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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秋

  徐江南欺身而上,盧劍俠雖然是成名已久的劍俠,卻沒見佩劍,徐江南也沒放鬆警惕,老者順手一揮,一片水幕將水珠全數接下,徐江南破幕再出的時候,突然發現沒見著老人的身影,只有一個空蕩蕩的竹篙,在隨著水波高低起伏。


  徐江南踩在竹篙之上,屏神斂息,精神方面卻是高度集中,忽然眼角一動,一腳猛然踏在竹篙之上,原本就不怎麼結識的竹篙瞬間分裂,緊接著人影騰空而起,也是這會,一道不明晰的綠色長虹破水而出,一擊未中,盧安的身影又是轉瞬消散。


  徐江南騰空而立,低頭望著又是漸次平靜下去的秦淮水面,波光粼粼,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等的九品劍俠,恍如刺客一般,一擊未中翩然退卻,絕不給還手的機會,似乎就想著憑藉著如此反覆的招式來消磨耐心。


  徐江南又是劍匣盪開一柄水劍,原本冷毅無趣的面容無緣故笑了起來,「常言道,水淺王八多,秦淮水不淺,也不知道王八多是不多,不過好在徐某在涼山習武之時,得魏青山魏前輩厚識,授予一招開潭劍法,而今試試,看看能不能斷江劈河。」


  說完以後,一掌拍在劍匣之上,桃木劍應聲而出,徐江南順手接過,一道隨手劍花,瞧著架勢就要揮劈而下的時候,徐江南愣了一下,氣勢全無,也不單單是他,很多識相的,有些眼力的,或者說是聞訊過來的江湖門生都愣了一下,畢竟之前的對招實在無趣,除卻騰空飛起,瞧著跟三五品之人的打鬥相差無幾,本就有些失望,剛才聽到徐江南的話語,的的確確有些興奮,天下九品之人本來就少,何況相爭,見之對以後修行自然裨益良多,正提起精神,睜大眼眸看的時候,這位年輕劍仙不但收了劍勢,而且翻身回了紫金樓,大失所望。


  不過也就是一會,這位新晉劍仙去而復返,提了兩壇酒,附著的還有大笑聲響,「都說好酒好劍好江湖,缺一不可,當年龍潭一劍,老前輩喝了三兩酒,而今一劍,不知道又夠老前輩喝幾斤幾兩,小子先干為敬,先喝二兩,老前輩隨意就好。」說完仰頭飲酒,滿飲之後越加恣意,順手一拋,一劍匣拍在酒罈之上,一道流光遠遁,而自己卻是盯著秦淮,清喝一聲,二兩酒氣吐出,「斷河。」


  一劍血色,尤甚往出,氣勢浩大,眾人只覺天地寂靜,聽不到聲響,本能又覺得聲響極大,大到超出了感知範圍,手腳快的已經遮住耳鼻,手腳慢的便是心神一震,只覺鼻口有腥血緩緩溢出,而秦淮之上,流光溢彩,血色劍氣猶如蠻荒,秦淮河水避之不及,甚至倒灌迴流,原本的秦淮邊上南北之水的落差平白到了二百餘丈,已經超過了紫金樓的高度,只是罕見的沒有四下流散,不然當年李閑秋沒有做到的水淹金陵,怕是要二十年後重現,別說金陵,就連百里之外還在往金陵趕的江湖人士,平白覺得身上一寒,在抬頭,瞧不見金陵,卻瞧見一道銀色瀑布倒掛天間,尤其這道瀑布越來越高,就像天地翻轉一般,也是不免倒吸涼氣,不過等到怔神之後,有些悔恨自己在路上的耽擱,一道結結實實的鞭花摔在馬臀上,敢死一般奔赴金陵。


  待到下流河床乾涸,河床上一道深不見底的劍氣溝壑,徐江南提著剩下的一壇酒,一口咬在封泥紅布上,灌了一口,再瞥向站在河床上的老者,嬉笑說道:「咦,還真有一個老王八。此言當真不假。」


  說完一腳踹在劍匣上,劍匣嗡鳴一聲朝盧安激射過去。


  盧安手持竹竿,這會不退返上,他其實知道武道對決和疆場廝殺其實一個道理,徐江南攜勢掩殺而來,若是他一退再退,這就真的是丟盔棄甲,一瀉千里了,再往後,就是一方追殺一方潰逃,連還手的勇氣餘地都沒有,氣勢一說,想來一泄難在起,武道對決,自然也是。


