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灰色空間
「素素姐，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睜開了眼。夢裡面自己好累，現在醒來感覺輕鬆多了。
「小孩子，我怎麼在這裡？」環顧四周，這裡環境陌生，但確定的是我在醫院裡。
我記得我在大雨里走，一直走一直哭，我現在怎麼在醫院裡了？發生了什麼？
唉，腦袋好痛，想不起來。
「你昏倒在路邊了，是那個顧先生把你送到醫院來的。他說他有急事，然後就走了，他叫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我就請假來照顧你了。」小孩子一面說，一面往門外走，「你醒了我就去叫醫生了，還得給顧先生打個電話去。」
小孩子一溜煙的跑走了，我看到他沒有穿警服，白色襯衫外套牛仔，簡單的行頭，看起來清爽。
顧先生？顧憐生送我來的？他怎麼找到我的？我不是不要他找到我嗎？我夢見顧憐生拉著我的手一直哭，一直哭。唉，頭痛，都痛出幻覺來了.……
「燒退了，多喝開水，注意休息，不要著涼了。我說你本來體質就不好，幹嘛要去淋雨？」白大褂醫生看看我，作病歷記錄，寫好了就問我。
「我……」我可以說是因為我心愛的男人在我好朋友的床上我生氣就去淋雨了嗎？我若這樣說了這個醫生會怎麼想？會說我痴情，還是傻？肯定是傻到家了吧！！
我也只好沉默不語，見我沉默醫生就走了，一會兒后又來了一個護士，幫我換了液體，告訴我說輸完這瓶今天就不用輸了，明天再說。
天，什麼叫明天再說？難道明天還繼續輸，這是要輸多久啊！！我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小孩子，我在這裡住了多久了？什麼時候可以回家？這是哪裡？」我動動自己的右手，給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起來，小孩子幫我把枕頭遞了過來，塞在我背下。
「呃——兩夜一天了吧！馬上就兩天兩夜了。」小孩子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天馬上就要黑了。我也看了一眼，心裡很憂傷，是為什麼呢？
「顧先生在孤兒院的反方向找到了你，當時的你暈倒在大雨里。他開車把你送到了醫院來，然後就叫人找到了我，讓我幫忙照顧你，他先回去，說有很著急的事情。」
是嗎？是顧憐生找到的我？
我的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是喜是悲，是難過還是憂傷？他有車當然比我快，我倒是忘記了。
逃得掉嗎？終究是要面對的！
有意思嗎？一點意思都沒有！
什麼事情如此著急？是因為幻幻的事情嗎？怎麼心裡又有刺痛的感覺？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唉！我終究是為情所困！！
「我趕來的時候.……素素姐，你知道嗎？顧先生哭得很傷心，你知道嗎？我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大男人哭，喔，我都被嚇著了。顧先生看到我來了，交代好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小孩子一臉吃驚的表情，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可能就是這樣。只是小孩子的表情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哭？顧憐生會哭？
呵呵，他又想用眼淚欺騙別人吧。呵，我太了解他了。
「對了，素素姐，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我給顧先生打過電話了，他說他很快就會趕過來。」小孩子說完又一溜煙的跑了。
「誒——」我還沒有說話小孩子已經不見了身影，難道警察都練了凌波微步嗎？跑這樣快？我笑了笑，突然笑容僵在了唇角，他的意思是……顧憐生馬上就會來？我……
見，還是不見？我雖然還是不舍，但是我心裡的傷呢？誰人憐？算了，還是不見了吧！我此刻好想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看到那討厭的顧憐生！！
我爬了起來，唉，這該死的針頭，你擋著我了！！我的手伸了過去，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我被嚇了一跳。
