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9）
巨大的石門再一次打開了。
赤紅色的荒漠，那一片同樣赤紅色的天上，是一個巨大無比，耀眼的連斜視都不行的巨大火球。
Q17向克賽爾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當身體置身於那火紅色的光暈中時，頭盔面罩的感光層唰一下變成了灰色，Q17瞥到溫度感應器的指數向上連躥到了……61度，而氧氣比例則下降到了17%。
Q17回頭，向著克賽爾點頭道：「沒問題，但是……很熱。」
克賽爾像抓著一隻雞一樣提著詹姆士走了出來……克賽爾身體被染成紅色時，臉忽然一抽，腳不禁縮了一下。「嘎」被他提在手裡的詹姆士一聲怪叫，掙扎了一陣。
只走了幾步，克賽爾頭上就見了汗。
「哪兒？」克賽爾喂喂喘息著，有些急躁的對手裡的傢伙喊道。
之前無論Q17怎麼逼問，詹姆士只說出了一件事，刻著預言的死海文書在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時候就被外域的一個老女人搶走了，而他只知道老女人在那兒，至於叫什麼名字，是誰，都不清楚。更讓Q17惱怒的是，他連那個預言也不大清楚。他父親死前只告訴他，說出那句話，就能讓來者俯首聽命，迎回祖先的榮耀……至於祖先的榮耀是什麼……也不知道。
Q17恨不得就這麼一腳踹死他。
……
詹姆士吐著尖細的小舌頭，用力指著後上方。
Q17和克賽爾回過了頭……
正對著出來的那個洞口的方向，向上是一個斜坡，然後遠遠能望見一座……山。
越向上，山峰的角度越陡的不可思議，最後簡直就像是一根柱子似的。山峰頂上頂著一團圓盤狀的烏雲，一道藍色的光柱從山頂射出連接在雲盤中。
那裡就是詹姆士口中那個搶走了老女人的住處了。
「一個位面入口」克賽爾看向Q17說道。
Q17向克賽爾打了個眼色，克賽爾點了下頭，五根手指開始收緊：「棒子，你沒撒謊吧？」
狗頭人長老被掐的兩眼爆瞪，腳一個勁的蹬著：「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啊……」
克賽爾向Q17聳了一下肩。
「就這樣吧。」Q17說完，克賽爾手一放，詹姆士「啊……嘎」一聲掉了下去，落在一塊裸露的岩石上。隨即哧的一聲……與岩石接觸的屁股下冒起了黑煙。
「哦嘎！」詹姆士鴨子似的一聲怪叫，跳了起來，捧著屁股一路跑回了洞穴。
Q17搖頭：「嘖嘖嘖……」蹲下，把一根細細的金屬棒（電子信標）插入了地表，然後轉身：「走吧」。
額頭見汗的克賽爾把背後的兜帽一拉，噴了口熱氣，跟在了Q17的影子里。
……
狗頭人生活的洞穴入口在一個窪地里，放在別的地方，這樣的洞口選址是非常糟糕的，因為一旦下雨，可以把整個洞的入口都封住。不過換做常年……不，是根本沒有下過雨，整年陽光熱的曬裂石頭，動不動就沙塵暴的外域卻是再好不過了。
當Q17從那片窪地中爬出的時候，只看到一片一望無際的紅色延伸向遠方，地面的熱度讓稍遠點的地方都產生了扭曲，地平線和天空朦朦朧朧混雜在一起，分辨不清。
腳下不是沙子，而是彈珠大小，帶著異常鋒利的稜角的尖銳石塊，被天上那巨大的不正常的恆星暴晒了一整天，表面溫度堪比煎鍋的鍋底，克賽爾一滴汗上去哧一聲就變成了白花花的鹽漬結晶。
耳邊萬籟俱靜並不正確，但除了那風沙卷過大地的嗚嗚聲外，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音了，無論是鳥獸還是昆蟲的聲音都沒有，大地上除了紅色還是紅色，沒有任何的活物。怪不得外域被稱為生命的禁區。
嘛，不過這也只是相對於普通人來說，至少對Q17來講，這個行星（空間）的環境已經算相當不錯了，那些滴水成冰，化鉛成水的星球他都去過，這裡只能說小意思。
對身穿動力鎧甲的Q17來說，一路直接跑到那處山腳下也沒問題，不過畢竟旁邊還跟著克賽爾，雖然鬥氣也有強身健體的功效，讓他的體質和耐力遠勝普通人，但畢竟環境太嚴苛了，不得不走走停停，不時的找一些低洼的地方休息一下，喝口水補充補充水分。
「嘩啦啦……」克賽爾搖著半空的水壺直喘氣，這才走了不到一小時，身上的汗就已經幹了幾層，把衣服緊緊的沾在身上，那種黏黏的感覺極度的讓人不舒服。