  盧安本就懸在河泥之上一離左右,這會一踏,原本的草鞋上卻不沾河泥,但河床平白出現了一個腳印,老者側身躲過激射過來的劍匣,又是一腳,借勢再起,劍匣速度也是愈加之快,就在劍匣在河床上砸出一個浩大坑洞的時候,老者已經追到徐江南的身邊,竹竿如槍,直接捅向徐江南的心口。


  徐江南本就初上九品,意氣風發,只是又碰到一件件的俗塵煩心之事,滿心憋屈,就差一個發泄的地方,說白了,他無恥歸無恥,卻是假無恥,真要有心,一劍下去,秦淮分流,就像在邊城見到的那人一般,遇人殺人,直到自己提不起劍,砍不動人,捅不穿心口的時候,一了百了,可那些朝廷百官,在他眼裡包括陳錚,拿準的就是這點,遣散秦淮邊眾,卻不遣散金陵人士,讓他有心,卻還是要兼顧兩邊民眾,無論你是真的心狠還是假的手辣,只要百姓枉死,他們就能提筆誅心,在徐暄的草堂上再吐上一口唾沫髒水。


  徐江南在吞一口酒,桃木劍入手之後,殺心本就厚重,再配一口灌腸酒水,臉上罕見顯現出一抹跟溫和大相庭徑的笑容,「王八翻身,就不是王八了?」


  徐江南一劍劈開脆弱竹竿,竹竿兩分之後,老者也沒有流出絲毫慌亂神色,反而手心向前,捏爆竹竿後端,往後一拉,抽出一把竹劍,老人避開徐江南一劍,站在同等高度之上,倒握竹劍,慍聲說道:「難道徐家人都這麼目中無人?」


  徐江南背對倒灌秦淮,望著老人,像是聽不到他說的話語一般,只是死死的咬著唇,很是忍耐和艱難的吐出兩個字。「讓路!」


  說道最後,盡然是咬牙切齒和乞求味道五五之分。


  老人一個將竹劍握正,表明態度。


  「不讓路也好,那便去死。」徐江南飲氣長虹,天地之間只見恍然平白壓縮百丈,眾人心頭猶如被大石擊中,悶聲倒退,再看向徐江南的眼神,皆是駭然不語,包括與之面對的盧安,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才上九品不久的茅廬小子,會有如此之大的劍勢,這般聲勢,怕有知命味道,只是老者確信徐江南氣息盤踞在不惑之勢,好在多年的武道砥礪,老者迅速回神,壓下心中苦悶感覺,逆行提勢,劍起回竹,原本秦淮下流的河床,也是竹林漸盛,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平白生了一片綠油油的茂竹出來。


  徐江南勢到巔峰,一劍而下,只不過這一劍下來,卻是跟之前的利索厚重截然相反,反而趨向陰柔,輕飄飄的一劍,只是每當下去一分,天上雷霆炸響,等到劍勢落下,天邊一道手臂大小的閃電掠過,天地驟寒,也是突然之間,不知道是誰覺得臉頰一涼,伸手一抹,卻覺得有些膈手,在抬頭,驚呼喊道:「下雪了。當真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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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最近門可羅雀,除卻稍許誠心香客,太多的人都過去了不遠的金陵,而在不到百里的官道上,有個老頭子在一步一步的走,他走的很是認真仔細,似乎是怕踩到一隻螞蟻,又或者是不小心踩到一隻草蟲,背後不少江湖遊俠拍馬追過,生怕見不到這些江湖劍仙的神俊風采。


  只不過突然一道驚雷傳來,老人似乎被嚇住了一般,停下了腳步,抬頭見到秦淮水漲如山嶽,而山嶽之上又是黑雲壓城,他皺了皺眉,又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世道喲,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多半讀書人。李閑秋啊李閑秋,你說的當真是不假。不過好在讀書沒讀成鷹犬的讀書人還是大有人在,以前聽你說鷹犬鷹犬,聽不太懂,可是當你走了以後,反而開了竅,這鷹嘛,是禽,這犬嘛,是獸,鷹犬鷹犬,不就是禽獸,要是我來罵,可就直白多了,聖賢之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自然當不得你說的能回味。


  不過你要說納蘭,也怪不得他,生在俗世,誰人沒有功利心,宮牆內的那塊陵陽石,誰不想被刻在最高處的位置上,徐暄活著擋了納蘭天下的晉陞之路,就連死了,也要攔路,叫人如何想的開。」