「喂，你幹嘛？」一個護士急忙跑過來按住我的手，被她的大嗓門一吼，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抬頭，一個滿臉怒氣的胖胖的護士，正用她的大眼睛緊盯著我。
眼神確實有點嚇人，「我要下來，她管那麼多幹嘛，啊！不要這麼暴力嘛！她是女漢子吧！哎呦喂——」我在心裡吶喊，這個是什麼天使啊！？這麼暴力，直接把我按到床上，大聲喊:「不許動，顧先生說了，沒有他的允許你不許到處跑，不許私自出院，不然他就不理我了。」
難道是我看錯了？這個胖得飛不起來的天使會害羞，等等……什麼顧先生不理她？難道顧憐生又用了他的美男計？不是吧？這都能相信？哎，我就不是被他溫柔欺騙的其中一位嘛！
我心裡有些難過，也想知道顧憐生到底給這個胖得飛不起來的天使說了什麼，讓她如此聽顧憐生的話，有沒有搞錯？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看著笑得一臉害羞低著頭的護士，腦袋伸過去，問:「顧憐生是怎麼給你說的？」
「啊？」她看著我，差點就撞到我的腦袋上來，我趕緊讓開，看她這麼強悍來硬的吃虧的也只會是我，被她撞成腦震蕩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說顧憐生是怎麼給你說的，為什麼不讓我到處跑。」我抬高了聲音，看來愛做美夢的女人不止我一個啊！
「他原來叫顧憐生啊？」胖護士坐到我身邊來，床震了震，「他家住在哪裡啊？有沒有女朋友啊？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啊？他……」我看著一臉花痴相的護士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來了，算了，也無所謂了。
等小孩子來了我就叫他幫我辦出院，我要回家。
這個胖得飛不起來的天使一直坐在這裡，一臉的流口水相，看來我是走不了了，而且我還在擔心這個羸弱的床能不能承載我們兩個人的體重呢，我看還真的有點懸。
我靠在床上胡思亂想，想著回家要開個什麼小店，掙點小錢，離顧憐生遠點。
其實真心來說我真的捨不得他，可是，我又能如何呢？面對著這麼一個喜歡欺騙我的男人我又如何能釋懷？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的我暗戀鄭小洋，很多年後重逢了鄭小洋，卻最後和鄭小洋的最後哥們兒顧憐生上了床，可是最後卻被顧憐生一次又一次的欺騙，這是報應嗎？是輪迴嗎？是因為我佔有了原本是我最好朋友夢夢的男朋友，現在的顧憐生又和我最好的朋友上了床.……
這真是一個可笑的世界。
如果不和鄭小洋重逢就好了，可是如果不和鄭小洋重逢我就不會知道鄭小洋的為人，也不會知道愛上一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原來我對鄭小洋只是一種幻想，而對顧憐生是真的喜歡，又愛又恨的喜歡，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多，可是他總會在我快要忘記他這個人的時候又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是巧合，是命運？
就這樣我胡思亂想著，直到聽到門口的聲音，胖護士風一樣的跑到門口我才抬起了頭，怎麼……
「憐生哥哥，你回來了？」胖護士跑過去，害羞的站在顧憐生的身邊，顧憐生沒有理她直接走了過來。憐生哥哥？不是我之前對顧憐生的稱呼嗎？已經距離現在太遙遠了。
胖護士跟在顧憐生身後，說:「憐生哥哥，我把你的妹妹看好了，她沒有跑，呵呵.……」胖護士一臉花痴相的望著顧憐生，就差那滔滔不絕的口水了。
什麼，顧憐生說我是他的妹妹？他就是這樣騙這個胖護士的？
顧憐生依舊沒有理她，坐在了胖護士剛剛坐過的地方，看著我眼圈紅紅的，手伸了過來，張了張嘴，苦澀的喚我:「素丫頭……」
「滾！！」我一把打開了他的手，大聲的吼道。
我說過我不會再被顧憐生騙了，他送我到醫院來不過是因為他心裡的愧疚罷了，我還能如何留戀，如何忘記？
「喂，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的憐生哥哥！！」那胖護士衝過來，叉著腰，瞪著眼，一副我男人你動下試試看的樣子。
「素丫頭……」顧憐生再次喚我，淚流滿面。
「顧憐生，你這套把戲只會騙騙那些不了解你的女人，比如她.……」我指著身邊這個怒氣沖沖的護士，繼續說:「我不會再上你的當，永遠都不會！！」
我認真的說，揚起一抹苦笑，抬起臉來看著他，一向很注意外在形象的顧憐生此刻鬍子拉碴，毫無以前溫柔帥氣的形象。
