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常伯所為
「你可知我不過神府之境。」姜聖搖頭。
「但是你將我自天空擊落,小兄弟不是一般人。」常伯氣息微弱,低語道。
「這樣的情況只可能發生一次,即便我斬落一個金丹,其他人將放在心上,以神通橫擊我,我沒有任何機會。」姜聖說道。
「因此需要小姐盜來神丹,小兄弟若是修成金丹,將勢不可擋。」常伯道,「小兄弟來歷不凡,但是神丹這樣的東西只在偶然,世間罕有。」
姜聖沉默。
「假如月家二把手執掌牛耳,月小姐怎有機會盜來神丹。」稍作沉思,姜聖說道。
「小兄弟與小姐一起邁入月家,月乘風短時間不會對小姐下手,待夜幕降臨,小兄弟儘管發難,與小姐一起帶走神丹,突破之後需為小姐討回公道。」常伯低語,「月乘風不會猜到小兄弟的實力,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我父親當真死定了嗎?」月遙星低聲哭泣,緊緊地攥著秀拳,想要忍著眼淚,卻無法做到,嬌軀輕輕地顫抖著。
「沒有一線生機,小姐踏出流蘇城之際,月乘風怕是已經下手。」常伯低嘆道。
「這太危險了,你說的一切都沒有依據,只是可能,倘若月乘風忽而發難,以最強的陣容面對我,我和月小姐都將因此搭進去。」姜聖搖頭。
「但是小兄弟心動了。」常伯布滿血跡的臉露出笑容,褶皺的皺紋猶如虯龍疊起,顯得有些猙獰。
「我的確心動了。」姜聖淡然道,「我亦有往事,需要提升修為,來迎戰未來,你所說的神丹也的確讓我有這個想法。」
「但是你的計劃太魯莽了,沒有憑據,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可能這樣將月小姐送入虎口,我也不想以身涉險。」
「月乘風將一切計劃得天衣無縫,而小兄弟的出現是他唯一沒有想到,小兄弟便是變數,這是小姐翻盤的唯一機會。」常伯說道。
「而今到了將死之際,你依舊賊心不死,想要害死小姐嗎?」有人大喝,眼中充斥著怒意。
「這不是想要害死小姐,而是我非常清楚,沒有親眼看見,小姐不可能就這樣放棄她的父親,無論怎樣,小姐都將回去,小兄弟是小姐唯一的機會。」常伯低嘆。
「你自以為看著小姐長大,明確她的心思,而今不覺得諷刺嗎?」一個侍衛冷笑道,將長矛刺入大地,發泄自己的不滿。
常伯不語,低垂拉攏著眼皮,像是隨時都要死去,他的氣息越來越虛弱了,傷口止不住鮮血,再次開始流淌。
「小兄弟依舊舉棋不定嗎?可否給小姐一條生路。」眾人沉默良久,常伯低語,先說話了。
月遙星不語,一直在低聲哭泣,自己的父親,當真受到了迫害嗎?
