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離開（三）
蘇離站在南區集市的角落裡看著鐵門開開關關，心中默默計算自己還剩餘多少時間可以用。
那兩個跟蹤她的士兵應該以為她也去北邊工地攬活了，所以會先去那邊找她。北邊的人這麼多，他們一定還沒發現蘇離此刻其實與基地外只有一牆之隔。
蘇離一邊偷瞄鐵門前負責戒備的士兵們那一張張洋溢著青春正氣的面孔，一邊偷聽他們對獵屍者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叮囑，提醒出去的冒險家們喪屍又有了哪些變化，哪裡是軍方設定的安全區域會有重兵把守如果遇到危險可以過去求助。腦海中卻始終徘徊著上次分道揚鑣時第五漪軒悄聲對她說的話——
「小心軍方。」
雖然蘇離不明白第五漪軒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但還是本著小心無大錯的想法還是開始提防，果然發現有兩個人在暗中監視她。
蘇離一邊仔細觀察人們進出基地的登記程序，一邊想著離開這裡的辦法。
突然，她感覺到胳膊被什麼碰了一下，反射性快速的跳開扭頭一看——一個男人抱著小女孩正站在她的側後方。
適才觸碰蘇離手臂的正是那小女孩，她約莫三歲左右，身上臉上有些臟，卻皮膚白皙眼睛圓亮，還扎著兩個羊角辮，甜美可愛。
小女孩似乎被蘇離嚴肅警惕的目光嚇了一跳，伸出來的小手半天沒縮回去，愣愣地看著蘇離。
「大姐姐，佳佳肚子好餓，能不能給點吃的東西？」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糯糯十分好聽。
蘇離沒有回答小女孩，而是將目光轉移到那個抱著小女孩的男人身上：「你是她爸？」
男人面色有些僵硬地點點頭。
「真是父女？別是那些抓小孩在街上乞討自己在旁邊監視的人販子吧？」
男子的臉有些紅，「我是她親生父親！」
「那你怎麼不去北邊做工，反而帶著女兒來這裡乞討？又不是沒手沒腳，只要你肯去做事，難道還能沒飯吃？」蘇離對待這種手腳齊全的乞討人士從來就沒有好臉色。
男人的臉更紅了，結巴道：「我以前都是在辦公室里工作，那樣的體力活干不來。」
蘇離聽后嘲諷一笑，虧得這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竟然情願帶著女兒乞討，也不願意去工作，「現在都什麼世道了，誰還有空閑來救濟你。」可是目光掃過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又有些不忍心。
「我也不是偷懶，只是做不來那些事而已，如果有合適的工作我一定去做。」男人強辯道。
「我不會給你東西的，你走吧。」蘇離神色冷淡的拒絕了這對父女。
「為什麼？」男人語調募然提高。
「養活她是你身為父親的責任和義務，末世前是這樣，末世后更是這樣。與其期望別人施捨，不如自己努力。」
看到蘇離態度堅決，男人神色黯淡。
小女孩扭頭看看男人，又看看蘇離，哀求道，「大姐姐，佳佳好餓，已經很久很久沒吃東西了~」
蘇離眼神微閃，「小妹妹，只有你爸爸願意工作，你才能一直活下去。」
小女孩搖搖頭，「爸爸每天都在找工作，可是都沒有找到。」
「現在基地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勞動崗位，搬東西總會吧。」
「不可以的，媽媽說過爸爸身體不好，不能做太累的事情。」
蘇離看了男人一眼，他抱著女兒露出苦笑：「我老婆以前得過尿毒症，我把自己的一個腎給了她。」
唷——原來是個疼老婆的好男人，加五十分！
蘇離對男人的印象立刻變好，她略微沉凝后拿出一個番茄，語氣溫柔地勸說道：「還是想辦法找個活干吧，我幫不了你一輩子。」
男人示意女兒去接番茄，「我知道，會努力的。我自己可以忍耐，但是佳佳還小，餓肚子對她來說……」
兩人說話之際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小女孩之前拿走蘇離手中的番茄，男人未完的話也被這突然變故打斷。
這是一隻男性的手，粗細恰當的五指把半斤重的番茄整個包裹在掌心，湊近嘴邊一咬。「嗯，味道不錯。」
「你！」抱著女兒的男人驚怒交加。
手的主人是一位年約二十多歲的男子，清爽的短髮，濃直的眉毛，眼睛不大眼袋卻很深，鼻樑過於高挺，嘴唇呈黑紫色，帶著七分邪氣。
男子慢騰騰的吃著番茄，朝蘇離笑了笑，這一笑之間上揚的唇角和眼尾的笑紋讓他邪氣更甚，「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蘇離眉頭微蹙正待叱喝，看到他身邊站著的人卻又瞬間轉為淡笑解釋道：「情況特殊。」
「喪屍病毒對生物的體質要求十分嚴苛，少了一個腎的人能抵禦喪失病毒幾率為——零。」平滑而清冷的聲音，隨和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矛盾語調，第五漪軒捧著他的筆記本電腦頭也不抬的走過來。
懷抱女兒的男人聽到這話驚慌失措：「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多管閑事，我是真的做過手術！這位女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撩開衣服給你看，我身上還有手術后的疤痕。」
「呲~」邪氣男子諷刺的低笑，但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津津有味的吃番茄。
蘇離見到邪氣男子的反應后又看了看第五漪軒，而對方只顧著低頭搬弄他的電腦。
蘇離明白了，這兩個人是想靜看她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
雖然這種莫名的被考察讓蘇離心裡不爽，但不滿情緒並沒有影響到她的思緒，「傷疤並不能說明什麼，也許是割盲腸呢，又或者是……你對換了故事中的角色，得尿毒症的那個人是你，你太太才是那個割腎的人。」
「啪！」——筆記本電腦盒蓋的聲音。
第五漪軒帶著一貫性的禮貌微笑面向蘇離說道：「走吧。」
邪氣男子一口把手裡的番茄全部塞進嘴裡，嘟囔著：「軍方這時候應該已經發現你失蹤了，我們要快點上路。」
「咦咦！」蘇離詫異地睜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自己有說過要和他們一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