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哭
姜聖因此失神，眼睦無光，記憶碎片綻出神芒，帶他指向萬古。
天空晦暗，大地顯出疲態，滄桑而破裂，在無窮波動之中浮沉，有一道人影以世間極速在大地馳騁，披頭散髮，狀如瘋癲。
「死了，都死了！」
「血紅的天空下，是誰在放聲大笑，又有誰在哭泣？」
「是誰在亂語殺生？」
整片時空都在此人的話語聲下瘋狂搖曳，大肆震動，天空崩塌，大地碎裂，混沌氤氳，這是無比恐怖的景象。
「這是一尊仙帝。」姜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向這個男人，不觀早已瘋狂的面部表情，此人身旁不朽之光湧現，混沌大道浮沉，壓得乾坤倒亂，強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但是這樣的一尊強者，卻失去了理智，不知因何癲狂，大聲哭泣，嘴中道出悲愴的話語，姜聖只聽話音，竟被牽動心緒，潸然淚下。
「過往曾有著怎樣的歷史，使一尊仙帝癲狂，為此哭泣？」姜聖低語。
景象至此。
「殿下？」月遙星有些擔憂的話語聲傳來，姜聖撫額，輕輕地甩了甩頭，自記憶碎片之中掙脫，發現自己已經以淚洗面，被仙帝的悲愴話語聲影響。
「那尊仙帝，是你，還是他人？」姜聖注視著晶瑩骨質的骷髏架子輕語。
「無礙。」姜聖露出溫和的笑容，對月遙星道。月遙星輕舒一口氣，方才有仙光浮現，姜聖忽而莫名落淚，著實將她嚇了一跳。
「這裡沒有不祥的氣息，能夠作為暫時的據點，先在這裡安頓下來，這片大地太詭異了，需要緩緩探索。」姜聖稍作沉思說道。
「殿下想要獨自踏出這片樹林嗎？」月遙星貌美聰慧，看出了姜聖的意思，眼中露出擔憂，「若是遇到血陽下那般的大猿或狂蟒，殿下該怎麼辦？」
「蜷縮在這裡也不能作為長久之計，而今需要找到雨曦，然後離開這裡，在這片大地之上生存得越久，越可能發生不測，這需要有人去探索，但是你不宜和我一起，因為我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姜聖說道。
「幫我。」忽而，有一道意志傳入兩人腦中，姜聖不由覺得頭皮發麻，撐起全身力量，掃視四周，最終目光指向晶瑩骨質的骷髏架子。
「是你？」姜聖睦光流轉，卻沒有得到回應，骷髏架子的頭蓋骨仍舊只有暗淡的光芒，不曾變化。
良久，晶瑩的頭蓋骨閃過微弱的仙芒，明滅不定，宛若稍縱即逝的燭光，話語聲再一次響起：「我太虛弱了，無法長時間交談，需要你們的幫助，我可以指引你們離開的道路。」
「關於靈慧？我亦沒有辦法，這塊土地連神念都壓制了，符文不顯。」姜聖搖了搖頭道。
頭蓋骨再一次沉寂下去，好似每一次傳達意志，都竭盡全力，異常困難，片刻，仙光流逝，他道：「無需神念，而今該過去了長久的歲月，神涌仙蓮應該成熟了，你將仙蓮取來，便是在幫我。」
「神涌仙蓮。」姜聖不禁動容，鎮定不下來，這是留下無數傳說的神葯，有人說吞下神涌仙蓮能立地成神，與仙帝相擊，有人說神涌仙蓮能夠起死回生，將逝去的生命挽回，此外還有著許許多多的說法。
但這種神葯只存在於傳說，歷史上從未有人摘得神涌金蓮，難不成在這塊死亡的魔土上，生長著這樣的神葯？
「且不說神涌仙蓮的所在未知，即便找到，我也未必有能力採摘，血陽升起之際，曾有大凶起身，在魔樹中搏殺，這裡太危險了。」姜聖搖頭，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做到。
