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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急驚風,廠公不在(1更)

  田氏上次問得姜妙的裝束,便立即讓人去綉坊和銀樓準備上,今兒才剛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她之所以帶著婢女出來,是因為得到消息傅經緯在外頭喝花酒。


  她精心打扮在家等了他大半天,他竟然在外頭喝花酒?

  以前田氏從來不管這些,因為知道管不住。


  但就在兩個時辰之前,當她換上跟姜妙一模一樣的衣服和首飾,看著銅鏡里貌美如花的自己,頃刻間,心裡的那種不平衡就排山倒海地湧上來。


  又在丫鬟採薇的攛掇下,完全不顧陪房嬤嬤的勸阻,直接出了府要去樓里抓人。


  青樓是男人進的地方,一般情況下女人往裡闖,多半都是抓姦來了,這種事大家見怪不怪,但今兒來的這位,瞧著還年輕水嫩得很,男人竟然就管不住褲腰帶了嗎?


  不少客人瞧見她,眼睛當即冒了綠光。


  「小娘子,還捉什麼奸,男人出來找,你也找不就得了,來來來,陪大爺喝兩杯。」


  「就是,他不要你,有的是人要,我這房可是剛開的,沒旁人,你要不進來試試?保證讓小娘子……」


  「啊呸!下流東西!」那猥瑣的中年男人還沒說完,採薇便是狠狠一口啐過去。


  田氏黑沉著臉。


  她知道傅經緯在這家二樓長期包了個房間,找到后聽著裡頭下作銀盪的調笑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抬腳踹開房門。


  裡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傅經緯左擁右抱,有人給他捶腿,有人給他灌酒,有人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脂粉能刮下半斤來,味道濃得刺鼻。


  但此刻,加上傅經緯,一屋子大概六七個人,全都齊刷刷地望向門口。


  姑娘們都是見慣了捉姦場面的,當下並沒有誰露出驚恐的表情,反而一個個往傅經緯身邊挨了挨,眼神里是不屑與得意。


  傅經緯喝得有些醉,他沒太看清楚門口的人是誰,恍惚中只見一襲水紅對襟襦裙掐得她身段婀娜,纖細玲瓏,頭上步搖輕晃,那臉逆了光,瞧不太清楚,但整體上像極了一個人,像那個他肖想了好久都沒得手的小寡婦。