  老者自言自語,不過等到體表生寒,這才回過神,緊了緊破爛道袍,又是一步一步往前邁去,不過這回,跟在青城山上小心翼翼喝酒不同,他大塊暢飲,酒液都順著脖頸流進了胸口,喝完之後,又拍了拍掛在身後的好幾個酒葫蘆,這才心滿意足,念了一句,「用你的小師叔祖換這麼幾兩酒,不虧吧,你大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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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涼山深處,原本徐江南初逢魏老劍客的草屋處,原本的草屋已經腐朽不堪,不過在這旁邊卻是又搭建起了另外一間草廬,一個老人坐在木階上,望著南方發獃。


  魏青山從戈壁離開之後,其實有一部分是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已經有青出於藍的趨勢,再加上衛月跟沈涔一路,衛敬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走江湖,這才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能不能摸一下知命的路數,可惜回來的時候,木屋已經被蟲蛀的不成樣子,要說毀了,又不太捨得,這才重新在旁邊搭了一個,可房子堆好了,心思一時半會卻收不回來,要說武道之上,能坑殺徐小子的人不多,但是擔心還是得擔心,畢竟在老人眼裡,也就這麼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徒弟,尤其年歲還不大,在結果沒有出來的時候,天曉得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老人伸手摸了摸旁邊的巨劍,心癢難耐。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魏青山還是起了身子,也對,那小子一人在金陵自己始終割捨不下,這種心態之下想去摸一摸知命的門檻,無非是痴人說夢,還不如去金陵給這小子掠陣,不過正要走的時候。


  一聲且慢從背後傳來。


  魏青山回過頭一看,稍稍愣了一下,便想起來這人是誰,幾十年前在金陵有過一面之緣,也僅僅是一面之緣,或者說當時這位老者還提點了一下他,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前輩,魏青山剛要開口,老者伸手制止,然後又用手點了點背後。


  魏青山望了過去,見到一張稚嫩面孔,趴在老者的背上,眯著眼,嘴角溢著口水。


  魏青山瞭然的點了點頭。


  邱玄笙笑了笑說道:「方便借個榻?」


  魏青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老人將小孩背了進去,放在竹榻上,又取下身上道袍給小孩蓋上,這才走了出來,出來以後,魏青山卻是老老實實喊了一聲前輩。


  邱玄笙沒有作虛,這句前輩誰說他都能心安理得的受下來。


  老人看了一眼夜白劍,又看了一眼南方,這才說道:「不放心你那個徒弟?」


  魏青山樂呵呵一笑,爽朗說道:「果真什麼都瞞不過前輩。不過魏某想知道前輩仙府何處,為何二十年前就能斷定某能入九品。」


  邱玄笙沒有做作,走到魏青山旁邊,用袖子掃了掃台階,坐了下去,「說仙府不至於,小家小廟,至於斷定你能入九品,那是因為你造化到了。不過……」邱玄笙話鋒一轉,笑著說道:「有件事你得謝謝老夫。」


  魏青山疑惑的皺了皺眉。


  邱玄笙輕笑說道:「天下評武評之上,可是老夫將你的名字提了上去。你說該不該謝謝老夫。」


  饒是魏青山,這會也是輕呼了一聲,試探說道:「老仙人可是青城山邱道長?」


  邱玄笙望向桃花觀,「老夫是不是你口中的邱道長不清楚?不過老夫姓邱不假。」


  魏青山連忙起身,抱拳說道:「原來當真是老仙長。只不過讓魏某人不解的就是仙長此來所謂何事?」


  邱玄笙沒有徑直回答,反而問道:「聽說過王玄微嗎。」


  魏青山不解其意,卻是實誠的搖了搖頭。


  邱玄笙點頭說道:「也是,術業有專攻,江湖人不知廟堂事,廟堂人不見江湖事,你不知道是應當的,可你總該聽說過有人算了大周江山有三千年的氣運一事吧。」


  魏青山訝然說道:「難不成就是這位道長?」


  邱玄笙一笑而過,「他是老夫的師弟,這小子生性是個賭徒性子,他才是大道天選之人,真正意義上的知天意。他算定三千年後世人有春秋一劫,於是在三千年後收了兩名子弟,長者姓謝,叫謝長亭,如今在北齊一人之下,跟著老夫師弟學了十年合縱之術,少者姓徐,叫徐暄,也跟著他學了十年連橫之術,他在賭這兩個人當中,有一個能匡扶亂世,可實際上他忘了一句話,能獨斷者,故可以王天下,就同江湖人惜江湖人,可江湖人也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強的那個,兩個人之間自然會有紛爭。」


