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論劍不論人
幽劍,是幽劍。聖劍,卻是聖劍。
此劍非彼劍。
這樣的話語聲一落下,所有的人包括了皇甫天宇都因此失神。
最終有人感嘆:「此劍非彼劍,得到了神國之劍的傳承卻不滿足於他人的劍道,想要邁出屬於自己的劍道,所謂天驕,正是如此,我贊同聖劍的想法,姜玄成的劍是姜玄成的劍,從來不可能成為別人的。」
亦有人搖頭,道:「我覺得對於如今的聖劍來這樣的話語是否有些太早了,想要觸及道法,金丹人仙之軀根本是模糊不清,而今幽劍能夠作為他最強的底蘊,就這樣捨棄未免可惜。」
一人冷笑道:「誰道要捨棄了,依舊能夠作為借鑒,輔佐自己的劍道,所謂道法,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天驕提前觸摸到痕迹,而今殿下尚且涉足過甚,還能夠自拔,你真以為待到神輪,待到洞天還有機會從沉迷之中醒悟嗎?」
「這的法的確有道理,玄成太子的劍只會越來越強,這種東西便宛若一個泥潭,越是深入便越難自拔,聖劍有這樣的覺悟不可謂不大膽。」一個老人頭道。
「你們不曾記得,昔日的玄成太子亦是如此,執意開闢自己的劍道,結果在修為上暫時弱於他人,但是最後厚積薄發,一路高歌,最終與禁忌一人肩並肩,共稱那一時代的東荒十大天驕。」一個老人目光灼熱,望向姜聖,宛如看到昔日的影子。
有人頭贊同,道:「的確如此,亢龍將軍亦是如此,一開始不被人看好,甚至被武神世家的老人斥責,但最終成功,一具肉身融入數鍾武神法相,而今雖只在神輪,卻殺過洞天大修士,也只有明皇陛下真正賞識於他,當時給予了他贊同。」
眾人失神,亢龍將軍的確是一個特例,一意孤行,沒有聽從武神世家老人的勸導,但卻最終獨闢蹊徑,將武神經開拓到一個新的高度。
有人傳言,只能亢龍將軍革職,從將軍位上退下來,武神世家的家主便要立刻隱退,將座位讓給亢龍將軍。只是最近聖劍的光芒太耀眼了,因此人們將原本在皇都被人稱讚的幾人忘卻。
「所謂新的道路,就是需要這些天驕在少年時期不斷地開拓。」有人低嘆。
皇甫天宇微微一怔,深邃浩瀚的眸子望向姜聖,道:「此劍非彼劍,你有這樣的覺悟嗎?」
姜聖笑著不語,他沉默一下,接著道:「雖然你有這樣的覺悟,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所謂屬於自己的劍道,最終真正成功的又有幾人呢?我亦算是一個失敗者,甚至,姜玄成亦是一個失敗者。」
眾人失神,最終有一老人低嘆:「他得也沒有錯,玄成太子的確算得上一個失敗者。」
「我想要試一試,我想要成功,我不能夠失敗。」短短的三句話,道盡了姜聖眼眸中的認真,腦海之中無數場景的回蕩,讓他最終下定這樣的決心。
變強,直到橫掃天下,變強,直到世間再沒有人能夠傷害他身邊的人,他想要報婉兒之仇,他想要從囚籠中帶出牧清靈,他想要為姜詩云尋到所謂自由,就這樣簡單。
看似簡單,卻又猶如一條朦朧看不清的漫漫長路一般,這需要姜聖為此付出無止境的努力,直到橫掃一切阻礙。
「你有這樣的包袱,或許走上姜玄成的老路會更好。」皇甫天宇淡然道。
姜聖一怔,道:「先生看出了我的包袱嗎?」
「很沉重。」皇甫天宇淡淡道:「不該是你這樣的年紀應該背負的。」
姜聖笑了笑,道:「的確如此,這樣的壓迫才使得我不得不繼續前行,因此想要習劍,因此想要變強。」
「落日熔金,無暇之體,聖劍劍意,你已經很強了。」皇甫天宇道,「你可知你這樣的資質,即便拿到一個聖地仙宗去,都要將你當做一代傳人來培養。」
姜聖微微一怔,而後笑道:「還不夠強。」
「想要多強?」
姜聖抬頭,眼眸宛若浩瀚星海般深邃,認真道:「橫掃一切,無人能擋。」
皇甫天宇笑了,滄桑瀰漫,搖了搖頭,道:「少年郎有這樣的想法是好事,但終究是幻想,明皇陛下都不敢言這樣的話,姜玄成,你的聖劍劍意,亦因此倒下,你憑什麼這樣的話語?」
「包袱太重。」姜聖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背負著怎樣的包袱,但是對於如今的你來,循序漸進才是王道,將一切基礎打牢,未來才有這種話的資本。」皇甫天宇道。
