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馬庫拉格堡說是幾個知名騎士團的駐兵中心,本身也是瑪法的門戶要塞,但畢竟過了好些年太平日子,堡主又是一個有權有勢有面子又有錢的肥差。作為堡主宅邸的主城堡自然不可能像是普通的軍營那樣寒酸。


  一路上,紫色和紅色旗幟裝點的走廊,牆根和立柱上浮雕的石刻花紋,走廊上四處鋪就的紅色地毯,隨處可見的精緻雕塑,走廊和廳堂里金色鑲邊陳列櫃,牆上一幅幅美輪美奐的油畫,通道兩邊每隔幾步一盞鏤刻著精美花紋的黃銅燭台,廳堂里上百隻蠟燭的精美吊燈,牆上種著草木景觀的石台,四處可見的做工精緻無比、上下浮雕著各種神話史詩內容的雕塑的木傢具,這一切彷彿都在訴說著這座城堡昔日的輝煌。如果不是四下的擺放的東西都頗為凌亂,地上滿是丟棄的垃圾和血腳印,根本看不出這裡和戰場有什麼關係。但伊菲麗爾看到這些奢華如皇宮的布置心中卻是微微的觸動。但她也來不及感慨,只是跟著PDST一路向前。


  開進大門的半人馬坦克被停在了前廳,粗野的巨大輪胎將那珍貴的長絨地毯碾扯的四分五裂,還澆上了一片骯髒的污泥,不過也沒人在乎了。


  「本宮在這裡休憩一會兒,汝等自便……」無線電里傳來這麼一聲便無下文,PDST的幾人聽罷,聳了聳肩,繼續向前走。


  黑暗的駕駛艙中,塞西莉亞幾乎是掙扎著摘掉了頭上半開放的頭盔,然後往駕駛位的椅背上重重一靠,瘦弱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


  「想不到……操縱傀儡……也這麼消耗……」塞西莉亞喘息著道,「好像……太勉強自己了呢……」


  一陣無力的喘息后,少女再也支撐不住,眼眸一點點、一點點地逐漸合攏,身體的也無力的軟倒在駕駛椅上,「好累啊……楓……虎……你……在……哪裡……哪裡啊……」


  一開始一段長廊還沒見到人,拐過一個迴廊后,就見前面一扇高高的大門打開,一個腦後裹著白布的中年婦女端著一個盆子正急匆匆的走出來,看到走廊里來的一群頂盔摜甲的戰士,嚇得盆子都掉到了地上。


  克塞爾看也不看她,走過去一把推開了那門。


  一個巨大的穹拱形結構的大廳,裡面是一排排長椅和一個講台,講台後面還立著一尊神像,看樣子是禮拜堂一類的地方。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走道,長椅,甚至是講台的階梯上都躺著不少人類和狗頭人,其中不少滿身血跡斑斑,傷口處裹著塊布哀嚎著。


  「這裡來一針嗎啡,動作快……B+血漿還有沒有?……笨蛋,把紗布都放到告解台上,放地上會弄髒的!」穿著白色紅十字袍子,耳朵上掛著口罩的托拉拉奔行在傷員間,她的後面跟著七八個穿著白短褂,戴口罩的狗頭人,那些狗頭人搬東西的搬東西,打下手的打下手,卻也井井有條毫不慌亂。


  伊菲麗爾忽然看到一個熟人,那個穿著猩紅色政委服的林有德正坐在一旁立柱下,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疲態,右邊的胳膊上了夾板吊在胸前。


  「有德政委……呃……」「讓開讓開!」伊菲麗爾忙後退一步,一個狗頭人推著裝滿血漿袋的金屬小車從伊菲麗爾身前沖了過去。


  「啊,是伊菲大人!」一聽到有人喊自己,林有德立刻打起精神來。


  「有德政委,你的傷是……」伊菲麗爾走過去忍不住問道,他記得一直到進入內門前,林有德明明沒有受傷來著。


  「沒神馬,骨折而已……哈哈,看來我是太自大了,爆矢手槍的后坐力根本不是我等普通人的胳膊吃得消的,戰鬥中還沒什麼感覺……呵呵……啊,對了,伊菲大人,我可不是什麼有德政委,是林政委。」林有德自豪的一挺腰板,「我這個從忠嗣學校獲得的名字是前置單音姓。和虎大人一樣!」


  「呀,菲菲!」一個白色的人影一閃,小白穿著白色的薄裙,披著一件夾克衫,晃蕩著兩條白乎乎的小腿就跑了過來,一下子抱住了伊菲麗爾的腿。


  「嗨,小白。」伊菲麗爾半蹲下來摸著小白的腦袋,臉上帶著久違的溫和笑容。看著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一直為戰鬥繃緊神經的她終於鬆弛下來,內心洋溢起一種母性的溫柔。


  「唔隆隆……」


  忽然間,大廳一陣晃動,頂棚上也撒了些灰下來,伊菲麗爾一驚,本能把小白摟緊了懷裡做出保護的動作,臨時的傷兵營一陣慌亂。但震動就平息下來。


  「怎麼」伊菲麗爾放開了小白,向著頭頂看了看,然後皺起了眉頭,這震動似乎是地震,但又有所不同。


  就在這時,房間牆角那邊一個喇叭花形狀的金屬器皿忽然傳來一陣洪亮的聲音:「馬庫拉格堡所有單位,立刻撤入地下室,重複,立刻撤入地下室……」


  「發生什麼了?」伊菲麗爾疑惑道,就在這時,那個長著兔子耳朵的托拉拉放下手裡的活,幾步跳到講台上,用力拍了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大聲道,「諸位,指揮官下令了,請各位都配合一下去地下室吧,原因等會再說明,大家跟好我,互相維持好秩序。沒什麼傷,身體狀況也比較好的人請幫忙抬一下重傷員,謝謝了。」


