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算是我願意，我們又怎麽出去呢？你不是答應過慕天南，說過你……永生不會再踏出這冷宮一步嗎？”
慕天安神色異樣，有些不解的看著我。別看了大哥，連我自己都能聽出話中的留念與猶疑，底氣誠然不足。就算是要走，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我一定幫他，幫他把朝堂上的危機解除了，幫他度過這一場劫難，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安然離開。
“李家？！天翔……一門忠將，不會橫生事端，相信其中必有我們不知的隱情。”慕天安擰眉思考，他的聰慧與敏銳我從未質疑過。隻是這一次，我不確定他所說的是否正確。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言兒，我隻想知道，如果我們成功的幫助皇上化解了這場政治危機，你還願意無怨無悔的同我一起走嗎？”
“你猜呢？！”
“bingo！我辦事你放心。”
“你辦事我最不放心，快去快回，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已經聯係好了慕溫，他們會在宮外接應你，保證把你安全送到養心殿去的。”
我辦事雖然不太靠譜，但自問也沒有辦的那麽糟糕吧。不服氣的仰起頭來，惡狠狠的白了慕天安一樣，心中帶著嬌嗔。——終於明白，這種小女子的嬌嗔啊，它是學也學不來的。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戀愛的感覺，木哈哈。
我去做什麽麽？
按照安小哥這幾日通夜動用他智慧的大腦思考出來的結果是，一口咬定其中必有“奸情”啊。但是，依照慕天南的性格、城府和多疑的性格來說，直接去問他不但不會告訴我們隻言片語。甚至還有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未免節外生枝，安小哥決定這件事情應該將軟禁在宮外養心殿的太後姑奶奶作為突破口來盤問。
由於考慮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慕天南嚴密的監控中，而時不待我。雖然覺得交給我這件事情，基本上就起一個傳話機的作用——從太後姑奶奶口中套話出，再通過慕溫等人傳回他耳中——不過，我依舊單方麵的覺得，我肩負的使命是光榮而巨大的。
一般送飯菜來的小太監都隻是將飯菜放在靠近門口的桌上便走的，但是今日他進來之後。躲在門後的我輕而快速的將門掩上，一棍子打暈了他。我興奮的看著慕天安，那一種這輩子終於做了一件大事的榮耀感讓我覺得我渾身充滿了光輝啊。
“接下來該怎麽辦？！”
安小哥無語的看著被我用力過猛打的不僅暈過去，甚至溢出鮮血來的小太監，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以及對我辦事能力的深刻懷疑態度。他沒有理我，眼神中帶著無限的鄙視與不信任。我悻悻的收了手，搜了小太監的身，把他身上有用的東西全數的扒拉了下來。
“混賬！你們每日就是給本王送這樣的飯菜來，是將本王當做了什麽？！乞丐嗎？滾出去，給本王換好酒來。”
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我假裝驚慌失措的端著盤子從門裏連滾帶爬的滾了出來。這時候，當然少不了我們八卦的“門衛”大哥的風采。由於深知他一定會將我留下來，並好奇的谘詢今日被關押的七王爺究竟又在抽什麽瘋。所以我將全部的注意力都幾乎放在了如何躲避他的魔掌身上，一邊哭喊著“救命啊，救命啊。”一邊率先假裝不經意的狠狠的踩了眾侍衛的腳，從冷宮落荒而逃。
隨手將托盤扔在一旁廢棄的水溝中，認真的回頭看了看冷宮。才發現，這所謂的冷宮，不過是將人心囚禁住的黃金籠子而已。伴君如伴虎，慕天南，你需要的終究不是如我一般隨性冒失的女子。
我拿著慕天安再三考慮過我的智商之後，連夜特別畫給我的皇宮路線簡筆畫，白目了。您這不是搞笑呢嘛，安小哥。這叫地圖？！這就是貪吃蛇的毛筆宣紙版本啊我靠。
果斷的將劣質地圖踹回了懷中，看著一望無際修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皇宮。絕望的搖搖頭：老天爺，您怎麽那麽愛耍我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爭取能在天黑前混出去吧。哎！
越走周圍越是相似的景象震驚了我的視覺：宮門上三個昭然若現的金字在烈日下明晃晃的閃耀著我的雙眼——鸞鳳宮。
“姐姐，這裏好漂亮啊，什麽時候我們也能住進這裏來啊。”
