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約根

  那是一個清新亮麗的早晨,父親朗姆·法爾斯特突然一反常態,想要建立一個城堡,對於年幼的伊芙來說,這真是一個非常棒的消息,她早就想象著自己也能跟朱利安叔叔一樣,在城牆上巡視,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並在塔樓上眺望遠方。


  「好了,我的好姑娘,一座城堡,可不是一年或者兩年就能建好的,恐怕你有得等了。」那時的朗姆還有著年輕的幹勁,他在新王漢斯·塔布里斯的手上爬升的很快,幾乎已經成了漢斯的左右手,提出了不少優秀的建議和方案。「耐心等等吧,哪有一晚上就能搭成的城堡,哈哈哈。」朗姆笑著摸了摸不開心的伊芙的頭,便翻身上馬,出發去為漢斯大人效力了——他剛被委任為王國的財政大臣,從此以後,他必須得在王城工作了,很少會回到封地來。


  「哈哈,誰惹哭了我們的小姑娘?」一個豪爽的聲音傳來,那是伊芙的叔叔,朱利安·法爾斯特,跟朗姆不同,他是一個傳統的領主,依賴自己的武勇勝過頭腦。「我才沒有哭!」伊芙被她的話惹腦了,她已經好久沒哭過鼻子了,她要證明自己足夠堅強,這樣朗姆才同意讓她成為一名騎士,學習戰鬥的藝術,而不是如何打扮自己。


  「朱利安叔叔,你要回去了嗎?」伊芙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麼。「帶上我吧!我還想去城堡里玩玩!」她狡黠地說,父親不在了,她一個人在莊園里無聊透頂,正想找些事情做呢。


  「不,不行,這幾天外面不安全,你就乖乖地呆在家裡吧。」朱利安非常果斷地拒絕了伊芙,他這次是受了朗姆委託,去調查最近頻頻發生的兇殺案是怎麼回事,自然不方便帶著伊芙。


  「切,小氣。」伊芙嘟著嘴,不滿地說道,但是心裡並沒有放棄,她早就知道朱利安叔叔不想帶著自己,可她自有辦法。「乖乖地留在這,聽話,看好她,別又讓她亂跑了。」朱利安威嚴地對貝麗說道,對於她總是弄丟伊芙這事,他是非常不滿地,可惜並非自己的屬下,不然他可不會讓她好過。「遵命,朱利安大人。」貝麗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她當然明白這是自己的失職,可伊芙實在是太頑皮。


  朱利安不再關注他們,他帶著自己的一支隊伍,出發去最後一具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凱爾瑞丹郊外的某個葡萄園內。「出發!勇敢的戰士們!」他高呼道,然後策馬奔向遠方,一眨眼的功夫,貝麗就看不清他們的身影了。


  「唉,聽到了嗎,伊芙,您可別再亂跑了。」貝麗長舒了口氣,然後對伊芙說。「……伊芙小姐?」但她環顧四周,卻沒發現伊芙的身影。「哦,我的老天,饒了我吧……」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像之前發生過無數次的情況一樣,她又一次把小姐搞丟了。


  「奇怪,這不是去城堡的路。」伊芙用大大的風衣將自己罩住,騎著那匹還未成年的小馬——瑪麗斯,悄悄地跟在大部隊後面。「不管了,好像很有趣,我要藏好,給朱利安叔叔一個驚喜。」伊芙將拉低兜帽,把自己好好地蓋住,以免自己露餡。


  他們騎行了大概兩個小時,這對伊芙來說可是個大挑戰,她從沒騎過這麼遠的路,他的皮都磨破了,若不是她咬牙強撐著,恐怕已經摔下馬了。


  「停!」他們來到了那個葡萄園,跟描述的一樣,這裡的人都已經被不知名的東西殺害了。「嗯,這麼大的葡萄園,少說也有四十多人,居然是一個人做的?」他有些難以置信,以一個人的力量殺害四十名手身強力壯的農奴?恐怕唯有戰神降世才能做到吧?


  「你們幾個,去那邊找找線索,你們去那邊,剩下地人跟我來。」朱利安分配著工作,伊芙悄悄地跟在他後面,手裡拿著不知道哪來的一把輕型十字弩。她討厭這裡的血腥味,她意識到這不是什麼能夠玩樂的場所,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朱利安打開園主居所的大門,撲面而來的一股惡臭讓他皺了皺眉頭,旁邊的士兵給他點了一個火把,他接過來,借著火光觀察著房子里的情況。「哦,天。」即使是久經戰陣的朱利安,也不免發出了一聲感嘆。好奇的伊芙悄悄地瞄了一眼,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尖叫出聲——地上到處散落著碎屍,鮮血凝固在牆上,透露出一種詭異地黑,伊芙分不清那到底是幾個人的屍體,全都碎成了好幾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撕裂的他們。「這真的是人類所為嗎?」朱利安心裡這麼想著,卻不會說出來,以免讓士兵們感到不安。


  「啊!!!」這時,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朱利安立馬帶人沖向聲音的源頭——一座倉庫。那裡正有好幾個士兵正跑出來,其中跑的最慢的那個,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腳踝,然後拖了回去。「不!放開我!啊!!!」他臨死前的慘叫,就是他最後的遺言了。朱利安如臨大敵,他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屋子裡還有我們的人嗎?」他問道。「不知道,八成沒有活著的了。」一個跑出來的士兵驚魂未定的說道。「那就放火,把這些怪物趕出來。」朱利安當斷則斷,毫不猶豫,那士兵猶豫了一下,便點點頭,帶著火把去將倉庫點著。


