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做了一件好事
七十、做了一件好事
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雙眼鎖定著目標,雙手緊握著長劍,雙腿穩踏著大地,經歷過無數訓練身體在接觸到異常強大的對手之後,也不由得產生了微微的顫慄感。
但那是絕不容許的,騎士強迫自己沉穩的握緊長劍,面對強過自己的敵人,無論是手或是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都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一次細微的失誤都將代表著徹底的失敗。
聖騎士,相對於普通的戰士而言,最大的差別就是那引爆全身的超凡鬥氣,如同作弊一般提升戰鬥力的手段。
然而,堂堂戰士系最頂端的存在,唯一的價值就只有鬥氣爆發么?
聖騎士可不是如此膚淺的東西。
藉由鬥氣的運行,自然強化到極致的肉體,對於身體每一片筋肉的極端掌控,敏銳到反常的五感,以及那神秘莫測,但確實存在的直感,綜合這一切,再加上實打實的鬥氣爆發,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聖騎士強大的所在。
用木桶理論來演繹的話,聖騎士就是最完美的木桶,沒有短板,沒有弱點,平衡而堅固,面對任何狀況都能夠遊刃有餘的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此刻,利昂要面對的正是這樣一個對手。
「怎麼了,怎麼了?騎士,一味的躲閃可不行,你的劍在哭啊!!」
回應傭兵的是一記衝擊力十足的劍氣,不,或許應該稱那位為氣柱才對。
通過聖劍蘭古瑞薩的轉換,變得密度大增的鬥氣一口氣朝著巴爾扎克涌了過去。
「喝!!!」傭兵揮舞槍斧,硬生生的將實打實的氣柱拍散。
「和一介聖騎士比拚鬥氣,何其不智!拿出你真正的實力來!!」
利昂將全身所有的鬥氣凝聚到了劍上。
這是在聖騎士之下,只差一步達到最強境界的戰士最常使用的攻擊方式。
劍微微的泛出了光芒。
那並非屬於利昂的鬥氣所產生的光,而是劍本身產生的奇妙光輝。
是蘭古瑞薩感受到了主人求勝的渴望,由此產生的回應。
劍刃在蔓延,不斷的變長,變厚,利昂的鬥氣不斷的被劍轉換性質,成為了更具有攻擊性的屬性,一變成二,二變成四,力量在瘋狂的攀升著。
「這東西……有點意思。」巴爾扎克扯了扯嘴角,如果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他自然不會任由敵人凝聚氣勢,但此刻只不過是平常的比試,是一個後輩騎士向他討教的教學戰鬥,因此他並沒有步步緊逼。
「感受……」
利昂高高的躍起。
劍身上爆發的光輝從空中散落,彷彿變成了懸挂在上方的第二個太陽。
「我最強的一擊!!!」
如同天災一般的隕落,光衝破地面。
與此同時,巴爾扎克的腳下完完全全的碎裂了。
「乾的……不錯!」
那並非利昂從天而降的力量蔓延到地下所產生的結果,力量在半空中已經就被完完全全的截停了。
令大地破碎的是巴爾扎克的力量,此刻,他終於爆發出自己的鬥氣,如此,毫髮無傷的擋住了這一擊。
鬥氣爆發后的異象令四下一陣騷亂。
「哦哦哦,看來那騎士不是花架子,竟然逼得老大爆發,這一戰還有看頭啊。」
「結束了,老大都已經爆發了,聖騎士以下全員一擊秒殺。」
「不一定哦,我看那騎士小子只差一步,就算在這場戰鬥中突然進階也不奇怪。」
「老大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樂在其中了,就算遇上比那騎士小子更強的傢伙也不例外,這次是有什麼原因么?」
有啊,因為看著眼前的騎士,就彷彿看到了往日的自己。(雖然長得沒他帥)總覺的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要來了,騎士。」將胡思亂想暫放一邊,傭兵沉聲說道:「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咬牙撐住!」