  魏青山蹙眉說道:「於是有了後來的天下評?」


  邱玄笙點了點頭,「死徐暄一家,總比死千百萬的百姓要好,只是為什麼是徐暄而不是謝長亭,便又是另外一個原因了,青城山三千年寵辱不驚,除卻自身修道以外,還有就是青城山算是一座聚靈大陣,下面鎖著靈氣龍脈,只不過這座大陣被李閑秋和徐暄兩人合謀破了一角,靈氣溢出,這也是老夫當初說你造化到了的原因所在,不然就憑江湖僅剩的那些氣運,能出一個九品算江湖之大幸,但現在全沒了,中原五座聚靈陣,被寧白衣一人盡數散去,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不知道算不算善始善終?

  可對於徐暄,到後來老夫才想明白,有些事,人死算不得一了百了,死了一個姓徐的,還有姓張的姓陳的頂上去,這棋盤上只要落了子,定然是要走到收官的。所以我和他啊,都做錯了。」


  魏青山心裡猶如波濤翻湧,不過好在也是活了幾十年的老骨頭,見過不少世面,面色平淡嗯了一聲,緊接著回頭疑惑說道:「老仙長跟魏某說這些有何用?」


  邱玄笙溫和說道:「老夫記性不好,這些事,不說,以後可能就記不住了,得有人幫著記一點,不過與你說了這麼多,替老夫辦件事可好?」


  魏青山輕輕嗯了一聲。


  老人回過頭,看了一眼內屋小孩,小孩手上還握著一柄小木劍,睡態憨厚,戀戀不捨說道:「這娃娃資質不差,替老夫教他幾年劍法?」


  魏青山難得憨態一笑,「有仙長在,魏某怎麼好獻醜。」


  老人搖了搖頭,徑直說道:「還是那句話,術業有專攻,老夫也就活的時間長了點,這娃娃天生靈脈,帶在身邊對你破境有好處,再者老夫清了中原事,還得去北地一趟。中原聚靈幾千年江湖再無豪傑,可北地數百年人人如龍,老夫闖下的禍,不能總讓世人擔待吧。」


  這一下魏青山依舊沒聽太懂,但知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卻,卻不是美事,於是點頭應承了下來。


  老人開懷一樂,眯了眯眼,「還有一件事,你的那位徒弟,命中劫數可是多了去了,這天老爺其實還算公平,天下人有些人有福源,有些人有資質,有些人有氣運,還有一些人有悟性,唯有這小子,得天獨厚,佔了兩件,他爹一死,他就多了福源一說,四占其三,除卻氣運,這一劫只能說有驚無險,破劫的人已經去了金陵,而且還是你的那位相交老友,你大可放心。」


  魏青山一怔,回神之後喜不自禁。


  老人也是心情愉快,繼續說道:「等他回來,跟他說說,桃花觀的兩個人我都見了一面,齊紅塵命是保住了,可靈根散了,在想要聚散離沙,沒有幾百年怕也是不成,不過桃花澗里的那縷魂魄,有長生和輪迴護著,築個金身,受點世間香火,幾十年的時間估摸也就能再次修行。」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小,魏青山疑惑的皺了皺眉頭,轉過頭。


  卻發現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十幾年沒有兒女情長過的魏青山突然覺得有些感傷。


  與此同時,屋內的小娃娃已經醒了,一隻手高舉著,拿著跟自家身子一般長短的道袍出來,生怕沾了灰塵,另外一隻手揉著眼睛,出門以後沒見到老人,蹙了下稚嫩眉尖,怯懦問道:「老爺爺,見到我師父了嗎?」


  魏青山用手按住木階,等到覺得不冷的時候,回過頭,朝著靈氣異常的小娃娃笑道:「來,先到爺爺這裡來坐坐。」


  小三秋想了一下,似乎覺得魏青山不像壞人,便輕輕的走了過去,依葫蘆畫瓢一般坐下,雙手撐著下巴,手肘放在膝蓋上,一臉憂愁老氣說道:「哎,師父這人總是這樣,動不動就見不到人影。」


  魏青山摸了摸小男娃的頭,笑著回答道:「你師父可是仙長般的人物,在江湖裡這可叫神龍見首不見尾。」


  小男孩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師父,就像是聽到有人在誇自己一樣,挺了挺胸膛,不過隨後又塌了下去,揉了揉肚子,唉聲嘆氣說道:「今日到了這般時辰竟然還不餓。」