「不是，我.……」幹得蛻皮的嘴唇動了動，顧憐生急急忙忙的回答。
「顧憐生，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看著這個胖護士，撇撇嘴，說:「美女，顧憐生是騙子，他已經騙過我了，我不希望你再被騙。」
我看著她，給了她一個嘲諷的笑，她看著我更加的瞪大了眼睛，問:「你肯定是在騙我！你又是他的誰？」
「他曾經的女人，不，應該是他曾經床上的女人才對！！」我看著顧憐生，認真的說，胖護士看看我又看看顧憐生一臉的不相信。
「顧憐生，你還不給這個女人解釋下，難道你騙的女人還不夠多麼？」我笑笑，看著他，反正我都決定要離開了，說些什麼早就沒有意義了，再不說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說了吧。
「憐生哥哥，你.……」胖護士張張嘴，想問什麼，顧憐生突然站了起來，說:「素丫頭是我的女人，這裡沒你什麼事情了，麻煩你先出去。」
什麼叫你的女人？顧憐生我只是你的女人中的一個吧！！
「啊？」護士一臉的不相信，我看著他們，這樣很好玩么？
「出去！！」顧憐生大吼一聲，護士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捧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顧憐生，你也可以走了，我說過，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我不再笑了，用我最冷漠的臉對著他。說完然後我就躺下，背過身去，閉上眼，不讓他看到我在偷偷的哭。
顧憐生，你可知道我心裡有好難受么？當年知道鄭小洋根本就不愛我我都沒有這麼難受。顧憐生，你可知道我很愛很愛你？我知道我很愛很愛你，可是，你根本就不愛我，我該怎麼辦啊？你要我怎麼辦？
「素丫頭，我不是說叫你在家裡乖乖等我嗎？」顧憐生坐到我身邊來，還是那樣溫柔的聲音，那個把我靈魂都俘獲去了的溫柔聲音。
我把自己的臉埋在枕頭裡。
什麼叫乖乖的等他回來，難道他是在怪我不該去找他，不該看到他和幻幻在一張床上嗎？顧憐生，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只是靜靜的流淚，顧憐生，你要我說什麼？我到底該說些什麼？
「素丫頭，來，我抱抱……」顧憐生邊說邊把我抱起來，小心翼翼，又有些粗暴，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顧憐生抱在了懷裡。我掙扎著，雖然我很留戀這個懷抱，但是這個懷抱卻成了別人的了。我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的懷抱，即使那個女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做不到，永遠都做不到！！
「顧憐生，你放開……」我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憐生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掙扎著，雖然我的頭還是很痛，但是我的腦袋很清醒，我知道我不能再被他的溫柔欺騙了，一次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
我掙扎著，痛，好痛，我的渾身都痛，顧憐生，求求你放開我，好不好？
吻，還是那樣的吻，窒息，我無法拒絕，慢慢的我快被沉溺……
「顧先生，你放開她，你幹什麼？」小孩子突然出現，推開了我和顧憐生。
此刻的我說不出話來，小孩子你打擾我和顧憐生的纏綿了，呃，我是該感謝他來救了我的啊！我到底是怎麼了？又被顧憐生的溫柔欺騙了么？
「你幹什麼？」顧憐生吼一聲，我看著他，剛剛沉默的臉有些微微的紅，顧憐生，你也會臉紅么？
「我不許你欺負素素姐，你沒看到素素姐還在打點滴嗎？」小孩子站直了腰，也吼了回去。
「啊？」我看了看，剛剛沒有注意，我的手針頭的地方已經腫了。
我捏著自己的手，我怕痛，我很怕痛，顧憐生，我要打死你，哎呦.……
我恨恨的看著他，突然的傷痛又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了過來，剛剛差一點點又要被顧憐生的溫柔欺騙了！我怎麼那麼蠢啊！！
