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吃不了兜著走(1更)
青蓮一聽就皺眉,「怎麼是她?」
姜妙動手打開帘子,就見武安伯夫人赤紅著一雙眼站在外頭。
她穿一件松花色滾邊夾襖,以前應該是量身定做的,但這段日子因著秦顯的事,整個人瘦削下去一大圈兒,眼下瞧著衣服有些寬鬆,那張臉更是憔悴得不成樣子。
見著姜妙,她猛地一下撲過來,卻被趕車的小安子跳下車轅及時制止住。
「伯夫人,這兒可是大街上,您這是想做什麼?」小安子冷冷盯了她一眼。
武安伯夫人望向姜妙的眼神,活像要吃人,「我兒子不見了,你還我兒子,姜妙,你還我兒子!」
這一處動靜,很快引來百姓們的圍觀。
面對那麼多人的目光,姜妙並未膽怯,眼神淡淡,「你兒子不見了,關我什麼事?」
迄今為止,姜妙還未收到任何關於秦顯的死訊,可見武安伯府只是沒找到人而已。
「怎麼不關你事?」武安伯夫人尖叫一聲,「要不是你那天在茶樓來那麼一出,我顯哥兒就不會大受刺激,以至於……後來又被你們抓走,姜妙,你還我兒子!」
其實他們家所有人都知道,秦顯是離家出走,走之前還給秦宣做了塊牌位,瘋瘋癲癲的。
但現在找不到人,武安伯夫人心中不忿,便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兒子是被姜妙給抓了。
姜妙唇角微翹,挑眉看著她,「茶樓哪一出?您是指親姐弟那一出嗎?」
武安伯夫人面上一僵。
她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親姐弟」這三個字。
果然,圍觀百姓開始指指點點。
「兒子和庶女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兒,竟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真噁心。」
「就是,要換我,都恨不能多扯幾尺遮羞布把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了,還找兒子,不定哪天又鑽出個不知哪位姨娘流落在外的女兒來,哎喲我的天,想想都滿身的雞皮疙瘩。」
「哈哈哈,還真沒準兒,伯府這出大戲還沒完呢,聽說那些年被她害了的姨娘就有好幾位。」
……
聽著周遭越來越不堪的言論,武安伯夫人怒吼道:「胡扯,你們知道什麼!」
有百姓不屑地撇撇嘴,「還能知道什麼,你們家嫡子和庶女之間不得不說的那點事兒唄!」
武安伯夫人氣得白眼一翻。
姜妙趁機給小安子遞眼色。
小安子快速坐上車轅,鞭子一揮很快駕著馬車離開這一處。
百姓們看完笑話,也各自散開了。
沒人看見,不遠處小馬車裡坐著的人唇角彎了彎,眼底一抹冷光劃過。
武安伯夫人跌跌撞撞地朝著就近的巷子走去。
她要去找兒子。
這些天,她徒步出來,把能找的地兒都找了,然而就是不見顯哥兒。
但她總覺得,顯哥兒就在京城,就在哪個她沒找到的地方。
天氣冷,青石巷裡空無一人,兩旁房檐上的雪化了,有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武安伯夫人沒走幾步,就聽得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卻見是個身著綉梅花襖裙的小婦人,有些眼熟。
武安伯夫人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對方是承恩公世子夫人田氏。
「伯夫人。」田氏見著她,笑著打了個招呼。
武安伯夫人這會兒沒心情跟任何人客套,她滿心滿眼都是兒子,那是她唯一的命根。
田氏見她不搭理自己,臉色微微僵了僵,又重新笑道:「聽說您在找兒子?」
聞言,武安伯夫人一下子精神起來,眼巴巴地看著田氏,「世子夫人是不是見過他?」
「好像見過。」
「他在哪兒?」武安伯夫人一激動,抓住田氏的手。
田氏嫌惡地皺皺眉,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應該是跟肖府有關,更多的,您要問我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畢竟那邊兒的人背靠著東廠,小姜氏又是那樣死的,他們怎可能輕易放過……反正,我勸您也甭找了,還是回家操心操心閨女的親事吧!」
田氏說完,轉身就走,留下武安伯夫人一個人呆呆傻傻地杵在那兒。
她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顯哥兒落入姜妙手裡了,再也回不來了,甚至於很可能已經……
……
田氏回到馬車上,採薇道:「那個伯夫人瞧著已經不清醒了,少夫人跑過去跟她說話,她能聽得進去嗎?」
田氏冷笑,別的可能聽不進去,但關於秦顯那部分,她只會印象更深。
姜妙那賤人,不是喜歡仗著肖督主的勢作威作福么?先前在大街上她咄咄逼人,那麼多人都瞧見了,過後武安伯夫人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姜妙害的!
