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回頭已無岸
「明知道前方是死路,還要走下去嗎?到底有沒有岸,全看你自己從什麼角度去看。岸雖已被淹沒,但是至少站在上面,不會全部陷入深淵中。我理解公主的想法,我同樣如此,為了王爺,我們不計後果,可是我們一意孤行,從沒顧過他的感受,這難道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身上嗎?」
乾陵已經在背離的道路上走的越來越遠,她決不能再這麼任由乾陵走下去。乾陵是睿王的妹妹,亦是她的妹妹,這話寧雪飛只敢放在心裡說,乾陵是堂堂公主,豈是她能夠高攀的,但是在她的心中,確確實實把乾陵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最近的事情太多,寧雪飛自己給王府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乾陵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力,把自己折騰的心力交瘁,因此對寧雪飛態度不是太好,寧雪飛理解她的不便之處,畢竟那些事情因自己而起,沒什麼好責怪乾陵的。以往乾陵對自己如何,寧雪飛心中一清二楚。
當初歷月凡拿著那隻景泰藍耳墜來寧府質問,她是否到歷府行竊偷了歷府的東西。乾陵二話不說,不顧自己的安危奪回了那隻耳墜交到她手中,自己卻因為不留神被太子打傷,因此差點丟了自己的性命。後來對於她闖入歷府一事,乾陵一個字都沒有問。
在世間能夠找到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沒有幾個,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不見得對自己多好,反而是乾陵,對她是付出了真心的。當初那句把她當成朋友來看待,讓她不要那麼拘束,那些情感都真真實實的存在過,寧雪飛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乾陵給予自己的溫暖。
「你說的沒錯,站在被淹沒但是水還沒太深的岸上,我還可以活下來,還可以有一席之地。可是雙腿長時間浸泡在水中,不是明智之舉。與其苟活於世,每日不停的折磨自己,還不如放手一搏,不拿出破釜沉舟的氣概,永遠都學不會力挽狂瀾,我別無選擇。」
那些悲憫之人最喜歡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來勸諫別人,他們不過是旁觀者,哪裡知道當事人的苦。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是,一邊看著的人是最能清楚的看明白事情的錯與對,可是他們永遠無法理解當局者的心情,那種無法逃避的痛苦,不得不承受的壓力。
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就不得不走下去。一個雙手沾滿血的儈子手,是無法洗去一身的殺戮之氣的。殺過人的人,會因為放下手中曾經殺人的刀而抹去自己殺人的事實嗎?不能!世人千千萬萬,多少人能夠接受一個曾經以殺戮為生的人。
儘管那個人說,自己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今後他只想安穩的生活下去。人們表面上說著好,背地裡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他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那個人,那個人做任何事,他們都會用帶著懷疑色彩的話語去評論她所做的事情,亦或者偶爾提起那個人不堪回首的過往。一次又一次的去提他人的傷心事,使他們痛苦,然後樂在其中。乾陵回不了頭,她這麼做別無選擇,可是她是在自欺欺人,她有破釜沉舟的氣概,卻是被形勢所逼,她會和舟沉到水底,永遠沒有辦法力挽狂瀾。她多麼可悲啊,被逼著做一件又一件身不由己的事情。
「不會的!只要公主去和王爺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明白了王爺就會原諒公主的。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不知道公主這時候出去想做什麼,但是我有直覺,公主一旦踏出王府的大門,事情就將真的無法挽回。回頭不是辦法,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難道就是對的嗎!」
寧雪飛揭斯里底的對著乾陵大吼,寧雪飛從來都心平氣和的何人說一件事,泰山崩於前而不驚是她的作風。對睿王他們從來不敢越矩,自己的身份自己得清楚,不要讓他人來提醒,等到那個時候臉上就不太好看了。可是面對這樣的事,寧雪飛怎麼都沒法冷靜下來。
乾陵沒有發怒,心裡忽然平靜下來。對與錯對她來說早已無關緊要,她講究的是值得與不值得。是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她原來就是這麼想的,經過她和寧雪飛之間的對話,讓她的內心更加堅定,她必須這麼做。兵符里的一萬人馬,她已經交代好。