「我去找醫生。」小孩子說完又跑了，我疼得說不出話來。我想哭，好想哭，好痛，這都是顧憐生害的，晚上要我痛，白天也要我痛，顧憐生，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呃？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抬起頭來，說:「顧憐生，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嗎？我不想再見到你，這裡有小孩子照顧我，我很好，很好！！」
「素丫頭，我不是故意的，我.……」顧憐生急急忙忙的回答，我卻打斷了他的話，問:「難道又是酒喝多了，顧憐生，你的這個理由也太扯了吧！還要拿來用？」我笑笑，此刻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顧憐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被跑過來的小孩子擋在了我和他的中間，「讓開，讓開，醫生來了，我說你聽到沒有？」小孩子大聲的嚷，把我的手拿出來，醫生走了過來，還是那個問我為什麼淋雨的醫生。
顧憐生看到醫生來了，「哦」了一聲就站在了旁邊去，讓醫生幫我處理傷口，我低著頭，看著自己腫起來的可憐的右手，咬著唇，痛得呲牙咧嘴。
「剛剛小胖護士給我反應了，說你們這裡很吵是怎麼回事啊？」醫生一邊拔掉針頭處理傷口，一邊問，「啊？」我抬起了頭，他卻轉過臉，對著顧憐生，說:「顧先生，你的女朋友沒有什麼大礙了，可以出院了，你看.……」
我望著醫生，我出院不是該由醫生給我說嗎？為什麼他還要徵求顧憐生的意見？什麼叫你的女朋友，我跟顧憐生沒有關係好不好啊？
「我和他沒關係，他和幻幻有關係。」我這樣告訴醫生，醫生愣了一下，我又看著顧憐生。
他晃了一晃，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臉上突然變得憂傷了。
「顧憐生，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啊？反正你說謊話我已經習慣了。」我又笑了，顧憐生，又還有什麼意義？
「幻幻.……黎小姐.……她.……」顧憐生斷斷續續的說，聽到顧憐生提起幻幻我的心又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扎過一般。心裡突然又慌亂了起來，我是怎麼了？為什麼聽顧憐生提起幻幻我的心裡會有這樣的感覺？一股悲傷湧上心頭。
「顧憐生，幻幻.……幻幻她怎麼了？」我試探性的問。
「幻幻.……死了……」顧憐生閉上眼睛，滿臉的悲傷。
「啊？」我張大了嘴，顧憐生不會又是在騙我吧！他就是經常騙我。
可是他臉上的悲傷？？
難道幻幻真的……死了？
我的心裡無限的悲傷，雖然我不再那麼喜歡幻幻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她死，可是現在.……她那天晚上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麼會.……
我的眼淚流下來，說不出話來，哽咽著，問:「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素丫頭，當我回去找黎小姐時，發現她已經死了，死的時候還是你走時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其實是想請她幫我跟你解釋的，可是……」顧憐生揚起了臉，看著天花板，我看著他眼角的淚。
解釋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我心愛的，我最好的朋友已經死了。
「幻幻.……」我喊著，跑了出去。
外面，已經是深夜。漆黑的一片，依然是大雨，還是那夜一樣的大雨。
幻幻，希望你像那晚大雨時一樣的活著，即使你喜歡顧憐生，即使你跟了我最愛的男人，即使我討厭過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
真的，幻幻，你是在和我捉迷藏吧！
幻幻，我怕黑，我怕痛，我害怕一個人，幻幻，你別躲著我了，你出來，好不好……
我們還要一起唱歌；我們還要一起做慈善；我們還要一起去逛街；我們還要為一條裙子的顏色會爭半天；我們還要有很多的以後；有很多的友誼……
幻幻，我來找你了，你出來，好不好？
你不是說我們是永遠不分開的朋友嗎？一輩子的朋友嗎？
幻幻，你去了哪裡啊？
我來找你來了，素素來找你來了，你出來，好不好？
雨，還是雨，落在我的身上，我奔跑著，到那個可以看到幻幻跳著笑著唱歌的那個地方去……
可是，永遠都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