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腐爛的和平
詩人稱凱爾瑞丹為「第二天堂」,也許並非空穴來風,至少自諾德人朝王國屈膝后,這裡就從未被戰爭之風所掠過。
也正因如此,當那些穿著雜亂、烏煙瘴氣的士兵們將凱爾瑞丹團團圍住的時候,伊芙理應感到理所應當。
距離發出召集令,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原本寬敞的領主府內擠滿了人。「……凱倫男爵,七十九人;奧萊爵士,十三人;萊納主教,三十二人,這應該是最後一位了,都是從邊沼來的,那是最遠的封地了。」安格爵士,伊芙魯娜騎士團的紋章官,筆直的站在伊芙面前,朝她彙報到。
坐在椅子上的伊芙默默地看著窗外——那些介於難民和鄉巴佬之間的所謂的「士兵」們,她的心情可談不上很好。「就這些?這算什麼?我們是維吉亞的蠻子嗎?」伊芙說道,安格連忙說道:「請小聲些,團長,被封臣們聽到了可不好。」
「也許我該提醒他們,現在可不是隨便召集幾個農民,就可以矇混過關了!」伊芙憤憤地說道,嚇得安格趕緊攔住了她。「請別衝動,伊芙小姐。事實上,這些人已經算是盡忠職守了,至少他們趕了過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爵士朝注意到了窗前的伊芙,朝她揮手致意,伊芙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回應了他。「我知道,更多的封臣上繳了一筆義務稅,拒絕參加這次征討。」安格如實回答,作為一個資深的老騎士,他對此早有預料。「懦夫!榮耀對他們來說就這麼不值一提?」伊芙有些難以置信,她小的時候見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那時他們個個都像是個能征善戰的騎士。「凱爾瑞丹一直是個和平而又富裕的土地,而這恰好是勇敢和鬥志的天敵。」安格說道。「更別提他們家裡還藏著幾大箱從伍德林里挖出的金子,就算這只是一場盛大的宴會,恐怕他們也會猶豫要不要從那安全的城牆後面出來。」
伊芙說不出話了,自己還記剛繼承凱爾瑞丹伯爵之位時,他們每個人獻上的誓詞。「我們現在有多少人?」伊芙問道,安格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然後答道:「大概只有四百人,若算上那些傷兵,能有五百人以上。」
這個數字不算少,僅僅是對付一夥強盜,還顯得有些奢侈,但他們並非普通的強盜。「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被襲擊的?」伊芙問道,足足兩百名職業軍人,即使是大戰歸來,也不會被輕易戰勝才對。
安格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樂意效勞。」安格將頭盔摘下,緊緊抱在手上。「當時我們輕易戰勝了那伙造反的農民,將他們頭領的腦袋砍了下來。」安格說道。「我們幾乎沒有損失兵力,是一場完美的戰鬥,那時副團長和我都很高興,有些放鬆了警惕。」安格的手不知不覺攥了起來。「事情發生在一個夜晚,從我提議走伍德林的近路返回之後的第三天。有一位放哨的士兵像我彙報,他發現營地周圍有著奇怪的蹤跡,不像是野獸留下的。」
「我沒有很在意,因為人人都知道,伍德林沒有野獸以外的東西,從那無名之後燒毀了他的傳說后,連野獸都遷移到別處去了。」安格說道。「我命令他提高警惕,加強戒備,我這麼說只是想要打發他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安格顯得有些懊悔。
「當我被殺喊聲驚醒的時候,一切都晚了。我幾乎沒有時間去穿戴裝備,只帶著佩劍就殺了出去——而在我眼前出現的,全都是這些帶著面具的怪胎!他們行動起來悄無聲息,即使是戰鬥時也不發出殺喊聲。我們的士兵完全處於劣勢,在白刃戰中完全被壓制住了。我奮力殺出重圍,才找到了陷入苦戰的副團長。」
「我一直很傾佩副團長的劍技,在我所熟知的劍技大師當中,她也是排在前列的。」安格會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后怕。「可她的對手,卻遠遠強於副團長!副團長節節敗退,即使我們二人聯手也沒能戰勝他,副團長還被其重傷。」
安格深吸了一口氣,這段記憶對他來說並不好過。「所幸那時我們已經離凱爾瑞丹不遠,終於在第二天夜裡趕了回來。」
安格的話讓伊芙有些驚訝,薇薇的劍技遠比自己要強,能夠在劍技上完全勝過她的人,除了「風暴劍獅」維多克·德·雷克子爵,她找不出第二個。