  狗頭人是很有紀律的,那些難民雖然沒什麼組織和紀律性,但這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索性按照托拉拉說的來做了。


  一般的城堡都有地下室用以儲備物資甚至緊急時用來藏身,而馬庫拉格這種頂級的戰備城堡的地下室更是兼備地下兵營的作用。地下室分數層,儲備了大量的糧食,被服,武器,油炭燃料,弓矢彈藥等,甚至還有兩口連接著山泉支流的深井,足以支撐馬庫拉格堡重兵重圍之下數年的消耗。一些房間里搭著階梯狀的石板床,一鋪被褥稻草就能住人,就算馬庫拉格堡上層建築全毀,也足夠支撐全堡的難民和兵員休憩。深處甚至還有領主專用的寢室和禮拜用的教堂,以及儲存財物的藏寶室……活脫脫是一個地下城。


  大家在托拉拉的指引下,排著隊從緊靠著宴會大廳的廚房裡一個地道進入了這處地下城堡。


  廚房裡的通道本來只連接到了最上層的食品倉庫,再往裡面連接地下城的通道攔著一扇包鐵的厚重木門,那門從沒打開過,連鎖孔都鏽蝕了,因為前前任領主在門后砌了一堵牆,徹底堵死了這條不安全的通道。不過自然的,在這種障礙在烏龍山面前脆弱如同宣紙,一個定向爆炸就擊穿了。


  當伊菲麗爾隨著難民們進入這處通道后才發現,似乎鋼牙鐵虎傭兵團一早就已經下來了,四周的景象到處打下了他們的烙印。


  小白躲在伊菲麗爾背上,進入地道后她就摘掉了一直戴的墨鏡,此時正撲閃著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四處張望。


  門板,碎石頭等障礙物被清除到一邊。通道用某種泛著金屬光澤的堅固石柱(金屬混凝土)支撐,右邊的通道頂牽著四五條捆在一起的黑紅藍白色的繩子,用U形鐵鉤固定在通道頂,每隔幾步就分出一束連接著一盞吊在通道頂上發著明亮白光的管子。地上的角落裡拖著一條好像長長的軟管,軟管上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一個噴嘴,一旁貼著小小的標籤O2,軟管一旁的牆壁上貼滿了菱形的圖章,那不是伊菲麗爾所熟知的任何紋章,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標誌,上面用畫著一個煙斗和一根斜線,或是斜線加火焰,下面用大陸文字寫著「嚴禁煙火。」


  順著那透亮的通道向下走了十幾米,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由七八根立柱支起的寬廣空間,牆角對著一些木桶和木箱。空氣中帶著微微的腐敗的霉臭味。每走一步就能發出響亮的水聲。伊菲麗爾低頭一看,腳下的石板潮乎乎的,而且有不少水窪。


  「這裡,這裡,不要散開,聽從指揮。」一群狗頭人出來維持秩序,一些還在提著黑色的繩子(電線)到處跑。他們穿著橙紅和金黃色的鮮明服飾,帶著不遮蔽後腦勺的黃色頭盔,上面還點著個沒有燈絲和油瓶的頭燈,裝束上來看和伊菲麗爾見過的那些狗頭人戰鬥班的成員完全不同。


  「嘟」一聲尖銳的聲音,托拉拉把哨子放下,「各位,請排成長隊,不要推擠,不要圍觀工程人員作業,快速通過。」


  那些從惡魔手下逃生的難民們多少有些自覺,再加上狗頭人們的指示,很快在行進間慢慢排成了長隊,然後魚貫穿過大廳。伊菲麗爾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看著一旁的狗頭人施工,他們用一種噴管將灰黑色的泥漿注入年久失修而裂開的牆壁中,那些灰黑色的泥漿很快溢出乾涸,他們還把泥漿灌入一個個凹槽模具,然後一些穿著金屬外骨骼工程機械的狗頭人就走過來把那些柱子搬出斜頂在大廳各處,很快大廳里就林立其這些交叉成X的柱子。


  難民隊跟著托拉拉繼續前進,然後進入一個門后又式一個向下的階梯,這次就長了點,大概十幾米的深度,再經過兩個石室後來到了一個小而窄的大廳,大廳兩邊的牆上堆著一些長桌和椅子,地上鋪著不少狗頭人身材的睡袋。大廳兩邊的牆上有不少門洞,似乎通往不少地方。


  「注意了!」托拉拉跳到一個石台上,用電喇叭叫道,「現在開始分組,傷員留下,等一下跟我走。鋼牙鐵虎傭兵團的戰士出列跟艾吉歐去兵營。其他人每十人一隊,跟隨我們指定的員工進入指定洞室。注意,請不要離隊,這裡不少洞窟都還沒完成清理,有些地方沒有氧……還沒通風,有的地方還沒撒水,可能造成爆燃,有些地方已經塌方,非常危險。而我們所指定的地點都已經完成修砌,而且準備了鋪蓋和生活用品。


  注意,在分組前所有人拿出身上攜帶的火種和武器,有煙癮的人也請盡量忍耐,因為我們這裡到處都是氧氣管道,所以是嚴禁煙火,這點非常重要,違反者都將被處以禁閉。


  開飯時間我們將另行通知,現在,開始分組。」


  就在伊菲麗爾在猶豫是否和難民一起分組時。一旁的「火花」上前一步,用她那聽上去不大真實的沙啞變音道:「伊菲麗爾,你跟我們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