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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洛陽城的一老一小

  徐江南這才無事一身輕的下山,不過下山的時候,寧西居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麼這麼做。徐江南第一次回答說因為自己是西夏人,哪怕心裡對陳錚的某些做法不舒服,但心裡也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國之君,陳錚是合格的,至少二十年來,涼州的變化有目共睹,第二次回答才笑著說這一點他和李先生不一樣,李先生對江湖算是絕望,所以先生心裡還有自己的那座江湖,但他沒有,走江湖的那些年,雖然飽受苦難,但也有願意將草席分他一半的小乞兒,也有一身破爛蓑衣無錢過河,卻還是路見不平的劍客,不能因為有人行惡就忽視有人行善,也不能因為別人行惡,自己就不做心裡想做的事,他願意先做十年,要是十年後江湖還是老樣子,他就學李先生了,把江湖藏心裡了,自己每日養養花就行了。


  寧西居卻笑著說肯定有人對第二個回答感同身受,但他更喜歡第一個回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寧西居後來又問徐江南知道什麼是聖人嗎,徐江南只是搖頭。


  寧西居卻是自問自答說,聖人不是以聖人之姿來要求自己從而成為聖人的,而是以常人為聖人,所以常人才稱他為聖人。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的意思就在這裡。


  徐江南笑著說聖人不感情用事,對天下百姓一視同仁。所以我做不了聖人。


  寧西居也笑著說他也不是,但同時又打趣說感情用事的都成了俠客,然後還說可惜自己也不是俠客。


  欣賞之意溢於言表。


  徐江南重重抱拳,到最後離開。


  有些話寧西居點到即止,自然是相信這個年輕人的悟性,徐江南也是蜻蜓點水抱拳謝過,但心裡其實也有點滴苦澀,前者說這些話的意思無非是要告訴他行事得平常心,若是依他的猜測還好,這事若真是他爹謀划,相信也能想到今日的局面,他也相信他爹會給西夏留一條破局的路,他也希望自己走在這條路上。


  快馬加鞭小半旬后,披著破爛蓑衣帶著斗笠的徐江南見到了有神都之稱的洛陽城。


  舊秦古都,傳聞當年也是商君巡守,走到這裡,見嵕山亘北,渭水南穿,此城居山陽,水陽之地,故稱咸陽。


  這會早寒之地已經陸續下雪,不過多數都是夜間下,早起之後,只能見到零星蹤跡,至於天氣,更是宿寒,許多人已經開始縮著脖子,雙手套在袖中,生怕在外裸露了一丁點皮膚,給了寒意可乘之機。


  徐江南到洛陽的時候算是午後,進城的人很多,抬頭也能見到連綿的城牆,百人之高,縱橫卻不見盡頭。


  徐江南正要拍馬順著人流入城,卻被人從后拍了一下肩膀,徐江南回頭一看,連忙拉下斗笠,一臉笑意,正要躬身,卻被人按住肩膀,於是他也不矯情,低聲喊了一句,「師父。」


  來者正是魏青山,與他一般笑意,見著徐江南后,捏了捏徐江南的肩膀后,笑著說道:「不錯,本來老夫還當你得過些時日才能過來。看樣子,恢復的不錯。」


  徐江南嘿嘿一笑,正要開口,魏青山背後冒出一個小腦袋,忽閃著眼睛看了一眼徐江南,又縮了回去。徐江南喜形於色,給老人使了個眼色。「小師弟?」


  魏青山呵呵一笑,將小三秋從背後拽了出來,「可沒那個輩分,他的兩位師兄可是大有來頭。」瞧著徐江南的不解樣子,輕輕指了指青城山,然後笑道:「不出意外日後這青城山的掌教,怕是位小娃娃了。」


  徐江南張著嘴,魏青山見到後續進城的人愈加繁多,便將徐江南先拉進城,尋了家酒肆坐下,要了壺酒,又給小三秋點了一點開胃小吃。


  剛坐下不久,徐江南笑著詢問:「師父怎麼來洛陽了。」


  魏青山舉了舉手上的酒葫蘆,「眼熟嗎?」


  徐江南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老人繼續說道:「我之前去吳家求過劍,當時吳家不願把夜白給老夫,後來偶然見過吳前輩一面,才有此機緣,這一次吳家理虧,本意不是如此,只是想抓你回吳家一趟。」魏青山呵呵一笑,「其實吳前輩也是窩火,你想,一個好好的鑄劍世家,專心砥礪武道,當初你爹要是好心好說,吳家也會把劍給他,可是你爹心氣高,不願低頭。」