姜聖笑了笑,行了一禮,道:「多謝先生指。」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道:「什麼先生?我的話你早已看透,只是隨意提一下罷了。」
這時,人群分流,一個華衣中年男人踏步而來。
「皇甫哲,皇甫世家的二把手。」有人低呼。
有人在黑暗之中冷笑,聲音淡漠:「皇甫世家的人坐不住了,收到了聖劍求劍於皇甫天宇的消息,因此有人趕來,這是想要提醒皇甫天宇嗎?」
「皇甫二家主。」姜聖微微頷首,算是示意。
皇甫哲大笑,道:「今日趕過這裡,卻發現人群聚集,想到天宇仍居住於此,便要探望一番,沒想到殿下亦在此。」
有人在黑暗之中冷笑,尋不到痕迹:「什麼恰好路過,都是廢話,他的意圖還不明顯?親自出面,實則在暗示皇甫天宇。」
皇甫天宇渾濁的眼珠子淡然地撇了皇甫哲一眼,眸子中不泛起波瀾,沉默無語,沒有話。
而後,皇甫哲將笑容收起,認真地道:「天宇,你離開世家有一些念頭了,昔日的矛盾早便應該化為烏有,從你離開后我便每日痛心,希望你回歸世家,而今矛盾也該消散了,不如你隨我回家族之中,我來向大哥話。」
眾人嘩然,這是當著聖劍的面想要挖走皇甫天宇,已經將「我皇甫世家與聖劍站在對立面」這樣的意思寫在了臉上。
姜聖眸子平靜,只是站在那裡不語,月遙星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所謂矛盾。」皇甫天宇的眸子望向遙遠的過去,透露出一種滄桑氣息,他緩緩道:「我在這裡很好,不想要回去,這些年皇甫世家蒸蒸日上我亦看在眼中,有無我這樣一個廢人無關緊要。」
皇甫哲神色一動,道:「天宇怎會是廢人?再者言論,即便你修為盡失,也依舊是皇甫世家的人,皇甫世家一直將心繫在你的身上,你還是與我回去,什麼矛盾,都應該就此解開了。」
皇甫天宇搖頭,露出不為人知的笑容,意味深長,道:「你回去吧,我在這裡即可。」
皇甫哲笑了笑,最終無奈道:「這樣也好,假如天宇有什麼需要,儘管與世家,我會為你做主,大哥會為你做主。」
皇甫天宇了頭,最終,皇甫哲揮袖離去。
眾人凜然,皇甫哲到臨的意圖實在明顯,強烈地暗示皇甫天宇,想要他拒絕聖劍的請求。
「這就是先生的迷茫嗎?」姜聖有些恭敬地道。
「是,又不是。」皇甫天宇淡然道。
「是,又不是。」姜聖笑了笑,道,「很簡單的道理,先生繞不出這個彎子嗎?」
姜聖了解過皇甫天宇的過往,他曾不願行皇甫世家布置之事,最終持劍離開皇甫世家,但最終心懷內疚在這裡長居下來,不問世事。
「正如你所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甫天宇渾濁的眸子黯然,低嘆道:「我看透了,卻又不願意看透,如果如此,我寧願做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了無牽挂。」
「有人想要讓先生持劍邁向與先生劍道背道而馳的路,但最終先生選擇了拒絕,這難道還不夠嗎?」姜聖道。
「拒絕了,但內心鬆動,因此在這裡長居下來,不曾離開。」皇甫天宇淡然道。
「論劍不論人。」姜聖笑道,「劍是劍,人是人,兩者不能夠混為一談。」
「論劍不論人,劍是劍,人是人,論劍不論人,哈哈哈哈哈哈.……」皇甫天宇忽而大笑起來,渾濁的眸子抖動,情緒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瘋了嗎?」有人低呼。
「皇甫天宇,一代劍道大師,卻最終邁入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圈子之中。」一個老人低嘆,在場能夠真正聽懂兩人間言語的人恐怕不多,而他大概算一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甫天宇大笑,最終望向姜聖,神念折斷了院子中的一顆枯木,一根枯木樹枝飛向姜聖,道:「論劍不論人,你斬我一劍。」
姜聖露出笑容,接過枯木樹枝,低頭看了看。皇甫天宇要他斬出一劍,便已經做出了決斷。
「劍是什麼?無形固態,草為劍,木為劍,人為劍,萬物皆可為劍。」皇甫天宇沉聲道。
「原來如此,這便是先生的劍道。」姜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