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順他的意,我心難安(1更)
「這東西,你哪來的?」魏皇后愕然看向李承鳴。
李承鳴道:「剿匪時在水匪頭領身上發現的。」
「這不可能啊!」魏皇後接過指環,仔細翻看著,的確是內務府的工藝,他們做的東西,都會在不易看到的地方刻上標識。
這枚指環上,明顯就有內務府的標識。
「母后認得?」見魏皇后神情異樣,李承鳴忍不住問。
魏皇后皺著眉道:「先帝時期,有一年我曾陪你父皇入京過年,當時先帝在宮宴上賜了好多東西,其中就有三枚十分特殊的魚骨指環,一枚給了先皇后,一枚給了當時的謝貴妃,最後一枚,給了楊妃。因著材質特殊,內務府不知費了多少心血才打磨出這麼三枚來,一亮相就讓嬪妃們羨煞不已。」
「後來呢?」李承鳴追問,「那兩枚去了哪?」
「先皇后和謝貴妃那兩枚,隨著葬入皇陵了。」魏皇后說:「剩下的這枚,只可能是楊妃的。」
越想越心驚,魏皇后感覺後背涼颼颼的,「鳴兒你先前說,這枚指環是在水匪身上發現的?」
「是。」李承鳴道:「但事後兒臣去問了,他們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魏皇后道:「指環肯定是楊妃的,但她現在成了你父皇的貴妃,你父皇安插了很多眼線在她身邊,她不可能有機會去勾結什麼水匪,除非……」
「除非什麼?」李承鳴滿心著急。
「除非是她在宮外養胎那個時候給流出去的。」魏皇后極其不願提起這樁皇室醜聞,因此面上帶了幾分嫌惡。
養胎的事兒李承鳴知道,據說楊妃當時懷的,是先帝的最後一個子嗣,然而剛生下來就死了。
怎麼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種事在後宮裡,太常見了。
更何況崇明帝一心想把楊妃變成自己的女人,他絕對不可能再留下先帝的種。
魏皇后輕嘆一聲,「反正當時的知情人全都被殺了,咱們現在也只是母子兩個私底下說說嘴,出了這道門,鳴兒你可要慎言。」
「兒臣知道。」
他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李公公的高喊聲,「皇上駕到——」
魏皇后神情緊繃,忙給李承鳴遞了個眼色,李承鳴快速將魚骨指環用錦帕包起來塞進袍袖裡,然後隨著魏皇后出去恭迎崇明帝。
崇明帝意味不明地眼神在李承鳴身上掃了一圈兒,「太子先前在宴上心不在焉的,散了宴倒是興緻頗高,都不去找朕彙報彙報剿匪情況就直奔鳳棲宮來了。」
李承鳴不疾不徐道:「兒臣只是一段時日未見母后,有些想念她。」
崇明帝冷哼一聲,一改先前在宮宴上的和顏悅色,目光嗖嗖戳過來,「朕要殺的人,你為何攔著?」
李承鳴早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倘若父皇真覺得殺了姜旭便能讓三千營的精兵們心甘情願歸順於我,那兒臣現在便可快馬出城去殺了他立威。」
崇明帝一陣氣怒,「很好,你現在是越來越敢頂撞朕了。」
魏皇后一驚,忙出聲給兒子打掩護,「皇上,鳴兒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他這麼做,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夠了!」崇明帝不想聽任何解釋,「念在你此次剿匪有功的份上,朕不跟你計較,倘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魏皇后終於得以鬆口氣。
李承鳴謝了恩,站起身。
崇明帝發完火,直接拂袖離開。
魏皇后親自送著出去,再回來時,見李承鳴站在廊下發獃,她耐心勸道:「鳴兒,你是太子,是儲君,皇上那麼多皇子里,就屬你最得他看中,明明隔著那個位置只一步之遙,只要你安分守己,乖乖聽話,將來就一定能繼承大統的,可你怎麼老是跟他過不去?」
「母后。」李承鳴抿了抿唇,「順他的意,我心難安。」
「你又忘了母后常跟你說的。」魏皇后沉下臉來,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生在皇家,污濁是常態,清白有罪么?」李承鳴嘴角嘲弄,「他若真覺得自己沒錯,為何不計一切後果把那位留在後宮也要找到推背圖?」
還不就是因為心虛,想通過推背圖預知後事,好提前逆天改命么?
