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糟糕的一天

  達米安伯爵陰晴不定的來回掃視著坐在他對面的洛巴赫和歌蘭蒂斯，在兩人身後站著的是伊薇和多米尼克。傲慢的達米安伯爵並不認為面前的這些傢伙有資格坐在這裡和自己面對面的談話，可惜的是，他現在需要他們幫助自己找出殺害女兒的兇手。


  他很不屑，多米尼克看得出來，所以他也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回敬著達米安伯爵時不時會投來的充滿貶低意味的目光。「我要的不是一些見鬼的過程，我要的是結果，兩位女士。」達米安伯爵雙手交叉，擱在桌面說道。


  「但您已經向我證明了達米安家族內沒有人失蹤，也沒有人遺失紋章，所以恐怕暫時我還不能給您一個答案。」洛巴赫謹慎的開口道。


  「我不希望你和那個衛隊隊長一樣，他的調查隊簡直爛透了。我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找出兇手，結果到最後他給我帶來的是調查隊的瓦解。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送進公國監獄里。」達米安伯爵咬牙道。


  「調查隊的瓦解是因為意見的分歧，我想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洛巴赫反駁道。


  達米安伯爵的臉色沉了下來，儘管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給幾人好臉色看。「注意你的言辭，騎士。你要知道坐在你面前的究竟是誰，你一向是個明智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持對我的敬意。」


  洛巴赫微微低頭以示歉意，「抱歉，伯爵大人。」


  「那麼，歌蘭蒂斯小姐，能不能通過這枚從偽裝者身上發現的紋章幫助我找出殺害我女兒的兇手呢？」達米安伯爵將目光投向歌蘭蒂斯，當然，他提出的請求多多少少有點強人所難，因為單靠一枚紋章線索實在有限。


  「這不會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伯爵大人。而且教團給我們分配了另外的任務，所以我想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歌蘭蒂斯很明顯想要推脫達米安伯爵的請求，但是後者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我要聽的不是這些糊弄人的話，歌蘭蒂斯小姐。我知道你們教團所擁有的資源和情報網不亞於公國，所以我想，是否可以通過你們所擁有的東西來幫我找出兇手。」


  多米尼克發誓自己很想冷笑或者是不屑的轉身離開，但他不能那麼做。在這個地方，他甚至就連給歌蘭蒂斯一個建議都辦不到。醜陋且骯髒的政治，他現在覺得自己所待的地方簡直充滿了惡臭，讓自己想要嘔吐的惡臭。這個傢伙比無視自己存在的高位聖職者們還要可惡，多米尼克想，這個傢伙一輩子都得不到眾神的恩惠，地獄是他最好的歸宿。


  歌蘭蒂斯沉默了好一會兒，當她開口的時候，洛巴赫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歌蘭蒂斯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我想我們可以幫您，伯爵大人。」在她把話說完之後，不止是多米尼克和伊薇，甚至就連洛巴赫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一方面是因為歌蘭蒂斯會這麼輕易就答應達米安伯爵的請求，本來教團就不該涉入進這起案件之中。另一方面，洛巴赫驚訝的是歌蘭蒂斯居然顯得從容不迫，而且還有那麼一絲高興，這讓她不能理解。


  達米安伯爵的目光里瞬間充滿了欣賞，「我喜歡你的作風，歌蘭蒂斯小姐。現在看來，我有必要在女王面前替教團說幾句好話了。」


  「那樣再好不過了。」歌蘭蒂斯笑道。


  「世界上所有的烏鴉都是一樣的黑，該死的畜生……」多米尼克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用充滿了敵意的目光注視著達米安伯爵。


  伊薇拉了拉多米尼克長袍的一角，「冷靜，多米尼克……」


  於是那場被多米尼克視為惡魔的盛會一般的會面在夕陽當中結束了，當他跟著歌蘭蒂斯和伊薇從市政廳走出來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怨言全部吐了出來。「那個混蛋，他以為他是什麼偉大的神明？我們要不要給他獻上一首讚歌？然後再將那個傢伙丟進異端審判所？這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冷靜下來，多米尼克，我簡直受夠了你那暴躁的性格。」歌蘭蒂斯很少像現在這樣直接的表達出對一個人的厭煩。


  「那麼告訴我，歌蘭蒂斯大人，你為什麼要答應他的請求？」多米尼克質問道。


  歌蘭蒂斯向他投過去一個鄙夷的目光，「如果我告訴了你，你能保證自己不會產生任何的懷疑嗎？我指的是對我的懷疑。」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會去保證一些我沒法確定的事情。」多米尼克的聲音小了許多。


  「那我想還是不要告訴你比較好。」歌蘭蒂斯加快了步伐，和伊薇一起向教堂而去。多米尼克站在原地，望了眼兩人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市政廳，然後憤怒的跺了跺腳。「糟糕的一天……」


  歌蘭蒂斯再向教團彙報完會面的情況過後終於可以抽出時間去看望一下法羅灣人的情況了，至少目前來說，他激動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而他的雙眼則變得更加的空洞，彷彿不敢相信偽裝者在大街上失控殺害人們的那件事。當歌蘭蒂斯出現在他視線里十幾秒鐘之後，他才慢慢的將頭扭向對方所在的地方，帶著一臉無盡的茫然。


  「我很抱歉，這種情況誰也不想看到。」歌蘭蒂斯低下頭，做出祈禱的樣子。


  「能告訴我……他們的結局嗎？」法羅灣人開口道，他的聲音有點乾澀。


  歌蘭蒂斯睜開雙眼，遺憾的搖了搖頭。「你知道的，完全失控的偽裝者是必須被我們消滅的。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一個來自於很久以前的錯誤。」


  法羅灣人將頭別過去，臉上充滿了悲憤。「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參與那場實驗……」


  「你終於想通了嗎？」歌蘭蒂斯問道。


  「我需要時間，聖職者，我需要時間……」法羅灣人翻過身將腦袋埋進枕頭裡，歌蘭蒂斯確信自己聽見了他的抽泣聲。「我會等你想好，法羅灣人先生。」歌蘭蒂斯輕聲道。


  站在門口駐足觀看了全過程的伊薇嘆了口氣，對法羅灣人，她現在只覺得那個傢伙很可憐，一種讓人心生恨意的可憐。她想自己絕對不會原諒他夥同黑暗教團的人將小孩當做改造成偽裝者的實驗品的行為，那樣的罪行完全可以讓他進入異端審判所。現在他的處境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堂，但他本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光吧，法羅灣人……」伊薇留下了一句對法羅灣人的判詞，轉身離開了門口。


  這一天里神父的禱告比之前的大多數時光內要更加的神聖和莊嚴，坐在多米尼克身旁的海因茨用虔誠的表情傾聽著神父的禱詞，並且祈禱那些罪惡不要再出現於這個世界上。而在教堂大廳遠端的長凳上，伊薇對著一眾背對著她，虔誠祈禱的聖職人員們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在這糟糕的一天里唯一讓她覺得美好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