望向採薇,田氏問:「我前兩天讓你收買武安伯夫人身邊的丫鬟,你收買了沒?」
「早就收買了。」採薇點頭,「少夫人有何吩咐只管說,她一定會照辦的。」
「呵呵!」田氏冷笑。
這次,定讓那賤人吃不了兜著走!
一把放下帘子,田氏吩咐車夫走人。
……
姜妙到莊子上時,姜秀蘭也剛從外面回來。
「姑媽,最近是不是忙壞了?」
一進屋,姜妙就笑得滿臉殷勤,走過去給她捏肩捶背。
姜秀蘭享受地閉上眼,問她,「怎麼想起上我這兒來了?」
姜妙說:「想姑媽了唄!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別別別!」姜秀蘭忙道:「我可不敢累著你,要讓廠公曉得了,有我好果子吃的。」
「您是長輩,我來幫忙,他還敢有怨言?」姜妙撇撇嘴,「您忙得連軸轉,我哪好意思繼續閑著呀,今兒就是跟您學掌家來了。」
姜秀蘭回頭,見她不像是說笑的樣子,愣了愣,「真要學?」
「嗯。」姜妙鄭重點頭。
「那行,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翻幾本簡單的賬冊。」
姜妙便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下。
不多會兒,姜秀蘭便捧著幾本線裝書樣式的賬冊進來。
姜妙接過,她以前沒碰過賬冊之類的東西,掃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的,但如果現在不學,總不能指望姑媽幫她管一輩子的家吧?
耐著性子,姜妙在西院跟姜秀蘭學了半天,又用了中飯,下晌才回城。
然而一入城,就聽到有人在傳,武安伯夫人上吊了。
姜妙臉色沉了沉,讓小安子下去打聽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安子去了一旁的茶樓里打聽,不多會兒便匆匆跑回來,說武安伯夫人當時在大街上跟她鬧,鬧完回去沒多久,就吊死在了房裡,死前還留下遺書,說什麼姜妙害死她的顯哥兒,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就是死後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姜妙。
大眾向來都會偏向弱者同情弱者,何況武安伯夫人寧願一死也要留下那封遺書。
所以現在,外頭的百姓們又開始了對姜妙的聲討和謾罵,說她冷血無情咄咄逼人,秦家都已經因著麗娘姐弟的事兒聲名狼藉一片慘淡了,她還不肯放過秦世子,愣是把人親娘給逼得上吊自盡。
青蓮聽罷,頓時破口大罵,「這些百姓腦子是被驢給踢了嗎?」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們完全不分的?光是瞧著誰可憐就往誰那邊兒倒?
姜妙沉思了會兒,她總覺得,武安伯夫人不會那麼輕易想不開,那是個性子強勢的人,要真想為了兒子報仇,她應該跑到肖府大門前來死,而不是死在家裡,然後留下一封沒什麼用的詛咒遺書。
回到肖府,姜妙把元竺喊進來,問他,「秦顯那邊情況如何?」
元竺道:「得了夫人的指點,秦世子是真能折騰,麗娘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這眼瞅著,精神也快崩潰了。」
姜妙點點頭,「麗娘如何,咱們暫且可以不用管,但秦顯目前還不能出事兒,盯緊他。」
「是。」
元竺退下后,姜妙又讓元奎進來,「你去幫我打探打探,武安伯夫人今天白天都做了些什麼,尤其是她回府之後,可有什麼異常。」
頓了下,又說:「柔娘以前那個丫鬟彩芹還在武安伯府,你可以私底下去找她,但別讓人看見了。」
「是。」元奎也領了命退出去。
青杏先前一直留在妙言軒看著小寶,肖府下人們消息靈通,武安伯夫人上吊的事兒,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得知的,但無奈姜妙在莊子上,她又得看著小寶走不了,便只得焦急地等著姜妙回來。
眼下聽得這些話,青杏和青蓮對視一眼,問:「姑娘是不是懷疑,有人故意利用武安伯夫人的死來針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