「快到了，再撐一會兒」Q17看著這小青年喘成這樣，也頗為不忍，打開面罩吧脖子邊的管子拔出來給克賽爾倒了半壺，動力鎧甲內存的飲用水槽緊貼著用於恆溫控制的液體管網路，涼的很，可比克賽爾那壺被曬的滾燙的水冰爽多了。
「呤呤呤……」
Q17猛地抬頭：「克賽爾，你聽到了沒有？」
克賽爾放下水壺，「嗯」了一聲，蹙起眉頭屏息凝神……
「呤呤呤」
「那裡」克賽爾向著那個位面門……偏過一點點的方向指去。
Q17把視覺輔助的電子望眼鏡開到最大，遙遙望見一個模糊地影子。
Q17略一抽搐，在簡單考慮了一下對任務節外生枝和未知的變數兩個可能影響后，Q17決定還是去檢查一下：「去看看」
那個朦朧的影子離的並不遠，走了沒幾步路，Q17就從電子望遠鏡的圖像上看清了那東西……呃，錯了，不是東西，是一個人，他不是東西，他是一個不是東西的人。
一身驚人的黑衣服（從反射率來講……不怕熱嗎？），頭頂一個巨大的尖頂圓帽，在一把太陽傘下，坐在一張躺椅上，旁邊還放著一張書桌……如果不是確切的知道自己是在外域，Q17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某個人家的後院或者旅遊星上。
那人竟然還衝著兩人揮手。
終於走近了，Q17和克賽爾停在那人幾米外，打量著那人。袍子很寬鬆，帽子很大，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兩片性感捲曲的小鬍子和兩片飽滿豐潤的嘴唇，還有下巴上一粒憂鬱的美男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見東西的。身上掛著一些零零碎碎，不知道是護身符還是什麼的小東西，手上還拿著一本彩色封面的薄書，一旁的桌子上放著一杯加了冰塊的飲料……
Q17和克賽爾你看看我，我看看，表情十分精彩……兩人的眼神像在南極看見一隻北極熊在抓企鵝。
「喲呼」那人揮著手，放下了手裡的雜誌，，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說道：「@#￥%&*……」
「他在說什麼？」Q17看向克賽爾，後者連連搖頭。
「*&%￥#%……」那人似乎換了一種語言，但是Q17和克賽爾依舊搖頭。
「{}……%%*（&……￥……」搖頭……
……連換了七八種語言后，那人苦惱的撓了撓頭（帽子），又開口了：「你們好。」
略顯僵硬但吐詞清晰的大路通用語，這下Q17和克賽爾聽懂了，連連點頭：「你好」
「啊哈！」那人向兩人點著手指，咧嘴笑了。Q17和克賽爾也傻傻的陪著笑。
「原來是主物質界來的，真稀罕那。」那人一鞠躬，一手背在背後，一手手繞過身前向後擺——行了一個有點過時但是很正宗的大陸禮節，「兩位午安，在下名叫高登桑，是一位闖蕩外域的冒險者，很高興與兩位在這裡見面。」
對方施禮了，這邊也不能太失禮啊，克賽爾忙一捶胸口，算是行了個傭兵禮，本來下意識想行軍禮的Q17一見，想起自己也算個傭兵，忙有樣學樣行了個禮。
「克賽爾，傭兵。」
「克亞奇，傭兵。」
高登桑微微露出一個驚訝的嘴型：「想不到外域竟然會有傭兵的到來，真是出人意料。既然如此，我還是給兩位一個建議，儘快回去吧，在外域，不管多高的酬金都比不上你們的生命值錢。」
「我們並不是為了金錢而來到這裡，我們有著我們自己的目的。」Q17微微一笑，「不過請問您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其實，我是在等兩位。」
「啊？」Q17臉色微微一變。
「呃，請不要誤會。」高登桑突然揮手道，「我並沒有惡意跟蹤或是打什麼壞主意，實際上……」
高登桑伸手，以很慢的動作拉開長袍，然後慢慢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取出……一本書。
一本被撕掉封面的書。
「實際上，是這本書引導我到這裡的……兩位不用這麼看著我，這是一本被命運法術加持的書，名叫東照權現的商業指南。」
克賽爾一臉想到什麼的表情，小聲的對Q17說道：「我好像有聽說過，但不記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似乎聽到了克賽爾的話，高登桑微笑著解釋道：「實際上，這本書在外域並不少見，他能在你想做生意的時候告訴你去哪兒一定能做成一筆交易，我來這裡等兩位才兩分鐘而已。」