  「來啊,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怪物。」大火吞噬了那倉庫,朱利安等人都靜靜地等著那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被大火趕出,然後在他身上插滿弓箭。


  這時的天氣很乾燥,火燒的很快,不一會,整個倉庫都在火光中轟然倒塌,但是卻沒有任何動靜,似乎那些怪物已經不在裡面了。


  火已經燒滅了,只剩下幾個火星。朱利安使了個眼色,前面的士兵會意,走上前,用手中的戟挑開木炭,在那片廢墟里尋找著敵人,和自己人的屍體。


  朱利安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他也走上前,為那些已經辨別不出是誰的士兵屍體默哀了數秒,他觀察著那廢墟,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見鬼,小心地窖!」他提醒道,但是為時已晚。


  「吼!」伴隨著一個絕對屬於野獸的怒吼,一團黑影從地窖中撲了出來,撲倒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咬破了他的喉嚨。


  周圍的士兵都被嚇到了,他們膽怯的圍著那個還在啃食他們同伴屍體的野獸,卻沒人敢上前。朱利安繞開士兵,這才看清了他們對付的是什麼——大體看來,是一個類人的身物,除了那狼的腳踝、獅子的身軀、野獸般鋒利的指爪、和絕非人類的頭顱以外,也許可以把他稱呼為「人類」。


  「殺了他!」一聲怒吼之後,朱利安率先揮劍攻向那怪物,但是那怪物早有準備,他敏捷的閃過朱利安的攻擊,然後揮手掀飛了朱利安;士兵們看領主如此英勇,也都被激勵,他們怒吼著攻向那野獸,弓箭手的箭率先飛到,戳在了那野獸的身上。


  「吼!!!」吃痛的野獸更加狂暴了,他折斷了前排士兵的戟,然後用鋒利的爪子撕開了士兵們的喉嚨。他四腳著地,奔跑的速度異常迅捷,士兵們的武器無法完全刺進他的身子,雖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卻無法殺死他。


  朱利安從地上爬起來后,發現自己的士兵們節節敗退,正一點一點的減員。「啊!!」他嚎叫著加入戰陣,他揮劍砍向野獸的大腿,他已經看出,如果不能限制他的行動,自己毫無勝算。


  野獸也不傻,他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威脅最大,他避開了朱利安,專註於那些已經亂了陣腳的士兵。


  「該死的畜生!」朱利安追不上他,只能看著他帶走了一個又一個自己的士兵的性命。「跑!找地方躲起來,別在這糾纏了!」朱利安喊道,他們留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了,不如趕緊跑吧。


  朱利安撿起一把弓箭,張弓射中了野獸的背脊,阻止了他繼續追趕那些逃命的士兵。「來啊,讓你朱利安爸爸教教你什麼是戰鬥!」他不指望那野獸能聽懂自己的話,只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在挑釁。


  似乎那野獸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轉過頭來,嘴角還滴著鮮血,不再去管那些落荒而逃的士兵。他警惕地看著朱利安,繞著他轉圈,尋找著最佳的攻擊時段。


  「來吧,來吧,然後嘗嘗這個的滋味。」朱利安將持劍的右手藏在身後,伸出自己空著的左手,這是對付狼的時候經常用到的姿勢,等他們撲過來的一瞬間,就能側身他將他們捅死。


  顯然,那野獸的智力要比狼強多了,他居然用手掃起一片石子,砸向朱利安,朱利安一個恍惚,那野獸已經撲倒他身前。他下意識的朝後倒去,躲過了那攻向頭顱的致命一擊,但緊接著,那野獸的利爪刺入了他的大腿。


  吃痛的朱利安強忍著痛楚,揮劍全力砍向野獸的手,差點就將他的手臂整個砍了下來。野獸已經留了很多血,但是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他抽出自己受傷的手臂,然後撲向朱利安,一嘴咬向朱利安的喉嚨,後者把劍卡在他的嘴裡,勉強阻止著他的攻勢。


  「見鬼,怎麼能這麼硬?」朱利安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寶劍被咬的凹陷了下去,這野獸的牙齒比自己的佩劍還要堅硬。「啊,該死的。」朱利安已經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他伸手去拔自己的匕首,指望能用那個刺穿他的喉嚨。


  但這個動作讓他不由放緩了手上的力氣,野獸趁機發力,咬斷了佩劍。就在朱利安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嗖!」一隻弩箭插中了那野獸的鼻子,野獸痛苦地捂著鼻子向後倒去。朱利安趁機將匕首插進他的喉嚨,結果了他。


  「啊……啊……見鬼的,早知道,我該帶一個驅魔大隊來,呵呵。」朱利安的傷口流血不止,伊芙扔下手中的弩,連忙上來給他包紮。「你叫什麼名字?士兵,你功不可沒。」朱利安視線有些模糊了,甚至沒能看出那就是自己的好侄女。


  後來的事伊芙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她還記得,那頭殺害朱利安叔叔的野獸,死後卻變成了人類的樣子,她不記得那人的相貌了,但他胸前的紋身卻讓他無法忘記——一個血色的狼頭,正仰天長嘯。之後她才知道,那是約根家的家徽。


  「眾所皆知,那個曾經差點令整個麥肯變成一片死亡禁地的怪病——獸化病,正是約根家的傑作!」教宗的聲音將伊芙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令人恐懼的是,他們還有一個後人,沒有死在那場圍剿中!」教宗朝天上一指,那裡正有個人被掛在半空中,像是被蛛網固定住一樣。「幸運的是,我們已經抓住了,這個企圖把獸化病帶回卡拉迪亞的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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