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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傳話的成了背鍋人

  徐江南聽到這話,又是奇怪起衛家的想法,這些東西沒同衛月說過擺明就是想著不讓衛月接觸這些東西,算是為了她好,但是今日卻為何不問不顧,著實費解,不過聽到衛敬說了劍匣來路,徐江南明知故問說道:「二叔,那我爹當年來衛家是為了什麼?」


  衛敬輕摸著春秋劍匣,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江南,頓了一小會實誠說道:「當年我一心劍道,想攀一下前人的高度,至於你爹,江湖上應該也有傳聞,大致八九不離十。」


  衛月皺了皺眉,不依不饒嬌憨問道:「有什麼外界傳聞?我怎麼也沒聽說過。」


  衛敬笑了笑,端了杯酒笑道:「你當然不知道,這事擱江湖上也就那麼一小會風起,再後來什麼酒樓茶肆也都沒人提了。等你一天到晚往外跑像個野丫頭的時候,這事知道的人怕也不多了。」


  徐江南雖然知道這事出口大有不妥,但眼下也容不得自己考慮合適不合適,但是話已經說了,沒有迂迴的餘地。


  衛月見自家二叔說的那麼咋呼,好奇心就跟止不住的洪荒一般說道:「究竟是什麼事?徐,徐暄什麼時候跟衛家聯繫起來過?」衛月這會好奇心愈演愈烈,她一直覺得自家是個安分守己的良民,所以一開始在聽到自家二叔點到徐江南身世的時候也為徐江南捏了一把汗,沒想到聽著聽著,自家似乎也同徐暄這個家國逆賊聯繫起來,好在西夏的概念在她心裡並不重,從小也沒人耳濡目染給她灌輸什麼天地君親師,心裡也僅僅是微微頓惑,繼而被好奇和那丁點刺激感給淹沒。


  衛家在西蜀道幾乎一個土皇帝的存在,比起門戶極嚴的金陵,不知道要瀟洒多少倍,而衛月在這種環境下無拘無束的長大,要論膽子,講真沒有比她大的,天真到以為這事只要自家牽連上了,就會安然無恙。


  衛敬一臉無奈,這個小子既然知道當初徐暄來過衛家,當年的事怕也是知道一些,還有董煜這個老先生,別人不知曉來歷,他可知之若深,皇庭活下來的,少說也有些獨家東西,最早幾年的時候,這小子既然見過董煜一面,有些東西怕比他知道的也要詳盡,眼下被衛月搖著胳膊一追問,對於這個嬌蠻侄女,他是真的生不來氣,笑著說道:「月兒,咱們衛家不是西夏的侯爺嗎?」


  衛月不知道為什麼會牽扯到這個上面,點了點頭。


  衛敬等衛月點頭之後繼續說道:「這個衛城候從某個方面上來說,是徐暄給的。


  十多年前,西夏滅了東越趁機揮軍西進,在徐暄旌旗下是真的氣吞如虎,月兒,那會我同你爹爹一樣,都覺得西夏再是勝者之師,西楚這塊地方沒有個幾十年也下不來,當時我同月兒他爹又正巧氣盛,還想著出點力做點保家衛國的暢快事,還是老祖宗眼光毒辣,耐著性子說讓我們等上一年半載也不遲,也就這半載的時間,戰局變換之快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徐暄在劍門關血戰大戟士不說,還令于越從涼州帶了千人不到,一路喬裝翻山越嶺繞路到劍門關后,什麼都沒做,就在大戟士必退的路上插滿西夏的旗幟,似乎已經預見了大戟士必退一樣。


  而結果你們都知道了,本來一戰之後還有點餘力的,見到滿山旗幟,以為關內失守,到了最後反而是一個都沒跑掉,從而破了關,西楚也是一戰之後再無勇猛之師,更不要說抵擋之力,劍門這道天險都沒攔下西夏,背後那些對比起來有幾分一馬平川味道的地勢更加就守不了了。


  原本我還當是意外,後來老祖宗給我解惑才徹底斷了念想,從涼州入蜀千人翻山越嶺到劍門關,至少半年之久,從徐暄出兵到劍門關對峙,其實還不到半年。這說明西楚被滅是他臆想之中的事,囊中之物而已。」


  衛敬將劍匣遞迴給徐江南,似乎看破徐江南的心思之後,卻沒有因此生氣,覺得情理之中,又是繼續說道:「也正是如此,我同月兒爹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尤其是徐暄鐵血手腕在西楚皇廷內大開殺戒,不過也正是這番殺雞儆猴,以儆效尤的手段,西楚上下很多地方都是望風而降,生怕步入後塵,但我們衛家一時半會卻沒有表態,外面的人不知曉,我是知道的,困獸之鬥而已,一家之力去擋西夏百萬戶之功,螳臂當車,無力回天,只不過因為世家顏面的矜持問題,一直沒有出聲而已。