剛剛才釋放了一次大招的利昂沉著臉,嚴肅的看著面前已然全開的對手。
就在此可。
「呀呵~~~~~~~」
從高處傳來了某人輕快的聲音。
那個聲音是如此耳熟,令激戰中的騎士毫不猶豫的分心了。
理由很簡單,那正是屬於騎士所效忠的領主的聲音。
凡.德.阿爾瑪克不知何時爬到了臨時房子的屋頂,此刻,他站在此地的最高處,雙手做喇叭狀,放在嘴巴前,朝著人群的中央大聲叫道。
「利昂。」他朝著自己的騎士揮了揮手,然後做出了令騎士幾乎心臟停頓的動作。
「等等,公爵大人!!」
向來穩重的騎士罕見的失態了。
「預備……」
「發射!!!」
「利昂昂昂昂昂昂!!!!!!」
公爵手舞足蹈的從高處撲了下來。
騎士拼了命的猛衝,終於在落地前的一瞬接住了即將一頭載入地面的公爵。
在他的身後,巴爾扎克一臉無奈的散去了身上的鬥氣。
「比起力量,更重視守護么,真是了不起的決心……」
然後,這位粗豪的光頭傭兵將目光轉移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怎麼看都是普通的小鬼……是我多疑么?受過一次傷,就變得如此疑神疑鬼,哼,我竟然變成縮手縮腳的娘娘腔了,過去的敵人要是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大概會笑死!
腦中不斷的思索著,他漸漸放鬆了表情,遠遠的看著那一對君臣。
「公爵大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今後請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可是很開心啊,就算不能往上飛,但向下掉落的感覺也很有趣。」凡毫不在意的笑著說道:「而且我知道,利昂你一定會接住我。」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凡打斷了騎士的話語:「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利昂保護不了我的場景是怎樣的一副畫面,總覺只要有利昂在,我就一定是安全的。」
「不過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接著,凡掃視著周圍的場景,然後說道。
「雖然被抱著也無所謂,不過周圍的那群傢伙都已經開始賊笑了耶,總覺的他們的眼光有問題,因為是巴爾扎克的手下,所以不能把他們的眼睛剜掉,因此就只好由我這邊退一步了。」
「哦……失禮了。」騎士老老實實的將公爵安安穩穩的放到了地面上。
腳踏實地之後的公爵跺了跺地面,然後拉起利昂的手,帶著他排開眾人,來到了人群之外。
在那裡,一位少婦如同一朵可憐小花一般,格格不入的呆在在這個充滿了傭兵的地方。
她的懷裡還抱著小嬰兒,此刻,或許是因為四周傭兵們的呼喊聲嚇到了他,小寶寶放聲大哭了起來。
「利昂,你能幫我照顧這兩個人嗎?」
「這位是?」
「是吉爾海姆的嬸嬸和侄子哦,親生的。」凡毫不在意的爆出了猛料。
「……」面色微變的騎士面色凝重的看著怯生生的哄著孩子的女子。
這絕對不是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的話題,但凡就偏偏在這個到處是不相干的人存在的地方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突然爆出的猛料令騎士陷入了思索。
凡有些苦惱的說道:「因為和吉爾海姆有關,因此我覺得交給艾麗似乎不太好,我曾經詢問過托馬斯,但是他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小孩,想來想去,可以託付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利昂,你可以照顧她嗎?」
直白的要求令騎士一陣語塞。
就算騎士沒什麼政治頭腦,但是對於吉爾海姆這個名字將會給自己帶來何等的麻煩,他多少還是能夠想象的。
「不行嗎?」以45度角仰望著騎士的公爵有點期待的歪了歪頭。