「呼,我本來擔心能不能將他們趕盡殺絕,現在,我首先得擔心這些烏合之眾能不能勝過他們。」似乎永遠有難題擺在自己面前,伊芙不禁這麼想到。「如果我們征討這些強盜失敗,我恐怕就成了飯桌上的笑柄。」儘管自己已經做了許多能夠被當做笑柄討論的事情,但伊芙唯獨不想在戰場上被打敗。
「好在,他們人數不多,恐怕只有數十人,不然我們恐怕都沒辦法順利逃出來。」對騎士來說,慘痛的失敗,是難以啟齒的恥辱,但是拒絕承認失敗是更大的恥辱。「目前更大的問題是,我們並不知道這伙強盜究竟駐紮在哪裡,征討更無從說起。」
伊芙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已經派奧蘭多去調查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周內就能得到情報。」伊芙說道,她不禁回想起奧蘭多出發前那從容的臉,莫名的有些擔心。「在此之前,由你負責安頓好這些,忠心耿耿的封臣們,以及他們的部下。」伊芙命令道,安格領命之後,便出去繼續招待那些封臣們了。
安格出去之後,另一人又走了進來,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而伊芙並沒有感到生氣,反而有些緊張,因為走進來的人,正是她名義上的姐姐——芬涅爾·法爾斯特。
「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薇薇傷的那麼嚴重,連祭司大人都覺得棘手!」芬涅爾長長的白髮披在肩上,有一絲凌亂,可能是因為走路著急導致的。「……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伊芙說道,她總是下意識地想保護這個姐姐。
「我也是一個法爾斯特,伊芙,不要總是覺得我很脆弱。」芬涅爾少有的強硬地說道。「我的摯友被危及到了生命,你卻想對我隱瞞嗎?」
伊芙嘆了口氣,有些敷衍地說道:「這是我不對,我很抱歉,別生氣了,好嗎?」
芬涅爾顯然對伊芙敷衍地態度很不滿意。「這次你別想再避開我了,我也是伊芙露娜騎士團的一員,如果你要出去對付那些壞人,我也要跟去!」
「對,所以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我命你在凱爾瑞丹傳播女神的福音,還記得嗎?」伊芙說道。
「這裡沒人不是恩布拉女神的忠實信徒!」芬涅爾憤聲說道。「如果你還想用這些方式把我留下的話,我就自己一人去找那些壞人!」
看著如此堅定地芬涅爾,伊芙無奈地又嘆了口氣。「好吧,好吧,這次我會帶你一起去,但你必須全都聽我的,好嗎?」
聽到伊芙終於答應了,芬涅爾才露出了喜色。「哼哼,這才像話。」在伊芙的再三保證下,芬涅爾才心滿意足的退下了。
令人頭疼的事越來越多,伊芙少有的感到一絲疲倦,她手上還握著西爾維奧今天遞交的報告,裡面的內容讓她對弗蘭學士的安危也感到了一絲擔憂。「魔法……總覺得我跟這些事情很有緣呢。」伊芙感嘆道,似乎自己總遇到一些和魔法有關的事情。
事情回到一天前,西爾維奧一改之前的作風,積極地帶著亞瑟和卡古亞東奔西走,襲擊了無數個小據點,這一天之內抓住了無數個逃犯、竊賊,甚至還有幾個通緝犯。但這其中並不包括他們想要找的人。
事情在他們用餐的時候迎來了出人意料的轉變——在酒館里,一個被灌醉的混混不小心說出了自己跟隨某人,做了一件大事,像是綁票了某個大人物之類的事情。
混混被輕易地制服,捉回治安營進行審問。在一陣威逼利誘之後,心裡素質明顯不好的混混就全部招供了——弗蘭學士確實被奧留斯所劫持,並且這只是他的某個計劃中的一部分。
但當提及其藏身所時,混混卻含糊其辭,怎麼也不肯說。在西爾維奧準備用一些特殊手段的時候,異變突起——混混不知怎的,竟然憑空消失,只留下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護身符。
「該死!這是什麼戲法?」西爾維奧幾乎要抓狂了,眼看就要水落石出,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只存在於故事中的事情。
「恩……又是魔法,真奇怪,巫師也變得廉價起來了嗎?」魔法對亞瑟並非陌生的東西,但絕不是隨處可見的東西。
「事情一但牽扯到這些,就變得麻煩了,唉。」亞瑟對這些奇怪的魔法沒有好感,他更喜歡宮廷里那些巫師們玩得戲法。「彙報給伊芙小姐吧,我們又得重新開始了。」
不過此時,卡古亞卻撿起那個護符,若有所思。「我見過這個。」卡古亞說道。「我能找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