「小哥。」雨曦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眼睦含光,早已停下吃肉,亦被月遙星觸動,希望姜聖能夠出手幫忙。
「月小姐執意想要回去嗎?」姜聖問道。
「必須回去,或許父親還未死去,一切只是常伯的推測,我不能這樣放下他不管。」月遙星泣聲道。
卻見常伯忽而手起,嚇了眾人一跳,烈焰瀰漫,扎入了丹田之處,破開了神府,將一枚神華流轉的金丹掏出,而後烈焰消散。
「小兄弟給一個說法,這枚金丹作為第一件報酬。」常伯虛弱地說道,金丹被掏出,他真正失去了支持,沒有靈氣封鎖傷口,鎮壓疼痛,將要死去。
姜聖沉默,陷入了沉思。
就像婉兒為贖罪死去,就像月遙星明知前路危途依然邁步,姜聖心中亦有底線,因此他接過了金丹。
「你這是在贖罪嗎?」姜聖低嘆道。
「贖罪嗎……」常伯無比虛弱,聲音斷斷續續,「也可以這樣說……我跟隨了家主數十年,但卻在最後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被貪婪吞噬了理智,這便是應付出的代價。」
「希望……小兄弟保護好小姐……」常伯咳血,自喉嚨冒出血泡,「她是一個好女孩,非常善良,不曾有過劣跡,不該有這樣的遭遇……」
「常伯……」月遙星跪到下來,將頭邁進沾染血跡的懷中,「為什麼?為什麼?嗚嗚……」
「小姐待任何人如春風……我卻想要迎風而上,殺死小姐,這是我最大的罪過……」常伯忽而老淚縱橫,眼淚沖刷著臉上的血跡,流過溝壑一般的皺紋。
今日的風,有些涼意,常伯做出了最後的贖罪,閉上眼睛安詳地死去,月遙星低聲哭泣,身軀微微顫動。
「小姐。」有侍衛上前,想要扶起月遙星,卻被別人攔住,搖了搖頭。
良久,月遙星停止了哭泣,動人的臉龐沾染血跡,眼睦之中流露落寞,低垂著眼皮,走到姜聖面前,跪伏下來。
「希望小兄弟為我討一個公道。」月遙星的聲音之中再也不沒有泣聲,卻多了一絲堅毅。
姜聖想要扶起月遙星,搖頭道:「月姑娘的孝心亦令我觸動,我會全力幫助。」
月遙星執意不肯起來,想要講話說完:「遙星將為聖小兄弟做牛做馬,只求月乘風這樣的人伏誅。」
姜聖以蠻力將月遙星從地面拉起,搖頭道:「月姑娘言重了,無需為我做牛做馬,我亦有目的,希望得到神丹,突破修為。」
「遙星知道此行危險,小兄弟不是只為利益之人,這太冒險了。」月遙星低聲道。
「不管怎樣,月姑娘這樣的人的確不該受到這樣的迫害,我會全力相助。」姜聖神色肅然,鄭重地說道。
「遙星在這裡謝過小兄弟了。」月遙星行了一禮。
「將常伯的屍體埋了吧。」月遙星神色黯然,低語道。
侍衛們面面相覷,卻沒有一人走上前,其中有人走了出來:
「這樣的叛徒,暴屍荒野應是他的下場,即便他最後做出了挽救,但是他一條命又怎抵得上家主的性命,又怎抵得上死去的幾十個兄弟!」
說罷,他的情緒越來越激烈。
「沒錯,不能手刃此人,這都是我們的遺憾。」有人冷哼道。
「你們……」月遙星沉默,說不出話來,這也的確皆是事實,這些人的心中仍舊有著怨言。
卻見姜聖邁開步子,走到了常伯的面前。
他神色淡然,眼睦之中卻閃過些許悲傷,在老人的身上,他看見了林婉兒的身影,白衣女人在最後為錯誤的抉擇做出了贖罪。
昔日姜聖抱起林婉兒滿是傷痕失去生機的軀體,沉重地埋入了廣聖殿的花樹下,並在花樹上刻下「婉兒之墓」。
老人亦為自己的抉擇做出了贖罪,這使得姜聖內心觸動。
眾人有些不解地看著姜聖,不曾動手,卻也沒有阻止他的行為。
腳下有熔鍊氣息沸騰,一個大坑顯化出來,姜聖將老人的屍體置於其中,而後靈氣震動,無數塵土掩埋,將老人埋入其中。
「小兄弟似也有故事?」月遙星的眼睦依舊有些腫紅,正以靈氣緩緩化去。
「往事不必再提,過去的已經過去,發生的已然發生,我們能夠做的只有直面當前,迎戰未來。」姜聖不禁有些失神,彷彿自己也沒料到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月遙星亦陷入沉思,再次抬起頭之際,眼中已經沒有柔弱,只剩下堅毅:「小兄弟所言極是,這便踏上回城之路。」
「走!家主不可能死去,月乘風將因此付出代價!」
「殺回月家,掀翻月乘風的座椅,公道自在人心,我等誓死追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