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一起玩
七十二、一起玩
「肚子餓了。」隱藏在無人經過的小巷裡，瘦小的人影摸了摸肚子。
今天開工到現在還沒有獲得任何像樣的收穫，只有從路邊的積水裡找到了一個髒兮兮的銀幣，一個銀幣最低限度可以讓像他這樣的孩子大吃一頓之後還有零錢剩餘，咕咕叫的肚子在不斷的催促著他使用這個銀幣，但到最後他都沒有動用這筆錢。
每天的收穫必須由大家一起分配使用，這是【家裡人】共同的約定，生活的艱辛令這個男孩充分的明白集體的力量，而【家】的溫暖更是令他如同嚮往燈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如果沒有可以依靠的集體，如果沒有那個溫暖的【家】，或許他早就已經餓死，並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裡悄無聲息的腐朽了吧。
【家】是至高無上的，是如同聖地一般的所在，而家裡的那位姐姐大人則是真正的聖女。男孩曾經見過聖堂的修女，在節日的時候，他也曾經接受過修女的施捨，但是比起那些穿著厚重袍子，將自己和他人徹底隔絕，不光是表情，彷彿連心都是冷冰冰的修女，姐姐大人才是真正的，如同女神一般美麗而高貴的聖女。
姐姐大人總是想要幫大家準備食物，但是【家裡人】都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做，那麼用不了多久，那個眾人最後的歸宿就撐不下去了。
沒有人希望【家】就此分崩離析，沒有人希望這個溫暖的聖地因為大家的拖累而崩壞，因此即使再餓，大家也互相約定了絕對不去碰姐姐大人的準備食物，即使被仰慕的姐姐大人憤怒的責罵也絕不妥協，只有那些實在太過幼小，和正在生病的孩子才會坦率的接受姐姐大人的照顧。這種罕見的機會，對於家裡的每個人而言，都必定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
此刻，瘦小的人影躲在陰暗的小巷中，羨慕的看著手上滿是食物的，左一口，右一口，吃的滿嘴奶油的傢伙，或許是錯覺，鼻子里若有若無的鑽進了香甜的氣息，他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他招了招手，呼喚一個小一點的女孩去向大家傳遞消息，然後領著另一個同伴，從後面悄悄的跟了上去。
這裡是他們主場，他們的老巢，他們的後花園，每一條小巷對他們而言全都是如同家裡的走廊一般熟悉的所在，他們完全的掌握這裡所有的地形，每一條街道的走向，每一個拐角會轉向何方，哪裡可以抄近道，哪裡是死胡同，全都深深的印刻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那樣偷偷的跟在凡的身後，偶道繞到凡的前方，以凡為圓心，他們始終將凡掌控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在保證自己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不近不遠的跟隨著凡。
他們有著相當的自信，悄無聲息的跟蹤原本就是這些孩子的拿手好戲，而保證自己不被發現則是所有一切的基礎，雖然年幼，但已經是老手的他們自信不會被目標發現。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目標在某個拐角處停下了步伐。
然後，他轉過頭，朝著他們所在的地方走來。
「放鬆，自然一點，那只是意外，那種有錢人家的小鬼不可能發現我們的。」最初那個瘦小的人影，名叫恰尼的男孩小聲朝著身邊的同伴說道。
「但是，他朝著我們走過來了，而且還在對著我們笑。」他的同伴同樣壓低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緊張的說道。
「那是錯覺，是你太心虛了，鎮靜一點，我們假裝從這裡路過，千萬別和他對視。」
一邊傳授著自己的經驗，恰尼一邊讓自己放鬆下來，首先注意不要板著臉，然後盡量將視線自然的望向前方，總而言之不要露出任何可疑的樣子。
然後，他們的目標終於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巧站在了恰尼和他的同伴面前。
「喲。」那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大的目標掛起沒有任何陰霾，燦爛到令人妒忌的笑容，伸出手，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這個過去從沒發生過的神展開令恰尼一愣，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兩個，為什麼要跟著我？」
「那……那是……」
「難道是想要和我一起玩嗎？」
「？？？」直到剛才為止還拚命的想要否定的恰尼整個人一愣。
「啊哈哈哈，這可真是巧了。」跟蹤的目標一臉爽朗的笑了起來：「我一個人逛著正覺得無聊，這個城市我完全不熟，還在想著口渴的話果汁要到什麼地方去買呢，你們兩個，如果能夠陪我一起逛逛的話那就太好了。」
「你是說，想要跟我們兩個……一起？」
恰尼下意識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雖然還不至於顯得破破爛爛，當然這全都是姐姐大人縫補的功勞，但看上去灰濛濛，單薄而缺乏色彩的衣服完全無法和眼前這個男孩身上那精緻的鑲著金線的華服相提並論。