等到她不在之後,她會把兵符交到睿王手中,他們就無條件的效忠睿王。王大人恩事情一被揭發,輿論的中心就會指向睿王,在這種時候,就讓她來承當事情的後果,她的死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就讓她在生命結束前,為睿王做最後一件事。
「雪飛,對不起,我還是那句話,回不了頭了。」乾陵越過寧雪飛,向王府門口走去。沒多久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乾陵她意識到睿王已經採取行動了嗎?知道真相對睿王有什麼好處呢他該如何面對事情背後的真相?他會殺了乾陵嗎?答案當然是不會,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知道真相,不過是給了折磨自己又多一個理由。
夜深人靜的時候,王祈翻來覆去睡不著,府中實在是太安靜,不同以往的安靜。以往會有人打破這種安靜,可是如今,府中只剩下他,再沒有人打破這死水般的平靜。聽派出去的人說,父親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感覺到真相離自己越來越近,王祈的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興奮。
幕後可恨的兇手就要被找出來,他總算可以親手把那人繩之以法。
王祈抬頭望著孤零零的掛在夜空中的一輪明月,今晚的月亮真美,以往這個時候,自己那個調皮的妹妹總喜歡三更半夜的時候爬起來看月亮,看月亮就看罷,還得帶上數不清的糕點和水果,擺在庭院中稀稀疏疏的吃了起來,深夜裡被她嚇到的人不在少數,後來世間久了,人們就習慣了。
一旦聽到庭院中有什麼動響,人們就說定又是大小姐又在院子里吃糕點賞月了,府邸還在,她時常賞月的地方還在,可是一眨眼早已物是人非,物在還有什麼用,眷戀牽挂的人不在了,這些存在的物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不過是物件罷了。
一股寒風吹過,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夜有些涼。王祈搓了搓手,是該回去休息了。王祈剛起身,沒來得及轉過身就感覺到背後有股寒氣向自己靠近,王祈心裡暗道不好,下意識的躲開,但是動作還是慢了些,甩起的頭髮被削去了發尾。
幾個給人竄到庭院中,人人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鋒刃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清冷的寒光。王祈數了數,大概有十多人,這時候府中的下人都睡下,府中的侍衛放鬆戒備,但凡有點身手的暗衛要進來不是什麼難事。王祈冷冷一笑,他就說父親定有冤情,還沒有等他動手,對方就先來了呢。
「等了那麼久,你們終於出現了。怎麼?是覺得事情就要敗露,怕我查出什麼,所以急著來殺人滅口是嗎?你們就不怕這個節骨眼上對我動手,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這些人害了我的父親,今日我就讓你們血債血償。」
他一家人都是因為被人陷害受了牽連,家人逝世的消息傳來時,他正在午休,事發突然,他朦朧的睡眼沒有睜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拼了命的往京城趕,恨不得馬兒長了一雙翅膀,那樣就可以飛回京城,只可惜到最後自己還是沒能夠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哼,口出狂言,通通都給我上,不計代價,殺了他,此人決不能留。」心腹大患從來都是眼中釘肉中刺,讓人慾除之而後快。沒有什麼計劃,沒有準備,就這麼來了王府的院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但是她覺得自己這麼做,對了。
十幾個人,王祈就是有通天的本領都不可能對付的了,幾個回合下來,王祈從開始就應付的有些吃力。連著喚了幾聲,希望府中的侍衛等候出現幫他捉住這些人,可是天不遂人願,老天爺聽不到王祈說的話,侍衛同樣是,沒有出現,王祈就這樣孤立無援的孤軍奮戰著,別無選擇。
很快王祈就拜下陣來,被黑衣人擒住。為首的黑衣人舉起手中的長劍,向王祈的心口刺去。王祈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在此,心中閃過一絲害怕,可是很快他就釋然了,有什麼好怕的呢,很快他就可以去和家人團聚,他不必強迫自己留在人世間,這樣的結果很好不是嗎。
「住手。」
就在長劍距離王祈的心臟只有一指的距離時,一支飛鏢飛過來打掉黑衣人手中的長劍,長劍落地,發出「鏘」的一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很是刺耳。飛鏢飛過來的那一刻,還帶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面紗,乾陵的面容暴露在月光下,只是蒼白的面龐在睿王的眼中,是那麼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