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龍（8）

  「怎麼稱呼？」Q17喘了兩口氣，吐了嘴裡的血沫子，忍著肋骨間的劇痛問道。


  「咪悠，稱呼嘛，喊我黃就行了捏，哦呀，不能再這裡停下來，再走一陣才行咪悠。」


  白色的麵糰說話很有些孩子氣的感覺，但Q17本能的感覺道，這傢伙……不好惹。


  洞內是一片漆黑，Q17開了探照燈，小心翼翼的跟在那個名叫黃的白色東西後面。還要不時注意身後的動靜，防止那些傢伙追進來。


  Q17估摸著自己的傷勢和損失，肋裝甲破裂至氣密層，已經被自動氣密填充劑封堵，肋骨可能被削斷了三四根，流血已經控制住，雖然不適合劇烈運動，但是走路還是沒問題，而且那個黃，不知道是不是照顧他的緣故，速度也放得很慢，蹭一蹭就能跟上。


  另外，變回黃狗形態的旺財就調皮多了，毫髮無傷的他繞著Q17打轉，討好，蹭腳，玩的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剛才被人追的上躥下跳的窘境和疲勞。


  「咪悠，快到鳥……噓，現在開始給我安靜，別吵醒他們。」白饅頭似的「鬼魂」壓低聲音道。


  「誰？」Q17不解。


  那個白色傢伙忽然在空中止住前行的身影。


  ……慢慢回過身來，露出一張面無表情，慘白慘白的人臉來，話中帶著一股陰森森的涼風：

  「長眠大地的魂靈。」


  「……」Q17微微收了收肩膀。


  「呼……嗷……」前面的通道中，灌進來一陣陰森森的風，那風聲如同什麼人在低鳴，在不甘的喘息……


  「保持安靜！」白色的傢伙再次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慢悠悠的飄在了前面。


  Q17握緊了一下高斯機槍，跟了上去……


  也就那麼十幾米的路程，狹窄的洞壁忽然向著四周無限擴展開——不知是到了洞外還是進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了。


  眼前依舊一片漆黑，暗的探照燈外的地方什麼都看不到，Q17正要把探照燈調成散光模式……


  「轟」天上傳來一聲低沉悶雷，天空一片發著藍光的裂谷，那厚實的烏雲終於被閃電照亮，那照亮了天地電光，在那一瞬間將這個世界毫無保留的呈現在Q17面前。


  數不清的，滿山遍野的人……不對，是屍體，是一具具乾枯的屍體，每三四米一具，多的一直延伸到天邊。


  乾癟，枯裂的皮膚緊繃在骨頭上，空洞的眼窩中是化不開的濃稠黑暗，每具屍體或站、或立、或坐、或躺，姿態無一重複。


  「……」Q17呼吸微微加重了一些，剛才那瞬間，他還以為被誘進了埋伏圈了呢，因為這些屍體大部分竟然是詭異的站著的，看上去好像活著一樣。


  「歐唔……」旺財一聲驚恐的哀號，一道風似的衝到Q17腳下縮了起來。


  Q17把熱成像，心跳感應器等幾個生命探測器開起來確認了一下，確實都是屍體無疑。


  「這裡是什麼地方？」Q17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上烏雲壓陣，地上屍骸遍野，這才走了幾十米啊，景色怎麼可能變化的那麼大。


  前面的黃慢悠悠的轉過了身體，低聲道：

  「咪悠，輕點，這裡系聖子墓園中的雙樹園。」


  聖子墓園？雙樹園？這是Q17第一次聽到這個世界名字。


  「這裡來。」黃輕輕的道了一聲，慢慢悠悠的在前面帶著路。


  「時間長河蜿蜒無盡，每個時代都會誕生英雄，而那些照亮了一個時代的英靈們，即便是冥神的神威也無法安撫他們的靈魂，只有在雙樹園的無我之境中，他們才能平撫下靈魂的波濤，靜靜地長眠。」黃平緩的說著，聲音並不深沉，但聽起來無比的尊敬。


  「英靈……」Q17放輕腳步，沉默的跟在大黃背後，視線借著夜視儀在一尊尊姿態各異的屍骸上掃過。


  一具胸口開著大洞的屍骸半跪著，手放在胸口手指虛抓著，好像在抓著一把穿透了身體的長矛。


  一具無頭的屍骸，空空的兩手做著揮舞著什麼劈砍下的姿勢。


  一具屍骸身體直直的舒展著，兩手平伸兩邊，雙腿併攏……好像被綁在十字架上。


  一具屍骸，一手做著拿著什麼東西拄地的動作，另一隻手高高的托起，好像在舉著什麼。


  一具具屍骸，如同一尊尊雕像般，展現著他們主人生命最後一剎那間的光芒，彷彿在無聲的講述著一個個蕩氣迴腸的英雄故事。


  「到了，咪悠。」黃聽了下來，好像饅頭尖一樣觸角小手飄忽忽的指向前方……


  一棟小小的木屋，矗立在滿是屍骸的黑色荒野之中。


  這倒稀罕，在一片屍骸遍野的荒原中竟然有這麼一棟精緻的小木屋。


  黃沒有用鑰匙，只是輕輕一推，那門就嘎吱嘎吱的開了……門根本沒鎖。


  「抱歉捏，咪悠，也有個十幾年的沒用過這屋子了，有點臟，客人將就一下鳥。」大黃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十幾年……這是你家？」


