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淚河之光
經過艱苦卓絕,一天的跋涉,穿過最後一片森林,秋心一行人終於到達的淚河邊。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震驚了秋心,他原本以為淚河只是分割兩州之地的界限,並不會太寬,可是此時放眼望去,竟然不能望到對岸,只能隱約看見對面延綿的的群山。
整條淚河隨風而動,在夕陽下顯得十分磅礴,雪白晶瑩的浪花映襯著金光鱗鱗的水面,很難讓人聯想到關於淚河的傳說,何人之淚,竟可成河,一時間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就連馬匹也安靜下來,淚河之光,竟可通天。
雖然石威虎幾位鏢頭這條路不知走了幾回,但是對於此情此景仍然讚不絕口,只要是來這夔霰二州的人,都要目睹過淚河之光,才算不虛此行,而幻月派就在河對岸的盈波山中。
驚嘆過後,刀八招呼眾人卸下馬屁,就在此地安營,等到明日一早,再渡河而過,但是讓秋心不解的是,這些人並沒有帶船舶皮筏之類可以用作渡河的東西,卻又如何過河。
等到一切收拾停當,石威虎才向著秋心解釋道,淚河水寬,而幻月派要管轄兩州必定要通河來往,靠的就是河兩岸的樵夫與擺渡船家,而就在不遠處,落戶成村的正是這些人。
押鏢本就是極為危險的事,自然不會去村裡借宿,自己在這河邊露宿,反倒安全一點。
陣陣涼風吹著水汽一波一波送上岸,吹動著岸上樹林簌簌之聲,秋心覺得天色還有些早,就想去林中抓些吃的來,這些鏢師帶的乾糧實在難吃。
不知是因為在河邊,還是因為在林中,沒有白天趕路時那樣熱,反而十分舒爽,可是當他再次走進樹林的時候,卻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原本那些鳥鳴獸吼之聲不見了,秋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抓到兩隻野鸛。
秋心覺得天色越來越黑,雖然收穫不多,但是用來果腹還是足夠了,早些回到河邊才好,總覺得不對勁,這樣想著,秋心腳下並沒有慢下來,快步走出了樹林。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看來只是虛驚一場,自從經歷了石窟坑洞的事,秋心就感覺自己越來越多疑,現在也只能自嘲一聲,走到了石威虎身邊坐下。
而石威虎正納悶秋心去了何處,看到秋心手中的野鸛,面帶喜色,還沒等秋心說話,就去樹林邊撿了樹枝過來,點燃堆火,而此時,秋心也將其洗剝乾淨,放在架子上烤。
天色雖然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沒有了夕陽反射,淚河之光竟然沒有褪去,將河兩岸照亮,如同白晝,如果在遠處看去,如同一條白色的綢帶,披在兩州之間,竟然如此奇妙。
秋心一邊轉動手中的野鸛,一邊看著河中景象。
淚波盈盈過群山,河浪涔涔如月璨。
隨著烤野鸛的時間越來越長,香味也散發出來,散在風中,看著眾人都咽一口口水,秋心只能尷尬一笑,如今僧多肉少,恐怕是輪不到他們了。
秋心將手中烤好的野鸛分別給四位鏢頭分了過去,自己也只剩一點,平日里隊秋心很不待見的單三娘竟然破天荒的說了句謝謝,讓秋心覺得還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在青桑山上,由於小白與師父的貪嘴,這烤肉一道,算是秋心最為拿手的東西,就連在陰離之洞中的饕餮都沉迷不已,石威虎這些人就跟不用說了,吃了之後連連叫好,說到了月城還要秋心烤來吃。
秋心不置可否的答應道,「山珍海味都有得吃,還在乎小弟手中這些野味嗎?」眾人一陣調笑,白天因為押鏢二睏倦的氣氛也熱鬧不少。
這時刀八說道,「雖然今日已經到了淚河邊上,離幻月派所在也不遠了,但是我們仍不能懈怠,今日守哨的順序與昨日的調換過來。」
秋心細細想過昨日順序,才明白為何蘇恪會指定刀八是此次押鏢的首領,並不是自己一開始想的那樣,因為刀八是自己家族供奉,才讓他擔此大任,而是因為刀八行事,十分細心。
昨日除了將自己放在第一個位置,是人最清醒,也是最輕鬆的位置之外,還將單三娘放在最後一個,也是因為經過一夜的休息,相對來說也輕鬆不少,照顧了女眷,而反觀刀八自己,卻選擇了最為睏乏的中間位置。
今日又將昨日順序反過來,最為輕鬆的還是秋心與單三娘,這讓秋心對此人看法大為改觀,雖然此人陪著蘇恪在街道上橫行霸道,但是就憑這一手崗哨安排,就可以看出此人行事之穩重。
沒有異議,秋心也在馬車旁選了一個位置睡下。
河中波浪拍打河岸的聲音經久不息,如同彈奏一曲美妙的樂曲,催人入睡,安撫著過往的行人。
