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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僕人一劣馬

  西蜀道多山脈,也正是因為這層次疊巒的深山老林,易守難攻。當年西楚士子憑藉這天險才有恃無恐讖言到徐暄伐楚定是無功而返。只是可惜,不到一年,據天險而守的西楚王城就被攻克,連號稱陸戰第一的西楚大戟士都死了個乾淨。


  西蜀道有二州,一是敘州,二是景州。敘州位於中原之西,東接景州,北連涼州,南臨通州,而敘州境內是西夏的兩條大江奔涌匯接處,自古就有「二江接西蜀,萬山進敘州」的美譽。


  剛接近西蜀道,還未出涼州地界,燥熱中已隱隱有些清涼氣息。蜿蜒起伏的山道上,兩男子一劣馬的奇怪組合,更奇怪的是無人上馬,馬背上只有一破爛方塊物被破布包裹,從顯露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出是個破爛匣子,劣馬一喘粗氣,兩男子還得停下來,將馬匹伺候好,這才重新上路。


  「你說按照這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到敘州?」一頭戴草環,手握柳條的年輕男子瞥了一眼一旁低頭吃草的瘦弱劣黃馬,埋怨道:「你說,要不我們放了它?」


  徐江南摸了摸劣馬的鬃毛,而劣黃馬似乎覺得舒服,吐了口水霧,竟然主動將臉貼進徐江南的手掌,親昵地眯了眯眼。徐江南笑著說道:「沒了它,你能勾搭上林小娘子?」


  衛澈訕笑不說話。


  原本兩人由涼入蜀,本想著是一段日夜兼程的疲勞困苦,可誰知又捨不得劣黃馬,一切還得依照它的意願行事。行至一半,被後面入蜀的商隊趕上,只是後來,速度被山道暫緩下來。商隊入蜀向來都是這樣,越往內,山道越越險,下邊又是奔騰的夏陵江,水浪翻白,暗石無數。山間轉折處驚濤拍岸掀起的巨浪就如同漫天飛雪,在山崖間撞擊旋迴,一瞬間又如同桀驁的白龍,帶著怒吼潛回夏陵江。


  為了安全起見,商隊入蜀極其小心,一是藏匿於山間的山賊,二就是兇險的山道。原本商隊管事瞧見徐江南二人,也是小心,刻意拉開距離。畢竟這兩人趕路不像趕路,說起來想趕路也不成,兩個人,一匹馬,怎麼趕路?反倒像是兩個僕人,公子則是那匹劣馬,沒見過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時間一長,又放下心來,隨他們在後面跟著,像這種跟在商隊後面圖個安全的人不少見。


  徐江南倒是無所謂,只是每天晚上瞧見衛澈牽著馬去江邊,有些奇怪。直到後來一天悄悄跟在後面想瞧個究竟,滿臉愕然發現這小子竟然將馬拴在一邊,他則坐在大石頭上跟一位俊俏小娘子花前月下。


  事後問起,原來是衛澈看見窈窕姑娘就心生念頭,誰知眉來眼去幾下,還真的就被他勾搭上了,還埋怨說若不是徐江南,那天就嘗到了林小娘子嘴上的胭脂了。牽馬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游山的俠客,劍匣是證明。


  最後還拍拍徐江南肩膀,拋個媚眼還讓徐江南幫忙遮掩,千萬可別穿幫了。


  徐江南則是被那媚眼暈的七葷八素,看著衛澈似乎不答應就不罷休的姿態,屈辱點頭。


  某天夜裡,衛澈幽會回來,一臉神秘,徐江南看的有趣,打趣道:「怎麼了?吃到人家姑娘嘴上的胭脂了?」


  衛澈一臉尷尬,旋即輕聲道:「前面那伙商隊估計被山鬼盯上了。我們繞道?」


  徐江南也是知道山鬼是山盜的意思,望了望就在不遠處駐紮的營地,眼見衛澈不像是無的放矢,挑了挑快熄滅的篝火,一本正經問道:「你怎麼知道?」


  衛澈嘴角一揚,得意道:「先前我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見著一條青尾蛇。此蛇無毒,體型極小,這種蛇只在西蜀道出沒。」


  徐江南道:「這裡離敘州也不遠了,這兩日過了燕子磯,便到敘州地界了,有青尾出沒也不過分。」


  衛澈聞言貓膩一笑,道:「青尾這種蛇只生活在棺材內,而且大多數都是在懸棺,在外的青尾基本都是被人飼養的。原本是獵夫用來追擊凶獸的。」


  西蜀道多苗疆人士,苗疆自古奇人異士眾多,原本就有聽過養蠱馭屍的傳聞,飼養青尾似乎也不算怪事。只是聽衛澈這麼一說,衛澈在江湖孤身闖蕩幾年,自然有自己的安穩路數,這種事,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


  只是又想到那個林小娘子,徐江南冷眼道:「我們走了,你那姘頭怎麼辦?」


  「什麼姘頭?我們是兩情相悅。」衛澈翻個白眼,倚著樹笑著說:」這事好辦,只消我明天找個理由跟她說了就好。「


  徐江南譏笑道:「多情真是罪。」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衛澈嘆息說道:「那爺爺真是罪孽深重了!」


  要說山盜這種,向來是規避的好,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能不打交道自然就不打交道。徐江南也不是個好事之人,只是轉念想到教他習劍的魏老俠客,說好的能殺一個惡人便殺一個啊!打定主意以身涉險的徐江南看著篝火輕聲道:「明日你帶著她回頭,我留下來。」


  衛澈意外的看了徐江南一眼,以前在金陵可不是這樣,記得當初衣衫襤褸的兩人打賭,看誰更為英俊,竟然同流合污下作到將一位花容月貌的小姐堵在巷道,不肯讓行,嚇得花容失色的小姐喚來僕役,還未開口問話的兩個浪蕩子見機不妙,轉頭就跑。各憑本事,跑得慢的自然遭殃。衛澈想到這裡,也是低聲道:「爺爺也不走了。」


  徐江南皺了皺眉,沒想通,說起來,兩人交情算深不深,說淺也不淺,但也沒到患難與共,生死一命的地步。


  只見衛澈眸子泛起清輝,接著說道:「想當年第一次出西蜀道被人劫,被指著鼻子罵爺爺,這會好不容易有機會罵回來,不捨得走。況且,我同林依蓮說你是我的僕人,沒道理我跑了把你丟下來。」


  聽到前半句徐江南皺著的眉頭松下來,再聽到後半句,臉上冷笑森然。


  「咳咳,爺爺尿急,先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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