  直到徐暄帶人兵臨城下,也就是那天,徐暄半夜入了衛城,同老祖宗商談了許久,直到五更天更夫收工,這才出門,具體事宜不是很清楚,不過知道的就是可有可無的銀子,多少傾的良田之內,還有這個好不容易爭來的衛城侯爺頭銜。」


  衛敬說完似乎是想到了當初見到城外黑雲壓城的胸悶景象,喝了一杯酒,衛月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個衛城侯有些不容易,東越滅國,那些個宮廷人物,不都是封王封侯的么?自家雖然是個江湖世家,但比起那些個王侯將相,也不遑多讓吧,不過眼見徐江南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蠻橫說道:「你知道?哼,有能耐你說說看。」


  徐江南聽到衛敬說到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不知道誇張不誇張,但確實有些神乎其神的感覺了,半年之前就預想到半年之後的此情此景,在聽到後來似乎徐暄也瞞過了衛家人,小煙雨的身份並沒走漏出風聲,心情輕鬆,臉上很難不和熙起來,只是沒想到這般動作反而遭了無妄之災,被衛月逮到之後,徐江南側過頭望了一眼衛二爺。


  衛敬雖然一副平常衣衫,平常姿態,喝著平常酒,徐江南卻總覺得他有些出塵,卻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衛二爺輕輕笑了笑,平易近人擺擺手說道:「說罷,無妨。」


  徐江南也是微笑回應,斟酌了一下字句說道:「我以前聽一個人說過此事,當時他對衛家投誠的舉止也不認可,不過他也說這是最好的結果。我以前的時候也想不通,覺得天地君親師,天地之下便是君,君辱臣死,衛家這般動作卻同江湖小人一般無二。」


  衛月頓時瞪眉豎目指著徐江南嗔怒罵道:「你……」


  衛敬倒是笑容藹藹將衛月的手給按捺下去,並沒有因為徐江南將衛家歸結成小人類別而生氣,說道:「繼續說說看。」


  徐江南正色說道:「我還聽說春秋的時候有一句話,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這句話很好懂,就是刑法不應該用在知書達禮的士大夫身上,繁文縟節一般的禮儀不應當平民身上,在早之前我也覺得這話是錯的,直到後來跟著先生走了趟江湖才知道,這話很對,平常人就該做平常事,江湖人就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讓他們講禮反而就失了味道,什麼人做什麼事,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活法不是?咸吃蘿蔔淡操心那是廟堂人的事。


  尤其是後來知道自己身世之後,什麼都是自家性命為先,正邪善惡全由心生,有本事說的,當年自己不照樣是苟且活下來的,如果真是帶把的,當年也沒聽見有一人一劍或者一人一刀對著數萬良騎不是?真有這樣的事迹傳揚出來,你再說不遲,到時候,我不但給你敬酒,還敬你是條漢子。


  說都會說,我當時還覺得自己有機會殺到戈壁內陸,滅了遼金,後來在涼州看到幾十位凶神惡煞的配弩散騎就兩股顫顫,噤若寒蟬,都好這一口氣而已,嘴皮子功夫。


  在我現在看來,老祖宗是真的智者,拿捏的火候很到位,如果出城早了,江湖上就不說了,怕是一輩子都妙手不回來的絕症了,朝廷上的賞賜也不多,就算有王侯的頭銜,怕也不會在衛城這個地方,一家兩居,辦起事來自然沒有以前的得心應手。出城晚了,江湖上的名聲看似撈夠了,其實分文不賺,只要出了城,這些個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江湖人口風自然會轉,廟堂上就更加不用說了,得罪陳錚,他給的賞賜越多,到時候收回的自然也多,以後活著頭上都會懸著刀,衛家這座燒香的廟,燒著燒著,遲早會燒出火來。


  而老祖宗和徐暄恰恰抓住了這個平衡點,順勢鋪台階,老祖宗給陳錚一個面子,陳錚也投桃報李,這是感激更多,至於這個衛城侯的頭銜,現在是不是後悔不好說,但當時應該是心甘情願給的,皆大歡喜,衛家雖然流失了點江湖聲望,但與西夏靠在了一塊,而且衛家當年一事,並未死過人,再者西蜀道這個位置上沒有原本西楚王的掣肘,隻手遮天,比上其他,可要好了太多。」


  衛敬聽著隻手遮天這個有些猖狂的詞語哈哈大笑,被徐江南一語點破天機也是實在,反而欣賞味道更甚。「徐家子不愧是徐家子,江湖人心計夠,眼光卻不長遠,聽了賢侄一番話,我反而是期待以後,小後生你也夠圓滑,無論怎麼說衛家還是個小人,做了小人該做的事,對吧?」


  徐江南端杯喝酒,不容置否,說出皆大歡喜這個詞語的時候,心裡滿是悲愴,在這裡,徐暄只是個傳話的,卻當了事後背鍋的,哪有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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