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的戰爭（上）
奧露婭輕輕的把門合上。然後對著門口站崗的安雅淺淺一點頭，後者也點頭回應。奧露婭轉身離去。
「媽媽！」耳麥中傳來一個電子合成的女聲。
正走在樓梯上的奧露婭苦笑著嘆了口氣，「蕾娜，不是說不用這麼叫我的嗎？還沒連枝就被人叫做媽媽感覺好奇怪呀。」連枝是木精靈對結婚的叫法，木精靈並沒有人類那樣嚴苛的婚姻關係和婚姻儀式，情投意合又到了成年者自然而然便生活在一起了，這種結合被稱為連枝，好像林間的兩棵樹生長交纏在一起一樣。而且這種沒有約束的自然結合甚至比人類的強制束縛型的婚姻還要牢固。精靈的詞典中幾乎不存在變心一詞。
「媽媽撒謊哦，明明在喚醒我的夢境里，你和爸爸……」
「那並不是真的，」奧露婭忽然插口，臉上帶著微微的落寞，「你不是知道的么？那只是我的幻想。」
「可是，那是媽媽所渴望的景象吧，如果這樣的話，喊媽媽叫做媽媽，媽媽應該很開心才對啊。」
「如果能和克亞奇連枝,我是很樂意的……就算只是在旁邊看著他也好。」少女的手輕輕觸著自己胸口，臉上帶著一絲值得回味的幸福表情，還有一絲淡淡的紅暈。
「可那還沒實現啊，所以……所以在那之前，能被他像女兒一樣疼愛就好。所以……喊我姐姐就行了。」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姐姐大人不在爸爸身邊多待一會兒呢？這次也是，昨天也是，明明也沒什麼急事……」
「不行的」奧露婭很認真的說道，「對克亞奇來說，工作就和戰鬥一樣，我不能留下來讓他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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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麼說來……這個名叫泰莎的女孩確實是個天才么？」Q17看著虛擬屏幕上一張張掃描版的考卷說道。
「是這樣的，爸爸。」愛莎跳舞似的在桌上一個轉身，手中揮舞出幾個屏幕，一些數據圖表和幾道考試題的分析。
「數學題目滿分，答題過程中表現出了極為優秀的邏輯和線性計算能力，進階考試里甚至用簡單的公式和幾何學推導出了高等方程式來完成答題，以有機體而言是不得了的數學天賦。」
「那就按你說的轉入實習班行了，為什麼要單獨列出來刻意說明？」
「是因為有些特殊情況，從難民間得到的情報和基因分析得出結論，她是辛迪斯伯爵的外甥女。」
「辛迪斯……伯爵？那是誰？」Q17難得的健忘了一回。
「馬庫拉格前任領主，很大幾率也是任期最短的一位，於割喉戰役第3日11時24分被lolita01，被安雅少尉擊斃。」
「哎……」Q17搔了搔腦袋，「原來是那傢伙。」
「由於和被擊斃人員存在血緣關係，我下調了她的安全級別並徵詢您的意見。不過目前她並沒有任何反對派傾向。」
「多關注一下就好，不需要額外措施，正常程序處理即可，」Q17說道，「以後這種事情還會遇到很多的，甚至在沒有注意的地方都可能得罪人，所以，保持警惕——對每個外來者。」
「是……下一個，關於部隊制式武器的決定。」
……
「下一個。」
「今天的日程已經完畢了，其餘的低重要性事務我已經排到明天處理了。」
「是么？」Q17鬆了口氣，撐著桌子想要坐直，卻發現身體都有些麻木冰冷了，「多久了？」
「處理公務耗時四個小時十六分鐘。」愛莎以一個AI獨具的嚴謹口吻說道。
Q17拿起一旁奧露婭沖泡的那瓶咖啡，發現已經空了。
「也罷。」Q17頭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今天就到這裡吧。」儘管還有不少事情沒有做完，但Q17也決定休息了，了解自己的極限和頑強的意志力一樣重要，極端疲憊下工作很可能出現失誤，有條件的話還是要適可而止的。
辦公室的隔壁就是他的卧室。
和烏龍山那個卧室沒有多少區別的房間，鐵欄杆的床，木質書架，書桌，檯燈，純色黃地毯，所有的一切簡潔而樸素，除了某些磨掉的鈍角外，沒有任何裝飾性的花紋。不過這都無所謂，基於之前在N939養成的旅者一樣的生活習慣，對Q17來說，卧室只是一個可以睡覺的臨時駐地而已。
不過嘛，目前這張床上已經被人霸佔了。額不，是被龍佔領了。
殖民地大小姐，狗頭人之神小白sama穿著薄薄的白色蕾絲蝴蝶結小睡裙，以大字型這種完全和優雅高貴搭不上邊的豪邁姿勢表達著對這張床毫無爭議的主權，臉上帶著傻傻的笑意，張著大嘴呼呼大睡著——龍族本來就是嗜睡的種族，所以小白就算睡上一整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大叔看著床上的小女孩，臉上帶著憐愛的笑意。光是這麼看著，就感覺疲勞消去不少了。
「不過，睡姿太糟糕了。」Q17苦笑著把小女孩的四肢合攏，被角掖好，「這麼隨便，會嫁不出去的哦……」
「嫁……」彷彿一道驚雷閃過，Q17突然僵住，頭上一片陰雲遮住了他的眼睛，「這種時候，把新郎大卸八塊就行了吧。」
……
靜靜的幫小白整理好睡姿。Q17拉過另一條被子也躺了下來，然後，他拿起了床頭櫃的一瓶葯，倒了兩粒膠囊在手心。
「爸爸，雖然最近很忙，但是這種神經麻醉類藥物還是少攝入為好。」愛莎的投影在一旁顯現出來，滿臉擔憂。
「沒問題的，只是安眠藥而已。」Q17打著哈哈說道。話雖這麼說，騎士手中的藥物和安眠藥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這種艾麗莎調配的藥物的效果，說簡單點，就是讓人快速進入並保持深層隨眠狀態。一般人每天有七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但其中深層睡眠狀態不過兩三個小時。使用了這種藥物后，會讓人迅速進入高質量的深度睡眠——只要兩三個小時就能抵得上平常七八個小時的睡眠——理論上如此。
