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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益州重工

  「德衡,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在堤壩建造場走上正軌之後,劉禪便喚來負責此事的馬鈞。


  「稟少主,水泥原料的匠造規模已然安穩,我們從益州各地招募了眾多工匠,按工種分營,從鐵匠到經驗豐富的窯工礦工,已有百餘人,現已向太守呈報,帶公文批複下來便可。」馬鈞恭敬回答道。


  劉禪下意識的將手中筆桿晃了晃,可這源自上一世的小習慣卻差點將墨汁濺到他的臉上。


  「咳咳。」劉禪有些尷尬,不過看到馬鈞低下的頭應該看不見,便立即又恢復常態:「嗯,公職機構的建立的確比較麻煩,多半是還要向成都那邊呈報,這倒是急不得。」


  他們要建立的這個機構,劉禪命名為「益州重工」。


  他的設想是把這個機構建設成一個開放的官方匠造處,類似於後世的國有企業。不過這條路極為艱難,劉禪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其發光發亮的那一天。


  「對了。」劉禪接著說道:「過不了幾天郡府就會來人,與你商談一樣重要事務,作為益州重工第一任掌柜,你可別弄砸了。」


  啥?

  馬鈞一愣,在他的印象中,益州重工這個名字雖然拗口,但卻應該是國家機構,也就是匠造處,可怎麼又牽涉到掌柜這個稱呼上面去了?

  看見對方的反應,劉禪這才想起來,重視商業發展是近代才演變出的趨勢,而在這片土地之上,千百年來都都離不開重農抑商這個理念,士農工商如此排列,可不是拿來玩的。


  商賈在人們眼中,絕對是一個低微的身份。


  想到這,劉禪的目光不由凝重了起來,在農業生產力沒有得到解放之前,這個格局很難得到改變。但是商業的重要性是每一個現代人都深切明白的。


  那麼,首先就要從人們的思想上開始改變。


  「德衡,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將這個職位交給李衛了?」劉禪眼睛微眯,說實話,他對於馬鈞剛剛的反應有些不滿,其對於自己任命抗拒到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畢竟他本就是一個開明之人,但重要的是,對方由此表現出的思想的封閉守舊。


  馬鈞非常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產生的微妙變化,那若有若無的危機感讓他頭皮發麻的同時陡然清醒了過來!


  少主所說之言所做之事何嘗有錯過的時候?!


  而且自己為臣子,主上的吩咐怎麼能他也怎麼敢去拒絕?!

  「少主,臣糊塗。」驚醒的馬鈞當機立斷的悶聲說道,言語之間的羞愧到是讓劉禪的面色稍稍緩和。


  「罷了,思想上的轉變並不是一兩日的功夫,連馬鈞都如此,可想而知其他人該當如何。」劉禪心中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一番變故倒是讓他升起了儘快開展普及教育的重要性,如此才能從思想的根源上把既往已經不合時宜的觀點給消弭。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多做一些準備。」劉禪揮揮手說道:「下去吧。」


  看到馬鈞有些心神不定的離開,劉禪搖搖頭。


  「看來得去一趟豫旦那了。」


  ……


  要說豫旦最討厭的是什麼,那麼這夏季毫無預兆的陣雨絕對是首當其衝。


  「這該死的天氣,險些又讓我這些天的功夫折了。」他低聲暗罵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身上明明沒有淋上雨,但卻依舊是毫無懸念的濕了個透徹。


  「豫工,您這些天日夜不斷的做工,還是去休息會吧,不然這身體……」一個年輕的打雜趕忙搬來一個木凳,眼中卻滿是敬佩。


  他從未見過如此拚命之人,整個人如同不知疲倦一般整日都在作坊中做工,有時連他們這幫打下手之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其卻依舊毫無停歇的意思。


  原來他只知道縱馬於沙場的勇猛將領才有這等驚人的毅力,現在,因瘦弱而無望從軍的他覺得自己的身前又樹立起了一個足夠讓他追趕一生的目標。


  豫旦沒有管身旁這個在自己身邊最勤快的小工,舒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之上,後者「吱呀」一聲險些當場四分五裂。


  待休息了片刻,他才發現,那個小工竟然還站在他的身邊。


  「今日事畢,爾可以回去歇息了。」他擺擺手,和善的說道。


  對於這個年輕人,他還是比較看好的,畢竟誰都喜歡勤勞的人不是嗎?

  那小工卻是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彰顯出了其欲言又止的意思。


  「如何?」豫旦一愣,問道。


  就在其問完之後,卻只看面前人影撲通一聲的跪了下來,徒弟拜見老師的樣子頓聲說道:「豫先生,晚輩劉若懇求拜您為師,終日侍奉於左右!」


  名叫劉若的小工此番行為讓豫旦有些傻眼,一時半會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而見豫旦沒有言語的劉若卻是接著說道:「先生之博學堅毅實乃我輩楷模,小子敬仰之情發而不絕,故起了拜師之心,懇求豫師收留!」


  這一下豫旦終於是反應過來,心中有些欣喜,畢竟這麼多年他都背著一個棄主而逃的罵名,連朋友都沒有一個,更不談有人會來找他這樣一個人求學拜師了,而近年隱姓埋名之下更是大隱隱於市,存在感愈發的低了起來。如今竟然有人想要拜其為師,其不讓他心中激動。


  不過欣喜歸欣喜,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可以說以前的那段歲月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就算劉禪已經將這跟刺給挑了出來,但深達骨髓的傷口依然讓他在後半夜輾轉反側。


  沉默了良久,他才開口說道:「你可知你想要拜的師父,過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劉若低頭思考了幾個呼吸然後果斷的抬起頭回應道:「小子不知。但小子明白,過往之事不過過眼雲煙,如沉積之海,壘聚之山,罵名也好,美名也罷,俱是生而之閱歷,無關好壞!」


  豫旦聽聞雙眼陡然凌厲起來,幾十載的罵名可不是如此言語就能消弭的。他這些時的廢寢忘食,不眠不休,正是因其試圖以此時之力贖過往之過。


  「如果我是一個棄主而逃,被天下人唾棄的懦夫呢?!」


  「小子只知先生如今之堅毅,定當不輸天下人矣!」


  劉若斬釘截鐵的回答倒像是其為師,豫旦為徒一般。


  不過也恰是這番話,讓豫旦身上,劉禪都未治癒的傷口變得緩和。


  沉默之後的良久,一個滄桑,但是如獲新生的聲音淡淡響起:「可。」


  劉若聽聞當即心中一喜,拜首喊道:「弟子劉若拜見老師!」


  而在這時,正在豫旦想回應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呼喊,他仔細一聽,卻是那位的聲音。


  「老師,那是何人?」劉若並沒有見過劉禪,畢竟後者著實忙碌,在那次刺殺事件之後,多半都是豫旦前去少主府上拜見,劉禪卻是再沒有來過此地查視,不過蓋因其也知道豫旦之沉穩。


  聽到自己這個剛收的徒弟詢問,豫旦面色一正,語氣嚴厲。


  「勿要多言。」


  「此乃川蜀少主,不止是為師之主公,更如同為師之師,得遇少主,為師才知這世間當真有生而知之者矣。」


  一語出,雨即停,似乎道破了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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