「太誇張了吧」Q17說道，滿臉不敢置信，有這玩意兒，其他商人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
「呵呵，並不誇張。」似乎看穿了Q17的想法，高登桑搖頭，「事實上，這東西很少有人用，命運法術是改變因果的存在，是對命運之輪的挑戰，任何使用命運法術的人都會被命運本身反噬，使用這本書的人，無一例外會被命運法術所詛咒，使用一次，就會遇到一次異常倒霉和悲劇的事情，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想交換物品的人是不會使用的。」
兩人輕哦一聲，看向高登桑的表情不禁怪異起來。
高登桑苦笑：「不瞞兩位了，能否……和我交換一點糧食。」
「我已經在這片荒漠里跋涉快五個月了。」高登桑嘆氣，「水方面，我有萬人坑水壺，倒是不用擔心，不過糧食……請兩位務必和我交換一點。我願用我珍藏的一些寶具交換」
Q17看了看克賽爾，後者撓了撓鼻子。
「好吧。」Q17想了想，打開了儲物槽，取出了一罐東西遞過去：「添加了人體必要成分和輔助吸收物質的蛋白質膠體，一次喝一口就能產生飽脹敢並且補充身體所需，味道不怎麼樣，但很能填飽肚子，大概夠你喝一個月的。」
「我能……嘗一口么？」「可以」
高登桑毫不懷疑的接過，飲了一口，隨即作出一個很中肯的評價：「嗯，味道像是鼻涕，不過確實飽了。」
「真是感謝啊，那麼，我用這個東西來交換好了。」高登桑掏著袍子，然後翻出了……一把骨質的湯勺。「莫林的湯勺，用老山龍的骨頭磨製，每天可使用一次，在一升水中攪和幾下，就能出現一升的麥片粥，當然，味道也不怎麼樣，麥片的味道像是木片。」
Q17疑惑的接過：「有著東西你還……」
「哎……」高登桑一聲嘆氣，「其實我有好幾把來著，不過我已經連吃了兩個月，實在咽不下去了。」
Q17和克賽爾肅然起勁。
「感謝兩位，那麼，我走了。」高登桑再一次行禮。
「哎？就只交換糧食么？」
「東權照現的商業指南的命運反噬，視交易的規模而定，如果我不想被爆散成渣的話，還是見好就收的好。」說完，高登桑轉過腦袋，像是看向了Q17，他的嘴唇頗為激動的哆嗦了一陣，語氣有些激動道「實際上……不……還是算了……但……實在是……」
「高登桑，你還好吧？」
「還好……」高登桑似乎掩飾不住語氣中的興奮和激動了，最後忍不住道，「如果……如果只是一個名字的話……應該沒問題。」
「什麼？」
「拜託！」高登桑忽然激動地一聲大喊，嚇了Q17一跳，「能否告訴我，你這身鎧甲的名字，只要……只要名字就好，我拿這個和你交換。」
說著，高登桑從懷裡扯出一個……十字架掛墜。
「這個東西叫賭博十字路口，當你迷路的時候，可以給你指向，一端握在手中，其他三個頭會給你指出三條路，倒霉的，無事的，和好運的，有點裝運前，但是三條路最終都能走出去，怎麼樣，換不換……拜託……」高登桑語氣異常的懇切。
「呃……好吧」Q17猶豫了一下，想想又覺得沒什麼打不了，一個機槍兵嘛，別真把自己當機密了，「聯邦軍軍用動力鎧甲GX10－A型。」
高登桑從懷中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根羽毛筆，蘸了蘸口水神采飛揚的記下，「感謝，真的非常感謝。」
一記完，高登桑猛的轉身，斗篷一敞開……竟然吧太陽傘，茶几和躺椅都塞進了袍子里，看的Q17和克賽爾目瞪口呆。
「哈哈，真是謝謝兩位了，」高登桑正了一下帽子，說道，「我還是快點走的好，免得一會兒命運反噬牽涉到你們。那麼，兩位後會有期。」
「呃，走好。」Q17沖著急匆匆離開的高登桑揮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喊道：「啊，對了，高登桑……。」
「哎？還有什麼事嗎？」
「剛才的呤呤聲也是你發出來的對吧？」
「呤呤聲，沒有啊，我……等一下，你說什麼，呤呤聲？」高登桑語氣大變，驚恐不已。
「呃……是啊……」
「不好……快跑！」高登桑喝道。
「怎麼了？」Q17一驚。
「是沙鈴蟲！」高登桑大叫一聲，「別磨蹭，快跑啊！」說著轉身拔腿就跑……
「轟」Q17感覺大地一陣顫抖。
「啊……」高登桑的背影忽然消失了，大地綻裂，土石隆起，破開，一條數十米長的肉柱子從大地中升起……
「額滴神那！」克賽爾和Q17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