「我可以為你洗滌肉身，這塊土地符文不顯，蛻變之後的你也將擁有足以自保的實力。」頭蓋骨沉默良久，說道：「作為神府修士，你已經很強大了，但這還不是極境，昔年，有人以神府之軀橫擊神輪。」
姜聖不禁動容，神府之境羸弱，連符文神通都不曾擁有，難不成只以未成人仙的凡軀肉身來抗擊神輪的神通？
「未成人仙，真的能夠抗衡神輪嗎？」姜聖發問。
「仙不見得在生命層次上高於人軀，但是世人都被誤導，以為人軀無法逾越人仙之身，想必你如今便能斬下金丹，這難道不是同樣的道理嗎？」頭蓋骨發出微弱明滅的仙芒。
「但終究要邁向人仙之軀。」姜聖搖頭。
「最強大的凡軀遠比弱小的人仙之軀要強大，並不是說蛻變到人仙的生命層次，那便真正高於凡軀，凡軀修到至強，真正能夠抗衡神輪。」頭蓋骨發光，聲音忽高忽低，明滅不定。
「你無需多慮，這亦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只有我才能指引你們離開，但是如今的我太虛弱了，需要神涌仙蓮的滋養，將誕出的靈慧穩定。」頭蓋骨道。
「你就不曾懷疑我受了饋贈后不兌現承若，就這樣離去嗎？」姜聖道。
「雖歷經重生，但還有零碎的記憶片段浮現，關於識人，我不會有錯，且你們亦想要離開這裡，這對於你們來說是唯一的機會。」頭蓋骨綻放聖潔光輝。
「我可以做出嘗試，但是並不能保證，倘若附近有大凶守護，那便沒有機會。」姜聖稍作沉思道。
「真正的大凶早就死於昔年一戰，新生的荒獸不會太強大，空有洞天之境的力量卻不見得有同樣的實力，且有黑暗規則壓制了他們。」頭蓋骨保證。
「你要如何相助？我們兩人都應該得到饋贈。」姜聖說道，月遙星掩嘴，拉了拉姜聖的衣袖，卻見少年搖了搖頭。
「以最純粹的生命氣息澆灌，這裡的生命力量是由我破舊重生感應規則而至，是天地之間最純粹的本源生命力量，洗盡你們軀體的鉛華，這不是問題。」頭蓋骨發光，透著淡淡的光華。
「那便開始吧。」姜聖道。
「盤坐下來即可，不會有痛苦。」頭蓋骨發光。
忽而，一道道聖潔的光輝墜落，生命氣息宛若皎潔的月光，純潔而白皙，灑落在姜聖與月遙星的身上，兩人全身宛若覆上一層神輝，寶相莊嚴。
時間在這一刻宛若停滯了，姜聖與月遙星沉浸入一種神妙的奇異感覺之中，冰涼卻不顯冷的生命氣息在經脈之中流淌，溢出沒入骨骼，內臟，血肉，皮膚之中。
仙暈流轉，頭蓋骨以莫名的手段調動了樹洞內的生命氣息，為姜聖與月遙星洗滌肉身。
神芒浩浩蕩蕩地沒入兩人的身體，姜聖只覺有東西被這股力量自自己的身體里剝落，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全身的雜質滴落，化作濁氣自口鼻噴吐而出。
啪嗒啪嗒！
肉眼可見的漆黑物質沉重地掉落到地上，這是人軀深處黏貼的雜亂物質，在人誕出吐出第一口先天之氣開始積累，而今被生命氣息剝落。
肉身璀璨發出淡淡神華，倘若神念尚在，姜聖會看到，而今的肉身晶瑩剔透，五臟，血肉，骨骼，皮膚交相呼應，仙暈流轉，宛若成就了仙軀。
兩人陷入一種空靈之境，在濃郁的生命氣息包裹下，對於功法招式的見解亦發生了質的變化，看得更加透徹。
這可以說得上是一種通天徹地的變化，全身得到了升華，雜質不再，肉身宛若灌上一層輕紗，脫離了凡塵。
姜聖首先睜開了眼睦，有通靈仙暈的光芒在眼中折射，他站起身來，發現自身的確發生了巨大的蛻變，沉重的肉身變得輕盈，熔煉之力在經脈之中奔騰得更加洶湧。
月遙星亦發生了蛻變，她的肉身不似姜聖般強大，花去了更多的時間，而今沐浴在淡淡仙暈的光澤中，像是凡塵墜落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