魏皇后忙捂住他的嘴,眉目嚴厲下來,「鳴兒,這些話往後不可再說!」
……
離開鳳棲宮,李承鳴發現肖徹還未出紫禁城,他坐著軟輦,看了看宮道上那抹修長挺拔的背影,出聲,「肖督主,怎麼還沒出宮?」
「在等殿下。」肖徹停住腳步,回身沖他行了個禮。
李承鳴有些意外,「等我?」
肖徹頷首,「姜旭能活著回來,微臣得謝過殿下。」
李承鳴喊了聲停,之後下了御輦,走到肖徹旁側,莞爾道:「我說過,我不會對你刀劍相向,你的人也一樣。」
話完,想到什麼,他屏退左右不讓他們跟上來,從袖袋裡掏出錦帕打開,呈到肖徹面前,「對了,你認不認得這個?」
肖徹看了一眼,反應很淡。
李承鳴說:「我知道這天底下的事兒,但凡你想查,就沒有查不到的,所以……」
「殿下。」肖徹打斷他,「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李承鳴從未與肖徹這般談過話,心情有些亢奮。
「那此地不宜說真話。」
「肖督主不妨移步東宮。」李承鳴盛情邀請。
肖徹瞥了眼不遠處的黑影,不動聲色地跟著李承鳴去往東宮。
那黑影正是崇明帝的眼線,他沒聽到先前太子跟肖督主說了什麼,只見肖督主去了東宮,於是趕緊跑回乾清宮彙報。
崇明帝正在練字,聞言,怒得生生把筆管給折成兩截。
那個孽障!先前才警告過他,他一回頭竟然就給忘了!
……
東宮,重華殿。
李承鳴帶著肖徹入了書房,親自給他倒茶,之後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問他,「先前肖督主所說的實話是什麼?」
「皇上前些日子曾讓微臣去查過孫貴妃的一些舊事。」肖徹道。
李承鳴面露訝異,「竟然有這種事?」他竟然絲毫不知情!
「那後來呢?」李承鳴問:「你查得怎麼樣了?」
「剛查到一半,就被皇上給制止了。」肖徹半真半假地說:「或許是不想讓我這個當臣子的知道太多事。」
李承鳴遲疑片刻,「你查到什麼了?」
「查到孫貴妃當初在棲霞山行宮養病時,曾經把一枚很特殊的指環送給了當地一個農婦,具體是什麼指環,微臣沒見過,不過先前殿下給微臣看的那枚,倒是頗有些符合。」
如此,就更能說明指環是楊妃的了。
那楊妃為何把指環送人?
李承鳴滿心疑惑,「然後呢?」
肖徹搖頭,「只查到這兒,皇上就沒再讓繼續查下去。」
李承鳴有些遺憾,但總歸是有了線索。
棲霞山行宮離著鎮江府並不遠。
楊妃當年把它送給當地的農婦,二十四年後,指環又在鎮江府出現。
李承鳴揉揉眉心,總有種什麼驚天真相要浮出水面的預感。
肖徹走後,他叫來自己的親信,「即刻前往棲霞山行宮附近打探魚骨指環的消息。」
……
肖徹回到府上,姜妙還沒睡,燈火幽幽。
見他回來,她起身替他解下披風,又給他塞了個暖手爐,這才問:「怎麼宮宴去了這麼久?」
肖徹如實道:「後來碰上太子,去東宮坐了會兒。」
姜妙微愣,「你就這麼去東宮,不怕皇上起疑心?」
「現在要的就是他起疑。」
肖徹被她拉著去暖榻上坐下,滿身的雪寒冷氣很快消散,暖呼呼的。
「那太子找你幹嘛?」姜妙又問,順手用巾布包著,把炭盆上煨著的薑湯倒進小碗里,遞到他跟前。
肖徹接過吹了吹,喝下大半。
「這次剿匪,太子只得了個魚骨指環,他要想藉此查出二十四年前的事,太難了,我得提前給他一些線索。」
「這事兒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姜妙忍不住哀嚎,「我每天都提心弔膽的。」
「很快了。」肖徹喝完薑湯,把小碗放回桌上,「承恩公最近奉命,帶著錦麟衛在查我的身世,只要我們線索給的及時,他們就花不了多長時間。」
這種時候,姜妙再著急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得給他一句,「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可不想真的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