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奴
「小姐小姐……」正在愣神之際,一個慌張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循著聲音來源望去,一個丫鬟裝束的小姑娘踩著布鞋飛快的向這邊跑來,看到倒於地上的女騎士,差點沒有哭出來,手忙腳亂的上前四處檢查,發現沒有什麼大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卻並沒有伸手去將倒在地上的小姐扶起來,而是獃獃的站在一邊。
「這丫鬟,也太不盡責了。」劉禪身邊的僕役不由心底一聲斥責,哪有看見自己小姐摔倒而不去扶的貼身女僕?不過心中腹誹歸腹誹,他並沒有說出一句話,沒有任何一個僕役會傻到在自家主子前頭插話。
劉禪心中疑慮還未泯,見此,皺了皺眉頭,彎下身來想要上前去扶。
可誰知道,他的手才伸到一半,那丫鬟就驚呼了一聲,與此同時,那原本躺在地上還有些愣神的女子,卻是冷不丁的一個側身,竟是一個騰挪身姿迅捷的站起了身。
「謝公子好意,公子沒有傷到罷?」女子眼眉間不經意的滑過一絲不耐,但被淡淡的清妝給恰到好處的掩蓋了下去。
劉禪伸出手的動作此時就顯得有些尷尬了,但好在其並不在意,很自然的收回了手,客套一禮之後說道:「姑娘沒事就好,是在下孟浪了。」他只當是自己的行為讓這位女子感覺到了輕薄之意。
聽聞此言,女子倒沒什麼反應,只是盯著劉禪的眼神露出一抹思索之色,而身邊附上來的丫鬟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只不過,看了看自己家的小姐,卻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
此時人群也逐漸圍了上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而不遠處也傳來了巡邏城衛的聲音,這倒是讓劉禪有些苦惱了,以他的身份出了任何事都不是小新聞,在市井流言以訛傳訛之下,指不定今天的事會變成個什麼橋段,到時候再傳入自己的便宜老爹,或者諸葛亮的耳中,自己的形象只怕是又要跌上一跌。
似乎看出了劉禪面上的不自然,對面的女子善解人意的開口說道:「看公子似還有要事,如果身形無恙,不如先行離開此地,待妾身將此間事物了結后再登門致歉如何?」
現在這世道,倒是不存在什麼肇事逃逸之事,這女子自恃身份也定然不會食言。不過在劉禪看來自己既然無事,對方坐騎也喪命了,這事,也就算了。
他當然不會承認對方的膚若瓊脂,看似柔弱卻又略帶堅毅的面容產生了那麼一絲正面效果,實際上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就算劉禪不是外貌協會,但看到美女,心情還是會好上那麼一分的。
而且,那種隱隱約約的熟悉之感,讓他潛意識裡也意識到不應糾纏,畢竟這成都城說不小,其實也就這麼大,以雙方身份,沒準還會有相遇的時候,此刻撕破了臉皮,一方面顯得自己為難一柔弱女子氣量忒小,另一方面,也是樹了敵。
想到此,劉禪抱拳說道:「小姐不必如此,我並無不妥,而你也損失了一匹寶馬,此事也就此兩清了。在下的確家中有要事,既已無事,就此告辭。」
「無事,公子先走就是了。」年輕女子輕輕頷首,「因妾身讓公子遭受無妄之災……」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發現眼前拿名看見城衛逼近的少年竟是已經轉身走遠了。
「此地發生何事?爾等為何聚集於此?」聽到已經靠近的城衛在人群之外傳來的問話,年輕女子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城衛所在方向走去……
當天色近晚時,劉禪已經走到了府邸那條街道的石板路上。
這個地方並沒有集市那一片喧嘩熱鬧,頗有一種厚重幽靜的淡薄。
跟隨在他身後的僕役之前便已經誠惶誠恐的向其認罪,具有現代思想的劉禪素來大度,設身處地想過以後並沒有責罰。
「不過,以後,的確是要安排一些有武功底子的護衛置於身旁了。」他看了看僕役瘦弱的體格,默默嘆了一口氣。
至於自己,記憶之中的原劉禪並不喜好習武,而且幼年走失,雖然劉備一身雙劍劍術還算使得精巧熟練,頗有章法,但劉禪身上,的的確確是沒有一丁點武功的。
走到府邸門口,丁旬又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守著,看樣子「自己」上一次的行為已經讓這個老管家有了陰影。
「丁叔。」劉禪上前輕聲喊了一句,對方卻是在凳子上睡著了,臉上的皺紋又深了許多,畢竟年歲已大,如此行事讓其身體如何也是吃不消的。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老管家丁旬眼睛猛然睜開,一看少主站在自己身前,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疲憊之色雖濃,但站的還是很穩。
「老奴睡著了,請少主責罰。」丁旬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解釋,而是乾脆直接的認錯。
「沒事的丁叔。」劉禪使個眼色,身後的僕役機靈的上前將小木椅提起。
看著丁旬還想說些什麼,劉禪淡淡一笑,說道:「走吧丁叔,少主我可是餓了呢。」
老管家一聽,注意力立即被轉變了過來,連忙應了一聲,然後快速的走在劉禪身前,替他將門打開,並在前方引路。
「少主,老奴這就通知膳房備食,不知少主此時是去偏廳還是回書房?」
「哦?」劉禪一愣,要他去偏廳干甚?
這個問題剛起,腦海中關於原劉禪的記憶就迅速翻開,一條條信息呈現在他的面前。
「原來如此,今日竟是甘夫人的忌日?」這一下他卻是明白了過來,趕忙說道:「去偏廳。」
丁旬像是早知如此,點了點頭,「那少主先去沐浴更衣,一應物件已備置齊全,少主更衣完便可直接前去。」
然後便領著劉禪走向浴堂,直到門口,喚來幾名丫鬟下人。
「老奴先去膳房看看,少主如有要求喚我即可。」
看著丁旬臉上已經壓抑不住的疲憊之色,劉禪心中的某個角落突然被觸動。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這樣關心照顧自己了?
有多少年,沒有人再日夜守在門前望著自己歸來?
「丁叔,以後別自稱老奴了。」他凝聲輕語,音調不高,但絕對深沉。
身前那個還未走遠的背影略微的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是聽見了,卻是沒有回頭,依舊向前走著。
只是老淚有些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