  「你們都出去!」傅經緯趕蒼蠅似的對著身邊的鶯鶯燕燕擺了擺手。


  姑娘們一臉掃興的表情,起身後扭著腰只,輕哼著離開了房間。


  傅經緯又指了指門口的人,「你,進來!」


  田氏瞧著他這副醉生夢死的樣子,胸中怒氣翻湧,把採薇留在門外,她抬步走過去,原本還想發一通火教訓教訓傅經緯,誰料才剛靠近,就被他一把拽過去摟在懷裡。


  採薇驚得趕緊從外面幫他們把門關上。


  田氏原本是來捉姦的,卻沒想到傅經緯會這般熱情,這還是她嫁到傅家頭一次,完全招架不住。


  等反應過來這地兒不妥,人已經被他摁在地上。


  ……


  動靜挺大,原本先前那些客人就等著看母老虎發威,結果發威沒看到,那啥的聲音倒是一波一波。


  「嘖嘖嘖……」有客人光著膀子靠在旁邊的圍欄上,懷裡摟個姑娘,「沒看出來啊,小娘子還挺會。」


  「哎,那房不是傅世子專屬的嗎?剛剛那位是誰,世子夫人?」


  「不能吧?世子夫人好歹也是尚書之女,大家閨秀,再不要臉,能跑到這地兒來吱哇一通叫?」


  採薇臉都快沒了,恨不能把腦袋鑽地縫裡去。


  不是說好來捉姦的么,少夫人怎麼能……


  聲兒還那麼大,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


  田氏最後是臊著臉離開的紅袖樓,心裡又是羞又是惱。


  然而她得了一時的舒爽,卻沒料到這事兒帶來的後果很嚴重。


  去青樓捉姦的戲碼很常見,但捉著捉著進了房的,這還是頭一回。


  有多新鮮勁爆可想而知。


  總而言之,她前腳剛離開,後腳那些流言就傳得滿天飛。


  承恩公下朝歸來,坐在轎子里就剛好聽得外頭有人在議論,說承恩公府那位世子夫人簡直比樓里的姑娘還會來事兒,原本是去青樓捉姦,結果身體力行給姑娘們做了個示範。


  那些人一邊議論,還一邊不懷好意地嘿嘿嘿笑著。


  承恩公黑了老臉,剛到前廳,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讓人去把田氏叫來。


  田氏已經得知了外頭傳得到處都是的流言,心裡暗恨都是姜妙那賤人害了她,趕緊換回自己尋常端莊保守的衣服和首飾。


  這才剛換好沒多會兒,外院就有小廝進來通報,說公爺有請。


  田氏直接嚇得面無血色,無助地看向陪房嬤嬤。


  陪房嬤嬤無奈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姑娘只能去認錯了,否則公爺一旦動怒,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我,我怕……」


  公公的脾性,田氏是再清楚不過的,他只是寵世子,卻不會放任兒媳,白天的事兒,他一定聽說了,現在還不知怒成了什麼樣子,自己一旦過去,就是正撞槍口上。


  陪房嬤嬤嘆口氣,「姑娘總不能讓老爺夫人一大把年紀還親自登門給公爺賠罪吧?」


  田氏的父親是戶部尚書,當年跟承恩公府,算是政治聯姻。


  想到爹娘,田氏不由得咬著嘴唇。


  糾結再三,她還是去了外院。


  一路走來,下人們看她的眼神似譏似諷,等她走遠了還在背後議論,說她現在走個路都跟窯姐兒似的。


  田氏氣得險些吐血。


  承恩公正坐在前廳里,老臉上一片冷肅和黑沉。


  「父親。」進去后,田氏福身,恭敬行了一禮。


  「混賬東西!」承恩公開口就罵,「誰讓你去樓里的?」


  「我……」


  田氏腦子裡嗡嗡作響,她也不知為什麼,換上那身裝扮,整個人心態都變了,以往聽得世子在樓里喝花酒她都睜隻眼閉隻眼的,但今天……不對,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向來端莊,都是那身衣裳和頭面惹的禍,都是姜妙那個狐媚子害她!


  「父親,兒媳知錯了。」田氏撲通一聲跪下來,哭得滿臉淚痕。


  承恩公怒不可遏。


  長子傅經緯放浪形骸,他從來都知道,但還算規矩,沒在這上面犯多大的事兒讓他頭疼。


  卻沒想到他幾十年的老臉竟然毀在兒媳婦身上!


  哪個世家夫人會大喇喇地跑去樓里捉姦?


  就算去了,把人揪出來便是,怎麼能……


  這兩個混賬,非要把他氣死才肯罷休!


  「世子呢?」承恩公喊了小廝進來問話。


  小廝戰戰兢兢道:「世子剛回來。」


  「那個混賬!」承恩公眼前發黑。


  上次舞弊案不知費了多大勁才好不容易幫他擺平,這才過了多久,又惹事兒!

  「把他綁去祠堂跪了!」承恩公撫著胸口,又瞪向田氏,「你也是,不抄滿五百遍《女誡》《女訓》,不準出來!」


  田氏是真的怕這事兒發酵下去影響會越來越大,忙點頭,「兒媳謹遵父親教誨。」


  話完,白著臉回房,讓人備了筆墨紙硯,自覺去跪祠堂。


  傅經緯沒多會兒也被五花大綁關了進去。


  倆人白天還在樓里一番雲雨,這會兒對上眼,傅經緯直接罵了一聲,「賤人!」


  要不是她學了姜妙的裝扮去樓里勾引他,他不定還在哪逍遙快活呢,能被她連累來跪祠堂?


  田氏正跪在案前抄《女誡》,聞言,心中不忿,「白天那事兒,又不是我一個人能做的,你罵我之前,能不能先反省反省自己個兒?」


  「呵——」傅經緯冷笑,「你特地穿成那樣去樓里,不就是為了勾引我?」


  田氏氣得要死,張口就來,「要不是你成天惦記著那個不要臉的小寡婦,我能做到這份上?傅經緯,你捫心自問打從我嫁到你們家,忙前忙后忙了多少事兒,我都是為了誰?你成天除了招貓遛狗喝花酒,你還會做什麼?