當然，無論理論上如何，實際中哪怕是此葯的發明者艾麗莎都反對用這種藥物代替正常睡眠。藥物畢竟是破壞人體的平衡的化學物質，任何藥物都存在其副作用。特別是這種神經類藥物，可能引起的問題更大。
「安全性有保證，不過仍然存在一定的風險，因為和常規入睡不同，使用者不會經過睡眠的迷糊階段，如果使用者精神亢奮，可能出現大腦不同區域休眠的時間差，具體表現為主觀意識晚於身體其他機能關閉，可能造成幻覺，腦供血不足，嚴重的甚至會造成中風。當然，可能性非常小。」這是艾麗莎的原話，不過不管怎麼小的可能性，都讓愛莎很不安，她不想讓爸爸受任何一點傷害。
在愛莎擔憂的注視下，Q17顛了一下掌心的膠囊，一揚脖子吞了下去。
「愛莎，關燈，睡眠監控，定時三個小時。」Q17躺了下去，用被子蓋住了身體。
……
黑暗降臨，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除了兩人的呼吸聲，連電子鐘走動的聲音都被AI調小了。
時間無聲的流淌，直到幾分鐘后……
「父親，我探測到你的大腦皮層還有高度活動，你在做什麼……」黑暗中響起愛莎的聲音。
「呼……呵……」Q17的喘息聲開始劇烈起來。
「你說……什麼……聽不清……耳鳴……好昏……」
「是藥物的效果，你的感官神經正在進入休眠狀態……爸爸你搞什麼啊，趕緊放鬆休息啊。」
「有些……睡不著……愛莎……愛莎……是你么？你在哪裡？」
「是我了啦，我就在這裡。爸爸，你的感知神經正在麻痹，別說話了。」
「告訴我……那個……什麼來著……普羅米休斯計劃……進度……人員準備如何……」
「爸爸，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適合處理事務。」
「沒關係……不是處理……告訴我……很在意……想知道。」
》》警告，目標植物神經狀態與大腦皮層活動衝突，大腦供氧不足，體溫升高。立刻採取緊急措施《《
「普羅米修斯計劃進展順利，惡魔入侵使瑪法的魔法學校延期到五月份開學，留學人員已經確定為安雅，欣若拉，多羅三人，已經整裝待命。」
「順利？……」
「是的，爸爸。」
「……太……好了」Q17虛弱的說道，身體彷彿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至少……能彌補……」
「爸爸，請立刻放鬆，你的腦電波已經開始紊亂了。」
「愛莎，告訴我……」Q17的呼吸逐漸平復，聲音也越漸輕微。
「告訴我，你……恨我么……」
「哎？恨……討厭的強化型情感，強烈的攻擊性傾向……不，我從沒恨過爸爸啊。」
「……恨我……安雅……欣若拉……小白……所有的……」Q17好像哭嚎一樣哀嘆著說道，「我的錯……我的……」
「爸爸！」愛莎急叫道，「不要再說了！」
「啊！」Q17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胸口向上弓起。
表情猙獰的Q17如同進行生命最後一次呼吸般艱難的吐出每一個字詞「戰場……死亡……不該……她們……不……是我……決定……恨我……」
「蓬」
弓起的身體重重的落下。隊長無神的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雙眼漸漸地閉上，掩住了那潮濕晦暗的雙目。
人形的光影出現在空氣中，滿身數學符號的愛莎懸浮在床的上方，雙拳抱在一起，擔憂而不解的看著她失去意識的主人……
「咚咚」，卧室的房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愛莎回頭看了看，消去了自己的幻影身體。
「吱嘎……」隔音門慢慢打開了。
安雅雙手握著M6G高爆手槍，保持著戰術蹲低姿態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隊長？」
「克亞奇？」安雅出類拔萃的改造視力毫無阻礙的掃過昏暗的房間，終於確認似乎沒什麼異常，「上校，我聽見有聲音……克亞奇？」
床上的Q17和小白似乎是在酣睡般的一動不動，胸膛微微的起伏。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只有牆壁和天花板角落的一個球型廣域安全攝像機靜靜的注視著房間里的一切。
》》》身份確認，高安全級別人員，lolita01，安雅，警報解除《《《
「但是……保持監視吧，不出聲比較好，因為，剛才爸爸提到了這個傢伙，而且還提到了一些安全敏感辭彙，現在她又手持武器進入……總之，開啟被動安全措施，授權人，AI議會議員，愛莎。」
小心翼翼的靠近Q17，安雅測了測他的頸部脈搏和呼吸，確認沒事。左右張望了一下，lolita拿起了床頭的藥瓶看了看，「不醒……這個的原因么？……對了，愛莎，愛莎」安雅向空曠的黑暗中喊了幾聲。
》》》觀察開始，應答否決。《《《
「這個房間……探測器被關閉了么，強行關閉會觸發警報，那麼……許可權只有隊長……」安雅想了想，放下藥瓶繞著卧室走了走，確認真的不存在問題后，她才鬆了口氣，把手槍收了起來。轉身向門口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住了，回過頭看向Q17……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門口，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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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略忙，本來想雙更的，但是明天要體檢……總之，放到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