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仙女洞（三）
魯維青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緊一握，下了某種決心，直直走向地下河。
他先前不淌過河水前往對面，確實是在畏懼這河底的怪物。這並不是怕死，而是不想白白犧牲。但是現在第五漪軒說對象只有孩童和少女，並且觸碰了河水，魯維青決定親自去驗證他這猜測。對魯維青來說，只要不是完全絕望，他就願意全力一試，哪怕這代價是他的生命。
一步，兩步，流動的水面已經打濕了他的軍靴鞋底，就在魯維青一腳馬上就要踩入水中時，第五漪軒突然開口喊住了他，「等一下！」略微高昂的音線中充滿了意外感，顯然發生了什麼事情超過了他的預料。
第五漪軒臉上的笑容大幅度收斂，拉住魯維青往後連退數步避離水岸，「不要靠近，我懷疑這水下的生物也被病毒感染，產生異變了。」
眾人皆驚。
蘇離反射性的看向第五漪軒剛碰過河水的手，那手上原本帶著皮手套的，現在卻已被撕破，濃稠的黑色血液緩緩沁出。
~~~~~~~~~~~~~~~~~~~~~~~~~~~~~~~~~~~~~~~~~~~~~~~~~
上下幾千年，每一個天朝的孩子都是神話故事裡泡大的。
別的不說，《西遊記》、《封神榜》和《聊齋》誰沒看過，何況電視台里神話題材的電視劇遠遠不止這些。
雖然政府說要宣揚科學，但數千年來神鬼傳說卻源遠流長，根深蒂固。科學和迷信互掐了這麼多年，也沒見誰真正壓倒誰。也許有人看的時候就血雨腥風，沒人看了就妖精打架也不說定。有些事情不必太認真，那種手裡拿著*員證，口裡喊著「反對迷信，信仰科學」的號子，家裡卻擺放著預示升官發財物件的人數不勝數。
連魯維青這種身份的人聽過仙女洞的故事後都沒有怒斥「胡說八道」，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可想而知。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更說不定他經歷過什麼，軍人嘛，有些時候也會被派去執行一些特殊任務的。
神仙妖怪魑魅魍魎在現實生活中是否真實存在，每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站在這一片藍天下，呼吸著同樣氧氣的高級生靈真的只有人類嗎？
不。
起碼站在這裡的所有人回答都是——不。
第五漪軒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兩顆孩童殘破的頭顱緩緩升起，它們就像連體嬰兒一樣連著脖頸，渾濁的眼眶內滿是怨恨的盯著岸邊眾人。
頭顱慢慢升高，在脖子下面原本是軀體的地方卻又長了四個頭顱，再下面是更多個腦袋隱隱浮出水面——好噁心！
「啊——」
蘇離在短暫的驚愕后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花曉燕的尖叫聲就已經劃破長空，聽覺進化的她只覺得腦袋一蒙，瞬間產生了一種缺氧的感覺。站在她旁邊的左祝搖頭苦笑，就連向來表情稀缺的葉飄零也皺緊眉頭。再看看第五漪軒依舊燦爛的笑顏，蘇離突然明白了，有問題的不是花曉燕，而是她自己……是她的涵養還不夠深。
頭顱們暴露在空氣中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鐘，但是它們的外皮上卻已經開始出現輕輕的「茲」聲，就像被什麼灼燙一般。
很快的，這怪物再次潛入水底，如果不是昏暗的水面盪起一圈圈漣漪，眾人幾乎以為剛才是在做夢。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種怪物？十幾個腦袋疊羅漢般連在一起，作為樞紐的只是一根脖子，浮出水面的全部體積約有半米高也沒看到身軀。
「……」親眼見到河底生物，所有人都沉默了，花曉燕也閉上嘴，癱軟在方思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長達一分鐘的尖叫對她的肺活量是種極大考驗。
「這就是那故事裡的妖怪？」魯維青艱難的問道，猜測與現實總是有差距的，即便是心裡有底，但猛地一見這種生物著實讓人心悸。
「不是，」第五漪軒打開身後背包里的電腦，啟動資料庫翻找起來，一行一行的文字與圖片在他眼鏡上印出倒影，並快速向上飛移，「傳說中的多頭生物很多，但不論是西方還是東方都沒有關於這種生物的描述，它應該只是末世后地下河水質變異所產生的衍生物。」
「這樣的推論准嗎？」蘇離將腦袋從第五漪軒身後冒出來，盯著電腦顯示屏還不到五秒鐘就眼花了，第五漪軒的瀏覽速度太快。
「有87%的把握，就是不知道它的母體是什麼，如果能取來樣本就好了，就算是已經產生異變，DNA中總還是會遺留一些原始數據的。」第五漪軒停止搜索認真答話，他用手掌輕輕抹過鍵帽上附著的血跡，雙眼凝視著河面寒芒閃爍。
魯維青卻沒心思在這研究怪物的本地是什麼，在他看來怪物就是怪物，吃人的怪物沒有存在的必要，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弄上一些水雷來炸。
「把船拿出來。」
蘇離頓了一下，這已經不再是商議而是命令了，魯維青的耐心已到極限，如果不是因為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他之外都是平民百姓，只怕早就壓制不住了。
第五漪軒的手肘不經意間撞到了蘇離的手臂，這次她沒有在拖延，直接取出漁船橫在河中央，這條地下河本就不寬，只有四五米，漁船打橫也有接近三米長，兩頭留下的空隙成年人一個助跑完全可以躍過。
通道已經架好，但是過去的人卻只有魯維青一個。他幾步跨至河對岸，很快的那邊熱鬧起來，孩童的尖叫，男人的怒吼，苗姥的高聲勸誡，越發映襯出這邊的詭異寂靜。
花曉燕在方思三人的攙扶下一步步後退，他們的眼神不是盯著河對岸，也不是盯著河面，而是盯著第五漪軒這支四人小隊。
自從魯維青不見身影之後這裡的氣氛就完全改變了，第五漪軒，左祝，葉飄零，蘇離四張臉都直直地看向他們，眼神又冷又靜，就像是在看待幾件死物一般。
「你們……」花曉燕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手卡在她脖子上捏住了喉管，她自然無法再發出聲音。
葉飄零忽的一下抓住一少年跑到船上，纖細而冰涼的手掌重重壓住少年嘴巴，讓他無法發出聲音。少年驚覺到情況不對，用力掙扎著，卻沒能逃過葉飄零的鉗制，僅僅是讓漁船的搖晃更加劇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