無法拒絕。
即使會令自己身陷意想不到的麻煩,但騎士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他無法拒絕公爵的請求,同時,也無法對眼前遭遇困境之人置之不理。
不了解內情的騎士雖然對於這對身份特殊的母子從何而來一無所知,但僅僅只需要適當的聯想和猜測,就能夠很輕易的想象出母子兩人若是落入別用有心者手中,將會面臨何等的災難和痛苦。
伸手就可以拯救而不去拯救,以日後的麻煩為借口推脫,騎士無法容許這樣的自己存在。
因此,答案一目了然。
再度看了一眼即將被決定自己命運,因此一臉緊張的女子,利昂輕輕的嘆了口氣。
「遵命,公爵大人。」他一臉平靜的說道:「由在下來照顧這對母子,但希望您能夠詳細的告訴在下事情的經過。」
「那是……」
與此同時,鳶尾花,還是叫她艾麗莎吧,這位年輕的母親懷抱中剛剛消停了一會的小嬰兒再一次毫無預兆的哭鬧了起來。
「哇!!!!」典型的會令血親之外的無關者心煩意亂的哭啼。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哭?」兩人來到了艾麗莎的面前,凡奇怪的看著哭的像個猴子似的小嬰兒。
「果然是肚子餓了么?我覺得應該立刻餵奶。」凡提議。
「是這樣么?」毫無經驗的騎士說道:「那就必須準備安靜的場所。」
「或許……並不是肚子餓。」同樣毫無經驗的年輕媽媽垂著頭,或許是因為害羞的緣故,她的聲音細小的幾乎聽不見:「照過去的規律,還要再過一會肚子餓。」
「唔……難道是那個?」凡再次提出了意見:「尿尿了?」
然後這個想法也被艾麗莎否定了。
結果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吵得人們心煩意亂。四周的傭兵也因為受不了而漸漸散去了。
他們可不管吉爾海姆是什麼人,對於這些戰爭生物而言,區區一個名字根本就無足輕重。
巴爾扎克在遠處,靜靜的看著這邊的情況。
當看到嬰兒哭啼不止,而那幾個圍著嬰兒團團轉的傢伙卻一臉無計可施的樣子,這位光頭的傭兵漸漸變得煩躁起來。
彷彿在忍耐著什麼,他不時皺起眉頭,扯著嘴角,不斷變換姿勢,手臂抱起又放下,顯得心事重重。
「煩死了煩死了,給我把他的嘴巴堵上,這就叫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艾麗莎小姐整個人向後一退,彷彿想要帶著孩子遠離公爵大人的魔掌
「公爵大人,那句話並不是這樣使用的……」利昂的聲音有些發飄,不懼面對任何挑戰的騎士唯獨對區區一個小鬼沒轍了。
「一群笨蛋……」
終於,傭兵實在看不下去了。
「給我!!」
畢竟是塞拉親自訓練出來的部下,鳶尾花敏捷的向後退卻,企圖閃過傭兵粗壯的大手。
但巴爾扎克更絕,直接就用上聖騎士的手段,手一轉,一抄,就將嬰兒奪了過來。
「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彷彿被搶走了眼或是心臟一般的女子如同狂暴的母獸一般,從不知何處抽出了匕首,決死的朝著巴爾扎克衝去。
畢竟,結合巴爾扎克的形象,將他和小嬰兒放在一起的話,充其量也只能令人聯想到吞吃嬰兒的魔鬼……
面對一介聖騎士,這或許只是無謀的衝擊,但為了孩子,艾麗莎已然豁出了一切。
利用聖騎士對於身體構造的絕對掌控,巴爾扎克施展出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手速,彷彿曾經訓練過千百次一般,他用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鬆開了包裹著嬰兒的襁褓,然後又重新包了一邊。
在艾麗莎的攻擊尚未到達之前,這個流程已然完成了。
巨大而充滿角質的手以不符合常理的輕柔穩穩的托著小嬰兒。
就連親生母親都無法安撫的哭啼,在這個粗獷的大叔手中獲得了終結,嬰兒神奇的停止了哭啼,老老實實的呆在傭兵的手中,臉上流露出一絲小天使的笑容。
「給你。」傭兵無聊的吐了口氣,將嬰兒塞給了一臉錯愕的舉著匕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母親。