「你是在戲弄我們嗎？」自卑，由此而產生的惱怒，令恰尼脫口而出。
「你在說什麼啊？」凡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說道：「戲弄不認識的人很有趣么？我可沒那麼無聊，看起來你不願意陪我一起玩，那麼你呢？」
凡轉向了恰尼身邊之人。
那是名叫約安的男孩，是一個顯得有點木訥的老實孩子。
他此刻正盯著凡手中的點心，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
「陪你一起玩的話，可以給我吃那個嗎？」
「這個？」凡舉起了手中的蛋糕：「這個我咬過耶，你等一下。」
凡在約安和恰尼心痛的注視下，三口兩口的將手裡的蛋糕消滅乾淨，然後空出手，從拎著的大口袋中取出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蛋糕。
「給你。」他將蛋糕放到了約安的手上。
那是只有在商店的櫥窗里才能看到的傳說中的美食，而且還不能多看，看多的話，店裡那個兇巴巴的老頭就會跑出來趕人，實際接觸到這種傳說中的點心，對於兩人而言全都是第一次。
「這個就當做免費贈送，如果願意陪我玩的話，可以請你吃點心吃到飽哦！」凡笑嘻嘻的說道。
「可以嗎？真的可以給我嗎？」老實的約安激動了起來。
而在他身邊的恰尼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羨慕妒忌的看著身邊老實的同伴，恨不得立刻就和他交換身份。
「嘗嘗看，是連我都得為之認可的味道，唔，民間的實力也不容小看，我還以為最好的糕點師全都在城堡里呆著呢。」
約安如同捧著神聖的珍寶一般，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蛋糕，但是，他並沒有動嘴。
「怎麼了？為什麼不嘗嘗，難道你牙疼嗎？」凡疑惑的說道。
「不，我要和大家一起分著吃。」
約安老老實實的回答。
如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來一般，恰尼心頭的妒火突然消失了。
這是約安該得的，自己先前一門心思的想要嘗嘗這種或許一生都沒有機會品嘗的美食，對於獲得了這個機會的約安充滿妒忌，當時自己的腦中已經全然忘記了大家，那樣的自己，實在是太醜陋了。
而平時顯得不怎麼聰明，總是默不作聲的約安卻始終挂念著大家，這令他感到慚愧。
「大家？難道是指他？」凡看了看面色複雜的恰尼，有點不滿的說道：「可是他不願意陪我一起玩耶，所以沒他的份，我們兩個快快樂樂的將所有的蛋糕平分，消滅乾淨吧！！！就算蛀牙也無所謂，甜點是用另外一副牙齒來咬的！！！」凡興高采烈的舉起雙手，大聲喧嘩了起來。
「不光是恰尼，還有很多很多人，只有我吃到，大家吃不到這樣的好東西，這不公平。」約安有點笨拙的解釋道，連其中暴露出了一系的秘密都顧不上了。
「難道說你們有很多人嗎？唔……」不知想到了什麼，凡陷入了沉思。
「等等，你究竟是什麼人？」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妥的恰尼緊張的說道。
「我嗎，我就是……」剛想說出自己的身份，凡頓了頓，然後彷彿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就是從阿爾瑪克來的超級有錢人！！我的財富可以把這條街整個買下！！」
「看！」
那樣說著，凡用空著的手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塊石頭。
紅色，晶瑩剔透，散發著魔性的光輝，雖然在短暫的人生之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但曾經聽姐姐大人講過龍與財寶的故事，因此恰尼覺得自己八成知道這塊石頭的真面目。
凡將那塊似乎能夠和龍扯上關係的紅色石頭高高的舉過了頭頂。
「這一塊就可以買下半條街，我還有很多這樣的石頭哦。」
致命的一擊，凡的聲音突破了天際。
風……凝固了。
四周一片寂靜。
各種各樣的視線聚集了過來。
恰尼在大量流汗，他看見了各種各樣的目光，其中最要命的是街角處那幾個小混混貪婪而不懷好意的目光。
看來他們似乎也聽過龍與財寶的故事，難道這個講述小人物發大財的故事是這座城的保留節目嗎？
「笨……笨蛋！！！」一把將梵谷高舉起的手硬生生的按了下來，反手拉著那隻手，恰尼當機立斷，一溜煙的朝著朝著小巷深處跑去。
小混混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追了上來，約安老老實實的跟著恰尼，唯獨還沒有進入狀態的凡一臉懵懂的被拉著手，被動的跟隨著恰尼，穿越那些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大街小巷。
跑，跑，不斷的跑。
「這是在玩什麼遊戲嗎？嘿嘿，說是不願和我一起玩，其實你只是在害羞嘛，真是口是心非的傢伙。」被拉著一起跑的凡笑嘻嘻的說道。
「誰在和你玩啊！你這個沒腦子的笨蛋有錢人！這種會被人盯上的東西就給我好好的鎖進箱子里，埋到地下去！！！」
恰尼氣急敗壞的大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