  我每天要管上百號下人,管鋪子管田莊,管著一大家子人的衣食住行,管著你後院那些姨娘不夠,現在還得管你外頭的,你怎麼不體諒體諒我啊?」


  傅經緯蹙眉,「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今兒就沒完了!」田氏把筆一扔,心中委屈一個勁地往上翻湧。


  ……


  天色將黑,肖徹剛用完飯,修慎院里漸次亮起了燈籠和燭台。


  元奎來報:「廠公,承恩公府那邊出事兒了。」


  「何事?」肖徹眯著眼。


  「聽說,傅世子和世子夫人在祠堂里打架,打翻了燭台,祠堂燒起來,燒到了離得最近的桑落院,那是昭陽公主和傅二公子的院落……」


  肖徹霍然站起身,「備馬。」


  ……


  同一時刻,延壽居。


  白天還好好的小寶,傍晚突然起了高熱,無法進食,一吃就吐,一陣抽搐之後徹底陷入昏迷。


  姜妙嚇得面無血色,忙讓青杏叫了姚氏來看。


  姚氏一見小寶那癥狀,當即白了臉,「遭了,是急驚風!」


  「那怎麼辦?」青杏快急哭了,她以前聽人說過的,幾歲小兒常患急驚風,一般這種情況,大夫拯救不及時,夭折率很高。


  而且,也不是隨便一個大夫就能治好急驚風的。


  「去肖府!」小安子聽到聲音,跑進來急道:「苗老能治小兒急驚風,但咱們得快些。」


  姜妙手腳有些發軟,心慌得厲害。


  姚氏忙替她翻找來一件厚實的斗篷將小傢伙包裹住,然後匆匆送去外頭馬車上。


  青杏扶著姜妙走在後面。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都沒能緩過來。


  「妙姐姐別怕,苗老醫術很高的。」小安子怕她著急,一邊揮舞著鞭子趕馬車,一邊勸著她。


  姜妙急得眼圈發紅,不停地去看姚氏懷裡的小寶。


  小寶仍舊昏睡不醒,小臉燒得通紅。


  「快點兒,再快點兒。」姜妙一刻也不想多等。


  「好,你們坐穩了。」小安子猛地甩了兩下鞭子,馬兒速度更快,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抵達麒麟街肖府。


  剛下馬車,姜妙便從姚氏手中接過兒子,抱在懷裡不要命地往裡沖。


  小安子第一時間讓人去請苗老。


  小寶被送去了修慎院,姚氏沒見著肖徹,問了句,「你們廠公呢?」


  元奎道:「承恩公府走水,情況挺嚴重,你們來之前,廠公趕過去了,要不,奴才馬上過去通知他?」


  姚氏擺手,「既然是有急事兒,橫豎我們已經趕到了,犯不著再累他跑來跑去的。」


  姜妙聞言,垂下眼睫,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兒子通紅的小臉上。


  沒多大會兒,苗老就來了,他才聽說是急驚風,已經先把針包攥在手裡,又另外吩咐了人去冰窖取冰,還帶了些烈酒過來。


  接下來的時間,姜妙就獃獃守在小榻前,看著苗老給小寶施針,施針過後又是冰敷又是用烈酒擦身。


  青杏和小安子去后廚煎藥,眼下房裡只得苗老、姚氏、姜妙、元竺和小寶幾人。


  給小寶擦了身子重新穿上衣服,苗老摸摸他的額頭,又探了探脈息,終於鬆口氣,「得虧你們送來的及時,否則再晚一步,可就大事不妙了。」


  姜妙聞言,緊繃的面上才總算有了點兒反應,「那小寶他,已經脫離危險了吧?」


  苗老點點頭,「再喂些葯下去,睡一宿,明早起來燒熱差不多就能全退下去了。」


  「那一會兒餵了葯,我能不能帶他回去?」姜妙又問。


  姚氏也在,她們母女總不能夜宿肖府。


  「最好是別動他。」苗老說:「否則去外頭受了風,剛剛的救治就全白費了。」


  見姜妙為難,姚氏道:「妙娘你留下來吧,一會兒小安子會送我回去,孩子要緊。」


  看著小外孫被餵了葯,姚氏才放下心來,囑咐了姜妙幾句便隨著小安子出去了,準備回延壽居。


  青杏留下來陪著姜妙。


  見她滿身疲倦,青杏忍不住勸,「姑娘,要不您去睡會兒吧,奴婢看著就行了。」


  「我不困。」姜妙搖搖頭,又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青杏見狀,心裡默默嘆口氣,怎麼偏就這種時候,廠公不在呢?

  姑娘一路上就急得不成樣子,這會兒突然平靜下來,一句話不說,多少讓人覺得不對勁,但她又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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