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熬藥
也難怪張仲景認為是劉備要招攬他,畢竟劉禪現在名聲不顯,劉備勢力以外之人很多隻聞其名而不識其人。
不過讓他吃驚的是,站在其面前的張自竟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老師,您卻是多慮了,學生這次回來,除了看望您一番,另一個目的雖然確是招攬,但所為之人卻並非那當今益州之主。」張自輕聲說道:「學生此行,卻是如信中所言,受那皇叔長子劉禪所託矣。」
劉禪?
張仲景本就蒼老的面容因為皺起了眉頭而顯得更是溝壑縱橫,不過他並沒有多說,而是再次看向手中密信。
很快,張自便發現老師的神色從一開始的輕視,逐漸轉變為了凝重,到最後竟是雙眼如同定在了那張作為密信的錦布之上!
不知為何,張自竟是感覺到了從老師那已經老朽的身軀之中,陡然散發出了難以言喻的澎湃?!
良久之後,等到張仲景重新平靜下來之時,卻是已經過了有近一炷香的時間。
而冷靜下來的他卻是對信上所寫之事並沒有一開始那麼激動了,畢竟以他的閱歷來看,構建一個如此的機構,必定是需要極為龐大的人力物力,而在如此紛爭的年代,想要如此行事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很少有君王真有魄力如此言行。
像是看出了張仲景的顧慮,張自對著自己的這名老師拱手拜道:「老師,其下,還有兩份藥方。禪少主言,就算老師不願前去,此藥方也願贈出,藉以濟世天下人。」
張自一番言語顯得很是自信,當然其內心也是有那麼一絲忐忑的,畢竟那兩種藥方究竟效用幾何他也沒來得及試。
「青蒿,常山。」張仲景聽聞張自所言便繼續翻看下去,映入眼底的兩份藥方讓他又是一愣。
就算是以他五六十年的閱歷,也依舊對上面兩種藥方沒有絲毫的印象,而就算是通過其獨創出的君臣佐使用藥之法,也無法推斷出這兩方究竟是何效用。
張仲景的表情張自看在眼裡,發現就算是老師也和自己之前的反應一模一樣之時,心下又是存著一絲沒由來的驕傲,又有一種面對未知的恐慌。
「少主此方可千萬莫要出了什麼差錯啊!」
果然,下一刻,張仲景便穩健的站起身來,全然不見之前的顫顫巍巍,要是剛剛離去的匯德再次,只怕是要嚇壞。
要知道他曾經私下裡潛意識估摸著老師估計是熬不過今年了,可現在張仲景的樣子,哪像是一個花甲老人,一舉一動與那而立之年又有何區別?
「還清,與我去葯坊,如果此方若確可治虐疾,那麼可就真是造福了天下蒼生!」
在去葯坊的路上,張仲景心中一直都在思慮。
這兩個方子看似只是藥方,實則很可能更是當今天下局勢的一枚導火索。
無論是曹操南下,還是東吳與川蜀北上,其實都有很大的限制,如果時節已過還久攻不下,便只得以退兵,不然,那瀰漫起的瘴氣便會讓水土不服的士兵受瘴毒而死!
而瘴氣,卻也就是虐疾一類,如今缺乏能夠醫治虐疾之法,現存的方子就算有此類,也僅是一些短暫續命之法,如同雞肋。
也就是說,如果其手中握著的這兩個方子確是真的,那麼,便相當於劉禪將一個可以在戰局上掌握先機的重器無私的奉獻給了天下,如此損人不利己之事,卻是只為了招攬自己前去川蜀之地效命?
雖然張仲景一生自認淡泊名利只求世人安健,但就像後世太祖所說,糖衣炮彈的威力著實令人難以抵擋,儘管其臉上古井無波,但實則內心多少有些自傲。
葯坊很快便至,還是張自記憶中熟悉的格局,濃郁的葯香將此地縈繞成了他記憶中的仙境,而身旁老人,便是領著他雲遊仙境的不老翁。
「虐疾肆掠由來已久,在為師看來,此疾便是比這數十年百年征戰對百姓的傷害更加慘烈。」
張仲景一邊取葯一邊說道,就如同多年前老師與學生的交流別無二致。
張自點點頭,虐疾之害他哪有不知,他前些年寄居南荒,見過無數本地蠻人和流落於此的漢人深受其害而痛苦死去,那種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病人在自己手中不如死亡的感覺,就如同拿著柴刀在自己身體上一刀刀切割一般。
這也是他一口變答應劉禪親自前來請其師張仲景的緣故。
救濟天下之法,非得救濟天下之誠心不可褻瀆。
正當師徒兩人稱量選取藥材之時,門外卻時傳來了興奮的呼喊聲,張自聽其聲音頗為耳熟,只怕是又一位故人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青年郎便從門外跑了進來,嘴裡還大聲呼喊著:「還清師兄,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剛從李娃那裡聽到這個消息時,還以為他在騙我哩!」
張自看見此人面貌稍微愣了片刻,不過迅速翻飛的記憶讓他頓時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可不就是當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鼻子上總是掛著一把鼻涕的小師弟嘛!
此人名為朱亮,字彙德,卻是長沙當地人,自幼父母雙亡,要不是老師收留,只怕是早就餓死街頭了。
不過興奮的朱匯德一看見張仲景也在屋內,當即就焉了,可轉眼之見便驚訝無比。
「老師,你……」
張仲景自是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想法,擺了擺手說道:「無妨。」說完他拿著葯框走向另一側的葯室,如今所有需要的藥材已經準備齊全,作為太守,他的葯坊之中從來都不缺少藥材,這也算是他願意坐上這個位子的原因之一。
他頭也不回的對身後兩個用眼神寒暄的徒弟說道:「與我一同進來,可莫在熬制湯藥之事上出了差錯。」
看著言語行動之見具是透露著急切的老師張仲景,朱亮有些疑惑,小聲問向身旁這個與自己分離多年的師兄張自:「師兄,老師這是?」
張自淡淡一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中的緊張和期待。
「無它,熬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