  「呀，算是吧，不過其實系幾個同樣睡不著前輩修起來的，睡醒著誰用。」


  「哈？」


  「嘛嘛，先進來吧，慢慢跟你解釋的說。」


  房門低矮，旺財是嗖一下鑽進來了，Q17不得矮下來，側起身才進入了房間。


  看是夠久沒人的了，一腳就騰雲駕霧般的騰起一片灰，房間各處也是以灰色為主色調，不過沒有蜘蛛網，大概是這個世界不長蜘蛛吧。


  一張木桌和幾張殘敗的破凳子放在屋子正中，上面自然也是一層灰濛濛的。Q17沒有有坐的打算，很識相的站到了房間一旁的空曠處。臟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那兩噸的自重，椅子非實心的支撐不起來。


  旺財則在房子里四處躥著，不停的到處嗅。


  「哼」Q17一指門口。


  旺財可憐巴巴的搖晃著尾巴。


  「嗯」Q17堅決的指著門口。


  旺財耳朵和鬍鬚都垂了下來，一臉頹喪的挪到了門邊乖乖的蹲下。


  Q17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這條狗很有特別嘛。咪悠。」黃不知道從哪裡翻了幾瓶東西出來，也沒拿杯子，直接給了一瓶Q17。Q17很小心的接過，幸好動力鎧甲出力精細的很，不然單指握力可以達到五百斤的機械手非把這個陶瓷瓶子捏爆不可。


  「呀呀，不好意思，咪悠，茶葉爛光了，還好酒比較經放。」


  「呃，謝謝」Q17拿在手裡，並不開封。


  「看樣子你並不像系新來的英靈吧，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捏，咪悠。」黃飄到了一張椅子上，虛坐在空中。


  「來了……」Q17挺直了背，他知道，話題現在開始進入了相當重要的情報交換階段，應對的好的話，可以得到許多急需的情報，應對不好，不但會泄露不該泄露的身份和機密，甚至還會激起矛盾，造成巨大的麻煩。


  「在下，克亞奇」Q17想了想道：「我並不清楚你所說的英靈是怎麼回事？我是一個傭兵，來完成與希爾梅納斯小姐的棋局的。」


  黃不做聲了一陣，然後說出一句始料未及的話：「咪悠，那個希爾梅納斯是誰？」


  Q17愕然。


  棋局中的人物難道不知道棋手的名字的嗎？


  「埃辛諾斯獵刃山的塞西莉亞·馮·希爾梅納斯小姐。」Q17清了一下嗓子道，不過對方依舊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Q17疑惑了，怎麼回事，難道棋局中的人並不知道自己在棋局中，還是棋局根本是一個騙局……


  「咪悠，看樣子你也很搞糊塗了啊，塞西莉亞是誰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我能告訴你，這個地方名叫聖子墓園。」


  「聖子墓園？」


  「米錯，嗯……如果你沒聽過，有個相關的名字你應該知道。」


  黃正了正身形，鄭重的說道：


  「英靈界。」


  「英靈界！」


  就在這時，緊關的木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大約用了零點三秒左右，Q17飛速的提了槍，轉身，准心套住了門口。


  一個白乎乎圓滾滾的東西飄了進來。


  「我回來鳥。」


  「回來捏。」


  進來的……是另一個黃，一樣圓滾滾，半透明的乳白身體，一樣在空中漂浮。


  「人帶回來鳥。」


  「辛苦鳥。」


  「這是……」Q17正一愣間，又兩個人走了進來。


  「奧露婭！雲子龍！」


  「克亞奇！」奧露婭驚喜的叫道。


  「呀呼，隊長！……哎呦，嘶」雲子龍高興的揮手，忽然臉齜牙咧嘴的一變形，笑容走樣了。


  「天王蓋地虎！」Q17忽然一步止住，大聲問道。


  「寶……寶塔震河妖。」被奧露婭攙扶的雲子龍忍著痛急忙回應。


  「受傷了？怎麼回事？」確認步奏完成，Q17急忙迎了過去，眼尖的他早就發現雲子龍胸口部位似乎多了幾灘不正常的紅斑。


  「沒……沒什麼大礙，被個拿暴雨梨花針的混球給陰了而已。」精靈帥哥強顏歡笑，笑的齜牙咧嘴。


  「彭」一旁傳來一聲低低的爆響，兩個白球猛撞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


  「咦？」重新化為一體的黃忽然愣了一下，看看Q17又看看雲子龍。


  半晌后說道「這還真有趣啊，能實現人願望的棋局。」


  Q17心裡咯噔一下，看向了雲子龍。


  這小子跟另外一個黃說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