“噓！不許胡說話，這裏是皇後才能夠住的地方，被人聽到了可是要殺頭的。”
“怕什麽姐姐，皇上如今那麽的寵愛您，就算讓皇上冊封您為皇後，我看還有誰敢說一個不字。哼！那個凝貴妃，落了胎如今家裏的勢力也大不如從前了，咱們姐妹倆還怕了她不成？！”
哎，我搖頭歎氣，沒有想到，幾年不見，鸞鳳宮已然易主，一種異樣的感覺浮上心頭。不是嫉妒，不是吃醋，而是對過去的感傷。如今想來，當時在宮中所做的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凝兒，太後，紫嫣，曾經的浮華不再，留下的隻有盛極而衰的蕭條，凝兒，你好自為之。
“你？！你是……”
我轉身欲走，沒想到卻與依兒撞了個滿懷。依舊是當年那個耀武揚威的小丫頭，如今看來卻是有一種別樣的熟悉感。依貴嬪瞪大了杏眼認出了我來，她佯作鎮定的擰著我的耳朵。
大呼小叫的罵道：“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毛還沒長全就想當鳳凰。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宮中到底現在是由誰做主了。”
不知道怎的，總覺得她好像一點兒也沒變，又好像變得不像從來了。說話間便幫助我將我拖到一旁支開了旁人，我也覺得，話中有話，指桑罵槐。
“姐姐怎麽會在這裏？”
“你怎麽知道我沒死？”
她笑而不語，笑容中不再有當年在我看來缺心眼的狡黠，而是一代更替一代的，無法挽留時光的落寞與塵埃。
“依兒早就猜到了，皇上那麽愛您，不會讓您這麽輕易的就喪命的。我以為，皇上隻是想讓您過您自己想過的生活，使了一計金蟬脫殼而已。”
她是聰明的，隻是在深宮中，學會了裝瘋賣傻，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而已。
“對了，姐姐這些年過的怎麽樣呢？！”
“她們是誰？！”
“她們？！”依兒先是一愣，隨即很快的便意識到我所指是誰，無謂又了然的笑笑，無奈的答道：“宮中新選的秀女，最近很受聖寵，一時間就快要蓋過了凝姐姐同依兒的風頭。皇上昨日特別恩賜暫住鸞鳳宮，想來當年的四大皇妃。玉姐姐已經先走了一步，凝姐姐又滑了胎，我也……哎。”
最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宮中向來便是一個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地界。早在入宮為妃的那一日，便會料到遲早有一日會是這樣的結局。
“不說這些了，姐姐這身打扮這是要做什麽去？”
“依兒，你幫我一個忙好嗎？！不要告訴皇上你見過我，不僅是他，任何人你也不要說，一個字也不要說。也不要問我為什麽，隻是這樣做，可以助你度過災禍。還有……你使喚一個小丫頭將我押解去宮中專門運送生活物資的那個門，就說是為了懲戒我，將我貶至那裏的。”
認真還真是無常，曾經鬥得那麽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兩個人。現在竟然要她助我度難，我保她安然。雖是不懂其中緣由，不過她自然深諳我的心思，明白我是為了保護她。她笑著點點頭，依照我所說而做。我看著她美麗又年輕的麵龐，取下自己手上的臂釧，鄭重的放在她的手上。她不解的看著我，不知何意。
“凝兒，宮中的規則你比我清楚，好好的收藏它，有朝一日也許，能夠救你的命。”
我念念不舍的與她話別，當年被太後姑奶奶騙出宮時走的太匆忙。如今幾年之間，再回來，已是物是人非。時過境遷之地，最是讓人傷懷。
我將身上唯一一隻保持的慕天南的東西留在了他的地方，無言的同他畫上了一個句話。自此一別，你我，再無牽連瓜葛。我助你度過劫難，你還我自由。
遠遠的邊看見了立在宮外馬車上耀武揚威指揮著工人搬動貨物的老板——慕溫，人皮麵具可以隱藏你的麵容，卻藏不住你天然呆的表情呢。不然，我怎會一眼便認出了你的身影。
小丫頭交代了管事太監幾句話，便狠狠的走了，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了幾句是貴嬪娘娘開恩，讓我在此好好反省之類的話。我好笑又好氣的看著她的背影，這一次，是真的沒有牽連的。
“王姬這半年過的可好？！主上在宮中過的可好？”
隻半年未見，所有人卻都像是經曆了一場生死曆練一般。不論從話語，還是行為上都放佛一下老了幾歲，除了幾乎未變的容顏之外。我想我們都已經在找不出過去的一絲絲痕跡了，是感傷？！隻不過想在心中默默的紀念一下逝去的歲月罷了。
“我很好，他也很好，不用擔心。倒是慕溫你，隻單單半年不見，人卻消瘦了幾圈。”
他清淡安然的笑笑，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