇遺迹搏寶物的散修士，事實上這樣的散修這些士兵一路上也見了不少。
偶爾遇到一些起了貪意的士兵，想要奪去他自東皇遺迹所得，也被漆黑的靈氣劍所攝，灰溜溜地離去。
即便是有人招惹了楊聖，即便是這樣的人屬於大明神國，楊聖也揮不下屠刀。
明皇發動了大荒與大明神國之間的戰爭，他恨明皇，亢龍將軍血淋淋地生撕了白猿，他恨亢龍將軍。
對於楊聖來說，有著自己的底線，假如有人要殺他，假如有人要動林婉怡，假如有人要毀掉雨村，手中的屠刀才會指向那個人。
自小西的洞穴已經不遠，楊聖輕車熟路地進入了小西的洞穴，一尾狸貓的洞穴只是非常簡單得掩飾，因為這裡幾近大荒的最外圍，人煙稀少，連荒獸野獸都不多見。
楊聖心中一沉，他並沒有自山頭上看見黑色大鷹，黑羽依舊有著明顯得波動，這意味著黑叔還在搏擊敵人。
洞穴旁邊塵土四揚，陽光透光掩蓋的枝葉照射進來，能夠清晰地看見洞穴前的飛塵。
楊聖焦急地衝進了洞穴之中，並沒有發現林婉怡與四隻一尾狸貓，這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人呢？」
洞穴之內，青綠色的竹婁倒翻在地上，紅色晶瑩的果子散亂地掉在地上，用透明玲瓏剔透的枝柳變成的草團雜亂無章。
印入楊聖眼中的，讓他瞳孔劇烈地收縮，一條血淋淋的尾巴在地上蔓延出悠長的血跡，灰塵落在上面讓其展出了紅黑色，顯得更加滲人。
「一尾狸貓的尾巴！」楊聖低沉地道，這將這根尾巴緊緊地攥在了手裡，整個人猶如炮彈般一下子掠出了洞穴。
「發生了什麼？」
楊聖心急如焚，神念瘋狂地掃向四周，感應之中出現了三四個大明神國的士兵，他快速地掠去，四把漆黑如墨的靈氣之劍沒入了虛空間之中。
當他出現在四個大明神國士兵面前之時，四人錯愕地看著楊聖，隨之感覺到小腿一痛，低頭一看卻見一把漆黑的劍刺入了小腿一直沒入大地之中。
四人痛呼，來自幽劍的力量刺激著他們的神經，這幾個僅僅只是神府的境界，只修肉身，不習神通，根本抵抗不了，因為生命層次已經不同了。
「你是什麼人？東荒的散修？竟然敢對我大明神國的人動手？」一個士兵冷靜下來，低喝道。
但是這人一講話，幽劍之中散發出更加強大的符文力量，擊得他失聲痛吟，再次抬頭，發現黑衣少年的眼中戾氣橫生，殺意湧現，頓時不敢說話。
「我問你們。」楊聖冰冷地道，「你們大明神國攻打大荒，有沒有在此附近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和四隻一尾狸貓，或者說一隻黑色大鷹？」
「這樣荒蕪的地方，怎會有什麼女人。」一個士兵應聲道。
「是嗎？」楊聖低沉地道，冷漠地看著四人，「金丹的神念能橫擊人的記憶海，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說，下輩子準備做白痴吧！」
金丹衍生出來的神念有著各式各樣的用處，能夠掃視四周，能夠更加清楚地內視經脈狀況，能夠預知危險，這個士兵的神情變化全部被楊聖的神念捕捉，楊聖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在撒謊。
至於衝擊人的記憶海這話，便純屬他胡謅了，這屬於神通的範疇了，世間也許真有強行探知人記憶海的神通，但是僅僅神念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不成金丹，又怎知人仙這一生命層次的不凡，楊聖並不覺得區區一些士兵會曉得金丹之境的神念所用。
此言一出，四人明顯變得慌慌張張，沒有人願意變成白痴，這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我說我說。」一個士兵忙道。
「是江雲百夫長，他是皇都江家的公子爺，是皇都有名的花公子，被家中命令來參軍，混了個百夫長的職位。」
「此人好色如命，一天摸不到女人就要發狂，是他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帶走了！」
聽到此處，楊聖神色愈發地陰沉。
「那有沒有見到一尾狸貓和黑色的荒獸大鷹？」
「的確有一隻黑色的鷹類荒獸，但是江雲百夫長是江家的嫡子，江家只有這樣一個男丁，他有著一隻強大的荒獸奴僕，與黑鷹激斗，纏住了黑鷹。」
「還有幾隻一尾狸貓，但是實力太弱了，其中一隻撓了江雲百夫長的臉，被斬掉了尾巴，要不是這類荒獸跑得夠快，可能被他全部殺死。」
當楊聖走出這個樹林，他的神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江雲！」
楊聖第一次如此地想要殺人，黑衣少年漆黑的眼睦深處湧現出殺意，極盡的怒火衍生出來。
啪嗒！
一根細小的樹枝丟到了楊聖的肩旁上，楊聖轉頭望去，一隻小巧的身軀踉踉蹌蹌地朝著他跑來。
「小東？」
一位狸貓的皮毛有著隔絕神識的作用，弱小如一尾狸貓，在力量方面比之其他荒獸有著巨大的劣勢，但是它們的速度往往很驚人，且隔絕神念的覆蓋，就連楊聖都沒有發現一尾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