………
半夜,一陣巨大的炮響,接著是馬匹尖銳的嘶鳴聲,秋心早已醒來,他總感覺今天怪怪的,無論是去抓野鸛,還是後來與眾人談話,他一直注視著周圍,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種壓抑的感覺他只在陰離之洞遇見過,彷彿沉睡的凶獸就要蘇醒,讓他一直不敢睡覺,而刀八似乎也感覺到,一直眯著眼睛看著四周。
就在剛才,一直守哨的單三娘拉響了號炮,說明有情況,這些經驗老道的鏢師也一同站起身來,刀八先示意眾人噤聲,爾後與石威虎兩人慢慢悠悠地想著林中哨位走去。
「快跑!是鬼眼蠶群!」這時,傳來單三娘急切的身影,緊接著,單三娘一身黑衣,從林中狂奔而出,一眾鏢師齊齊色變,丟下馬車,拉著馬匹就要離開此地。
秋心正感覺有些奇怪,緊接著耳邊響起嘈雜不斷,似乎蜻蜓振翅的聲音,這些鏢師們臉上透出絕望神色,很快,在單三娘衝出樹林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不知名的東西便佔據了整個天空。
如果沒有那雙灰色的翅膀,看起來真的就像一隻蠶,但是與之不同的是,這種東西嘴中中卻長著兩根利齒,一開一合,十分可怕,想必就是單三娘口中的鬼眼蠶。
這時,沒有一個人敢逃跑,但是除了四個鏢頭之外,其他鏢師都雙腿顫抖起來,秋心臉色也陰沉下來,秋心旁邊的石威虎說道,「秋兄弟,等會找機會就跑,不要管這些鏢貨,能跑掉一個就是一個。」
「石大哥,這些東西很可怕么?」
「很可怕,以前在南荒陰翳二州,有一個教派叫做五靈教,專門研究這種殺人的東西,以教中五靈而聞名,分別是,彩奎蛇,鬼眼蠶,金錢蜂,九齒蚣,巨尾蜥,雖然稱之為五靈,卻是世上絕命毒物。」說著咽了一口口水,一雙虎目,緊緊盯著鬼眼蠶。
看著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動作,石威虎接著說道,「本來這個宗派因為這五毒,成為了南荒最大的宗派,可是天命昭彰,教中弟子反而被這五毒反噬,圈養的這些毒物也跑了出來,為害世間。」
「行鏢之人行走天下,這種毒物最是應該了解,我走鏢十餘年,還從沒有遇到過,想不到和秋兄弟你一起,就遇到一次,真是幸運。」
都到了生死關頭,石威虎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這般心大,讓秋心佩服,可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這些鬼眼蠶只是飄在空中,並沒有想要攻擊的意思,眾人相視一眼,刀八大喝,「快跑。」
到了這逃命的關頭,自然誰也不會慢,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一段悠長動人的樂曲傳來,這些鬼眼蠶眼中發出幽幽綠光,如同一盞一盞小燈,恰似秋心在陰里之洞中見到的螢火蟲之牆,與淚河之光爭輝。
可是先前一幕讓眾人大驚失色,聽這樂曲之音,這些鬼眼蠶竟然還被人操控,被人圈養,那麼必然不是無意識地攻擊,來不及想是誰想劫雙九鏢局的鏢,眾人腳下速度越來越快。
可是這些鬼眼蠶速度更快,很快就追上了眾人,跑得最慢的鏢師一聲慘叫,就葬身在蠶群之中,秋心聞聲向後看了一眼,臉色煞白,只見那名鏢師只消幾個呼吸,就屍骨無存,真的連衣服都沒有剩下。
一旁的鏢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也不敢看,就朝著遠處跑去,聲聲慘叫響起,刀八臉上痛惜之色浮現,不過他也沒有辦法,一邊運起輕功向後飛去,一邊大聲說道,「我雙九鏢局與閣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閣下真的要趕盡殺絕么?」
這時,曲聲終於停了下來,一段難辨真假的聲音傳來,「你們雙九鏢局是沒有得罪過我,可是你們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刀八向著林中方向一拱手,道,「閣下明鑒,此行所有的鏢貨都在三輛馬車上,閣下想要拿去便是。」
這時,鬼眼蠶振翅的聲音越來越響,就在樹林方向,一大群鬼眼蠶竟然飛在一起,簇擁著一個灰色人影從中飛出,緩緩的向著眾人飄來。
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以為我稀罕你們那些精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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