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我們成親吧!(1更)
聞言,剛才跟著姜妙一起哭的小寶「嘎」一下止了哭聲,瞪大眼睛看著他爹,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煞白色。
他一把扔了手裡的花繩走上前,扯著肖徹的袖子晃了晃。
娘親自爆過往,心裡就已經夠難受夠脆弱的了,爹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來,這不是往娘親心裡捅刀子嗎?
肖徹站著沒動,摟著姜妙的手臂有所收緊。
他不是不明白真相一旦說出來意味著什麼,她會受傷,會憤怒,會失望,會難過,會因此而離開他。
但在她自爆不堪過往這一刻,倘若他還不能言明真相陪她一起面對,那麼他將來所有的彌補,都只是在粉飾今日的膽怯。
她走了他可以去追,但有些謊,撒久了,深信不疑的人越深信不疑,讓她深信不疑的那個人,就越會萬劫不復。
姜妙聽到這話,怔了一下,爾後抬起頭看他。
她眼圈還是紅的,妝哭得有些花,能看到明顯的淚痕,就那麼一眨不眨。
小寶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會兒喊「爹爹」,一會兒喊「娘親」,生怕娘親因為生氣,跟夢裡一樣扔下他不管了。
誰料,姜妙只是愣了會兒神,突然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小寶驚呆了,轉頭看了看他爹,發現他爹面色很平靜,但那雙眼睛,比以往更複雜,也更深邃了。
姜妙從肖徹懷裡出來,順著一旁的廊凳坐下,掏出帕子拭了拭淚,過了會兒才開口,「你平時就不怎麼愛說話,安慰人嘴巴還這麼笨。好吧,我知道你是不想看我一個人承擔所有才會這麼說,我也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在你面前哭鼻子讓你看笑話了。」
她說著,仰起腦袋,目光與他的撞上,雙眼在這一刻格外明亮,像被重新點燃了某種希望,「你是第一個願意給我個家願意站出來幫我承擔一切給我當避風港的人,謝謝你。」
這話,讓肖徹二十四年來堅不可摧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哦對了,你剛剛原本想跟我說的話是什麼?」姜妙已經從悲痛中緩過來,此時滿臉好奇。
「我們……」肖徹頓了一下,「成親吧!」
惜字如金的人,他或許不懂得甜言蜜語,卻往往會在不經意的一瞬間觸到你心臟上最柔軟的那一塊。
「好。」這次換姜妙毫不猶豫,她承認自己被治癒被感動到了。
爹爹娘親這算是徹底解開心結在一起了嗎?
不管怎麼說,娘親沒有生氣扔下他,沒有扔下爹爹一走了之就好。
小寶轉過去,小手不停地撫著胸口,嚇死寶寶了。
想到肖徹來了這麼久,自己光顧著哭,也沒給人倒杯茶,姜妙站起來打開房門,請他進去坐。
肖徹在外間的圈椅上落座。
姜妙端起茶壺才想到什麼,「我這兒沒有廠公喜歡的顧渚紫筍,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後山取了泉水回來再給你泡。」
「無妨。」肖徹從她手中接過茶壺,直接就往杯子里倒。
姜妙剛回來,茶水是涼的,他也沒在意,端起來便啜了一口。
姜妙在他對面坐下,猶豫了會兒,緩緩開口,「廠公,我突然想騎馬了,你能帶我去嗎?」
肖徹問她,「還難受?」
「有點兒吧!你說你毒發頭疼的時候會去騎馬,我現在也疼,我也想騎馬。」
姜妙沒有故作堅強,自爆被賣被玷污的真相,她已經能想象到今日過後自己要承受多少的惡意和攻擊,這種時候,說一點事兒都沒有,那是騙人的。
但如果此刻眼前坐的是另一個人,她肯定會把自己偽裝得滿不在乎。
可偏偏,對面的人是肖徹,是那個給過她太多安全感的人。
所以,她選擇了展示自己的軟弱。
也是這一刻姜妙才明白,她以前把自己逼得那麼堅強,是因為沒有後路可退,沒有旁人可依。
但現在,她有了軟弱的資本,她的資本,來源於眼前這個男人的細心呵護。
挑簾入裡間,坐到鏡台前補了妝,姜妙又換了身便於騎馬的窄袖衣裙,這才把小寶送去找姜秀蘭。