「謝……謝謝……」艾麗莎連連說道。
「請問……」然後,她怯生生的討教起來:「您究竟做了什麼,孩子為什麼會哭?」
「包的手法太差勁,就算是新手也太過分了,被這樣夾住的話,孩子當然會覺得不舒服。」
「是這樣嗎?」年輕的母親恍然大悟。
「這個年紀的小鬼的是很柔弱的,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哦……」
「像剛才那樣的大喊大叫也必須禁止,母親慌張,孩子也會感到害怕。」
「我一點都不了解……請問……」
氣氛詭異的變成了育兒教學時間,艾麗莎和巴爾扎克兩人一問一答的互動了起來,粗豪的傭兵簡直就如同博學的育兒專家一般,無所不能的回答著菜鳥媽媽數不清的疑問。
「走吧,利昂,這裡已經沒我們的事情了。」凡拉了拉愣神的利昂,然後兩人悄悄的離開了此地。
育兒教學還在繼續,兩人彷彿樂在其中。
從遠處看去,那簡直就如同父親,母親和孩子三人所組成的美好家庭一般。
「看起來交給巴爾扎克似乎也不錯嘛。」
「可以嗎?把重要的吉爾海姆交給一介傭兵。」
「巴爾扎克也是我的部下,所以沒差。」凡毫不在意的說道:「況且也沒什麼重要的,只不過是區區吉爾海姆罷了。」
為了加強自己的語氣,凡還重重的點了點頭。
凡專註的看著那邊幾乎已經快要變成一家三口的三人,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看到美好之物的笑容。
利昂看著身邊的公爵,腦中突然回想起巴爾扎克先前的言論。
【你真的了解那位小公爵么?】
那樣想著,騎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利昂。」身邊的公爵突然轉過頭,朝向騎士。
「我做了一件好事,誇獎我吧。」
「哎??」騎士一愣。
「不是哎,而是誇獎呀。」凡笑嘻嘻的說道。
「這實在是太過冒昧了,在下沒有那樣的資格。」利昂連忙說道。
「才不會沒有呢!!」凡堅持的說道:「我說有就是有,難道我的話對你已經無效了嗎?難得做了好事,誇獎我嘛,利昂。」
「……」對了,在公爵之前,這也僅僅只是一個孩子,他早早的失去了父母,此刻看到那邊的家庭溫情劇,或許心中也浮現出了一絲寂寞吧。
這樣想著,原本的堅持漸漸鬆動,騎士心軟了。
「做……做的好。」他有點僵硬的說道。
「總覺的還是有點不滿足,是威力不夠么?」低頭思索了片刻,凡抬起頭,他的眼中充滿了小星星。
「利昂,摸摸我的頭,然後誇獎我!!」
「這……」比先前更大的衝擊令騎士再次猶豫起來。
別猶豫啦,反正都已經做了,你必須負責做到底,我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麼?真是的,利昂老是會在奇怪的地方猶豫不決。
「……」騎士試探的伸出了手,輕輕的撫摸到公爵的頭上。
蓬鬆的頭髮很乾爽,摸上去感覺很舒服,凡的頭上有一種小孩子特有的熱乎乎的感覺。
「再多摸摸,然後誇獎我。」凡不滿足的說道,此刻的他簡直就如同袒露出肚皮向主人撒嬌的小狗一般。
「你做的很好,公爵大人。」騎士遵照著凡的指示說道。
「叫我凡啦!!」公爵似乎依舊顯得不滿,挑剔的指出了其中的錯漏。
「……」都已經做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此刻,騎士似乎也豁出去了。
「做的好,凡。」一邊說話,利昂一邊輕輕的摸著凡的頭。
「唉嘿嘿……被利昂誇獎了耶。」享受著摸摸頭的凡看上去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邊是艾麗莎、巴爾扎克和吉爾海姆所組成的一家三口(偽),而另一邊的凡和利昂看上去簡直就如同一對親密的兄弟。
年長的傭兵將不解風情的愣頭青硬是拉走,原本吵雜的營地漸漸靜了下來,各有不同的家庭劇遙相呼應,在這個傭兵的營地中持續的上演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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