  魏青山被小三秋無源頭的話給困擾住了,笑問說道:「為什麼?餓肚子難道很舒服嗎?」


  小三秋嘟著嘴搖頭,搖頭的幅度很大,「因為每次我肚子餓了,師父就回來了啊。不過今日來的時候,師父帶我在一家酒樓吃了一頓,當時嘴饞,吃了不少,嘻嘻。」小三秋故意露出圓鼓鼓的肚皮,又用手輕輕拍了拍,彷彿是要驗證自己的言辭。


  魏青山聞言一樂,伸手將小孩的道袍捋下,免得著涼。不過見著小孩的苦悶樣子,卻是笑道:「爺爺聽你師父說你喜歡練劍?」


  小三秋嗯了一聲,抬起頭。「很多人都說師父是仙長,可是我不覺得,他那麼厲害為什麼不教我練劍,每天讓我看星星,說哪顆是天下的哪個人。還說如果當年沒有做錯事,如今早就天下太平啦。


  可我覺得還是練劍好,我如果當初會武功的話,可能我爹爹就不會死,娘親也不會丟下我投河去了。」小男孩低下頭,囁嚅不語。


  魏青山深呼吸了幾口氣,拍了下膝蓋,突然站了起來,「小娃娃,你想不想跟爺爺學劍?」


  小三秋其實早就看到魏青山身邊的那把黑色重劍,有些眼熱,不過後來想到自己也有,而且還是師兄給送的,他伸手捏了捏掛在胸口的銅錢和桃木劍,突然就心滿意足了,如今聽到老爺爺這麼說道,很是開心,不過一會之後又耷拉下腦袋。「哎,可是我有師父了啊,還有一個師兄,我還答應師父,要把最北邊的星星移到另外一邊,師父說這樣子的話,就海清河什麼,國泰民安了。」


  魏青山剛要諄諄善誘,突然心神一動,單手拔起半截入土的夜白劍,回身就是一掠,不過待看到來物的時候,急忙一個攬月之勢收手,將來物抱在懷裡,咬開紅泥布,嗅了一下,身心陶醉,魏青山失笑說道,倒是有心了,同飲,同飲。


  小男孩看的目瞪口呆,眼神轉了轉之後,試探說道:「老爺爺,你之前說的就是要將這樣的劍法教給我?」


  魏青山搖了搖頭。


  小男孩將頭一瞥,「那我不學。」


  魏青山喝了一口酒,走到小男孩旁邊弓著腰,輕笑說道:「可是比剛才還要厲害十倍百倍的劍法,你學還是不學?」


  三秋猛然將頭轉回來,「當真?」


  魏青山直起身子,大義凜然說道:「不假。」


  小三秋咬了咬唇,半晌之後,試探說道:「那我可不可以不喊你師父。」


  魏青山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小三秋突然興奮的跳了起來,又是指著夜白劍說道:「那老爺爺,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它。」


  魏青山故作高深,依舊點了點頭。


  小三秋歡悅一聲,徑直從木階上跳下,走到跟他差不多大小的重劍上,小心翼翼探出手,就像雛兒第一次開眼,見之則避,觸之即收,可一會兒以後,小三秋已經坐在了魏青山的肩膀上,一隻手扶著夜白劍,另外一隻手抓著老人的手。嬉笑開顏。


  「小娃娃,到現在你還沒跟爺爺說過你的名字。」


  「我叫三秋,是師父給取的,師父說撿到我的時候正好是九月,還說什麼年有四時,時皆三月,三秋謂九月也。」


  小男孩搖頭晃腦,抑揚頓挫說著,一副經年的老學究樣子,卻是讓老者一頓大笑。


  ……


  「老爺爺,我過來之前師父跟我說要帶我去見一個劍法高超的劍客,是不是說的就是你,師父還說老爺爺你有個徒弟,也很厲害,小哥哥現在在哪?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


  「他可比老爺爺厲害多了,爺爺老了,過幾年就拿不動劍了,可爺爺那個徒弟不老,年輕得很。想見他啊,以後有的是機會,他現在可是在金陵跟人打架。一個人打好多人誒。」


  「那老爺爺,以後你老的拿不起劍的時候,這把劍是不是可以給我了,那時候我應該拿的動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這會可就打我這老夥計的主意了,沒問題,只要你不嫌它丑,這事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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