姜秀蘭剛才送姜妙回屋,到她院門口看到廠公在廊下坐著便沒再進去,回房后一直等著姜妙那邊的消息,這會兒見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拉著小寶來找自己,姜秀蘭便隱隱猜到,應該是廠公跟她說了什麼。
「妙娘,你好點兒沒?」姜秀蘭從她手中接過小寶,關切地問。
姜妙點點頭,「好多了。」
沒想瞞著姑媽,她又道:「我突然想騎馬,所以,還得勞煩姑媽幫我帶一下小寶。」
「沒事兒你儘管去吧。」姜秀蘭擺擺手,突然想到什麼,「哦對了,你娘那邊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小安子去姜府接她了,晚些時候她應該會過來。」
「謝謝姑媽。」
「你這孩子,跟我還客氣啥?」姜秀蘭無奈笑著,催促她,「不是要騎馬么,我看你衣裳都換好了,快去吧,剛才那宴席上你們應該沒怎麼吃飽,我去蒸兩盤點心,等你回來就差不多了。」
姜妙陪著肖徹來到大門外,仍舊是上次那匹青鬃馬,不過這回再沒人來搗亂,她把手遞給肖徹,很快便被他拉到他身後坐著。
姜妙一坐穩便往前傾,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想到他上次毒發要她攙扶時曾說田埂很窄,她若是不攙著他,他會一腳踏空摔下去。
她便也學著他的語氣,「我今天不給你當眼睛了,我好睏,想睡覺,你速度放慢些,否則我抱不緊你,會一個跟頭栽下去。」
肖徹垂眸,看到她環在自己腰間的雙手緊緊交握著,似乎真做好了要睡覺的準備。
想到她先前在西院說的那些話,他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走了。」
……
姜府,戲園外的一處涼亭里。
姜柔裂開的傷口不停冒血,止都止不住,她早就疼得兩眼淚汪汪,嗚嗚嗚哭個沒完。
姚氏不敢耽擱,急急忙忙抓了個姜府的下人過來,讓他馬上去請大夫,說有人受傷了。
那下人離開后,姚氏才轉身,卻見姜柔出了涼亭,一手捂著臉,徑直朝著大門方向走。
姚氏大驚,趕緊上前去拉她,「柔娘,你傷得不輕,快別走動了,先到亭子里歇息,一會兒大夫會來給你看。」
看什麼看?姜家今兒這麼多賓客,她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毀了容嗎?
要早知今日等著自己的是如此奇恥大辱,她說什麼都不會來的。
姜柔越想越恨,瞪向姚氏的眼神陰冷而銳利。
疼到說不出話,她一把甩開姚氏,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姚氏站在原地,一面憂心姜柔的傷,一面又想著姜妙,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兒使。
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去看姜妙。
剛出大門,就見小安子不知何時駕了馬車來,正坐在車轅上等著。
見到她,小安子熱情地笑著打了個招呼。
姚氏微微愣了一下,「妙娘不是說,你送小寶去肖府了嗎?怎麼會在這兒?」
小安子說:「廠公剛剛把小寶送回莊子上了,我給他們駕的馬車,乾娘回去以後見到我在,就讓我來接姚姨,您快上車吧!」
「噯,好。」姚氏走下石階,踩著小安子放好的腳凳坐了上去。
小安子沒耽擱,揮著鞭子便很快離開南陽街。
姚氏本來還在想著兩個女兒的事,忽聽得外頭一陣熱鬧,百姓們似乎在說著什麼事兒,各種鄙夷唾罵混雜在一塊,讓她心中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微微蹙眉,姚氏讓小安子靠邊停,又吩咐他,「你去打聽打聽,他們都在議論什麼?」
馬車停在一處茶館外,小安子跳下去,花了幾個銅板跟人打聽,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后,他白著臉回來,整個人都不對了。
姚氏意外地看著他,「怎麼了?」
小安子顫著唇,神情木訥道:「姚姨,妙姐姐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