  徐江南急急打斷說道:「師父,我爹代表的是西夏,有些事,不能簡單看。」


  徐江南解釋的有些急切,別人可以誤會,徐江南不會太在意,但是這事要是發生在自己人身上,前者就要好生解釋解釋了。


  魏青山聞言卻是用桌上的竹筷敲了敲徐江南的頭,笑罵說道:「老夫會不知道?需得你來多嘴?不然當初知道你是徐暄兒子的時候我還會答應那東方老頭?」


  原本只是安安靜靜看著徐江南的小三秋,這會也是咯咯直笑。


  老人繼續說道:「到你這裡也是,就算你不願意,如今很多人也是把你當徐暄的影子,你的一舉一動都折算在徐暄頭上,你低了頭,他們就算徐暄低了頭。」老人臉上有些疲累表情說道:「老前輩也是身不由己,不談以前,就說你爹開始,吳家就被許多人盯上了,誰都想拉吳家人下水,當然,也有方家,不過方家落在江南道,就在你爹的眼皮子底下,真要有什麼浪花,也得顧忌一下西夏朝廷的感受,至於西蜀道衛家就不用說了,你們玩的那把戲,充其量也就是給朝廷一個台階,騙不了江湖的人。


  老前輩是煩心,吳源心有溝壑,氣盛,想在江湖當中拔高一下吳家的位置,吳莊主也有心如此,所以才請老前輩出手。把這筆帳算在你頭上,不過找你之前,老前輩找過我,請老夫喝了一壺酒,原來不解其意,到了後面才知道老前輩的意思,心裡有愧,殺心應該是沒的,但要是打的你掉境,那就不好說了。不過幸而兩相無事。」


  魏青山喝了杯酒,摸了摸乖巧的三秋,一臉慈祥說道:「他師父,就是青城山的邱掌教,之前找到我,說讓我照看一會,沒想到照看出這麼一庄大事出來。老真人大義。」


  徐江南點了點頭。


  老人眼神一瞥,突然底下頭,將小三秋嘴角的糖漬擦拭乾凈,然後沒回頭的說道:「鐵了心要北上了?」


  徐江南嗯了一聲。


  老人又說道:「北上好,江南呆多了,一身胭脂氣,是該去殺人。」說著,老人順手抓起一粒花生,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這一路過來,沒算白走,也聽到一些消息,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徐江南不敢託大,一副耳提面命的恭敬樣子。


  老人捋了捋說道:「老夫聽說鳳陽城裡很多人跟長安的官員往來密切,都招著不少江湖的劍客把錢財一馬車一馬車的往長安送。不僅如此,關外也是。」


  徐江南不以為意說道:「這些官啊,嗅覺不比狗差,陳錚這次遷都,光是江南道,就空了一大把的位置出來,更加不用說這會老爺子坐鎮科考,寧願讓一個歸隱多年的老儒生執掌科考,都不讓吏部的人插手,擺明了就是要架空吏部,要大換血,可是在這當中,陳錚不可能每個位置都安插上自己的人,也不現實,總會有空缺出來,不說吏部,江南道的那些空缺,他們都眼紅的很,畢竟是官,鳳陽的官見人就要先低一頭,到哪都是高升。能不拚命?」


  老人看著還在洋洋洒洒自說自話的徐江南,有些生氣,抓了幾粒花生撒了過去,怒罵說道:「這些東西關老夫什麼事。你跟老夫說這些玩意幹什麼?!真是朽木難雕。」


  徐江南愣了一下,猛然拍了拍腦袋,笑著說道:「師父,你就放心吧,老爺子宦海沉浮幾十載,哪有那麼容易就倒下,況且後面還有個天子,誰都扳不倒。」


  老人氣笑罵道:「你啊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唐老爺子都都一把年紀了,要不是為了你這個孫子,這會還會應詔上朝?你說他圖個什麼?你這個當孫兒的,再是知道,該安排的還是得安排。要是你出面不方便,長安不是還有人方便嗎?」說完,魏青山不著顏色喝了口酒,欲蓋彌彰。


  徐江南心思通明,沖著魏青山眨了眨眼說道:「師父,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


  魏青山笑著罵道:「小猴子,真當老夫願意管你這些糟心事?」


  徐江南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是月兒吧。」


  魏青山沒有隱瞞的點了點頭。「月兒聽到老太公偷偷見過西夏那位公主,傳言老太公很滿意,怕老太公這麼一個書香世家看不上她的出身,要是問你呢,月兒她一個怕分你心思,另一個則是怕你多想,這不沒辦法,求到老夫身上了。你說,原本那麼一個透徹的閨女,這會怎麼就東想西想呢!」


  聽了魏青山的冷嘲熱諷,徐江南也是苦笑說道:「月兒要是不做點什麼,我才會多想。」


  魏青山伸手攔住徐江南,耍流氓一般說道:「打住,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自己跟月兒解釋去。老夫一世無兒無女,也就月兒這丫頭對我胃口,你要是敢負了她,老夫教你一招好看是如何好看!」


  聽見魏青山訓斥別人,小三秋難得彎著眼睛笑,可能是愛屋及烏,徐江南對於這麼一個小娃娃也是心喜,童心大起,沖著小三秋偷偷做了個鬼臉,小三秋眼睛更彎了,眯成了一條縫,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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