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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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士呆立半晌,才兀自回過神來,對著身旁的秋心連連道謝,誠懇之極,其餘的菁蕪觀道士也匯了過來,皆拱手道謝。
「諸位道長切莫如此,此事不過舉手而為,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有如此多人來此觀看這三元鏡,為何不多派些弟子?」
小道士名作青尋,見秋心救了自己,而且與自己年紀相仿,便多了幾分親切,搶先道,「只因十年觀禮將至,本州各地之人自是聞訊而來,往年也會有許多人,觀中對此事尤為重視,只是今年這觀鏡高峰來得尚早,觀中還未派遣更多弟子,也只有讓我們這些弟子駐守在此。」
秋心聞言恍然,菁蕪觀既由此受些香火之錢,自是要守在此處,而且三元鏡反射之光刺目奪眼,唯恐這普通百姓不知其中厲害,妄自進入其中,墮了菁蕪觀的名頭,所以他們也不得不守在此處,才發生今日之事。
青尋見秋心來此也必是聽聞三元鏡之名,正愁無處報恩,便說道,「恩公若是不嫌棄,小道可帶你去三元鏡之處。」
秋心心道,這麼多人來次觀鏡,自己若是隨著人流,不知又要排到何時,既然有菁蕪觀弟子領著,再好不過了,便抱起小白,道,「如此便有勞了。」
小道士年歲雖與秋心差不到多少,但是少去世間遊歷,自是沒有秋心這般看起來成熟些,言語間也有些小孩子氣,但是也讓秋心沒有那些俗套之語,若有不懂,隨口便問,毫無顧忌。
原來這三元鏡本不是凡間之物,據菁蕪觀記載,乃是天降隕石至此,不知是何種材料,平整猶勝明鏡,而且巨大的衝力也將此地砸出一個拗口,如此便像是鑲嵌在這菁蕪州大地上,才有如此奇景。【ㄨ】
至於秋心打聽那前世今生之語,青尋只管含糊之語,避而不答,許是不足為外人道,秋心也沒有多問。
走進這拗口,秋心才發現這塊奇石遠比自己想象得大,自己站在石前,縱敢渺小,恐怕有半里方圓,先前的數百人進到此處竟不覺絲毫擁擠,哪裡需要排隊進入。
此時光芒漸弱,但是依舊耀眼,但不似那時刺目,秋心定神看去,不覺有什麼奇怪,小白似是沒有看過這等奇物,自覺好玩,用兩隻前爪不住划拉,看這鏡子里的自己又覺得奇怪,變換動作,或喜或怒,別無二致。
後來小白許是真的怒了,鏡中之物猶他一般,自己又無可奈何,便向著秋心投來求助的眼神,秋心見此哈哈一笑,自己也對著鏡子指了一下,小白那對鼠目之中疑惑之光更盛,怎會有兩個自己,兩個主人。
申時過後,三元鏡已與普通銅鏡無甚分別,秋心繞著三元鏡繞了一圈,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秋心自覺索然無味,心道是菁蕪觀藉此欺騙一些尋常百姓罷了。
那青尋見秋心略有失望,便言語道,「我曾聽師父說此石有奇效,可是自己從未覺得神奇,在此地守了這塊大石頭這麼長時間,來往之人少則數千,多則過萬,也沒有見過一人有過異象,想必也是因人而異……恩公,恩公,你怎麼了,恩公……」
只見秋心對此置若罔聞,一步一步走向了三元鏡,碰到鏡面甫停,雙目眼神渙散,周身浮現三色真氣,一齊向著鏡面籠罩而去,而且秋心內力已十分深厚,那三色真氣擴散到整個三元鏡的鏡面,使之蒙上一層三色薄紗,氤氳而起。
三色真氣騰起的速度極快,就連一直盯著秋心的青尋也以為是石鏡所生,秋心只不過是淹沒其中。
好在此時觀鏡的人已走了大半,否則真會以為這塊大石顯了靈,但是餘下之人也不在少數,見此慌張跪於鏡前,哭泣驚喜之聲,求財問福之音靡靡而起。
而秋心與青尋所站的位置恰在一角,此處只有秋心進來時所見的那破笠老者,雙眼放光,緊盯著鏡面。
他也以為秋心是被這三色之光所吸引,才有如此怪異行為,自然不去管他,一心看起這異景,此時在外把守的弟子也背著衝天之光所引,進到洞中。
秋心在聽了青尋所言之後又盯著鏡子看了許久,仍是沒有異常,可是等那酉時剛至,西方的陽光貼著鏡面恰好反射到秋心眼中,他只覺刺目難忍,下意識便要掩目,可是突覺頭暈目眩,彷彿一切的精神都被吸進了鏡中。
突然間天地變色,他身旁的一切人影旋轉至后,恍然不見,秋心大聲呼喊也不見任何回答,這拗口鏡前,只剩他一人。
他自覺怪異,仿若大夢一場,但又真真切切,手撫石鏡還有絲絲冰涼之感,他急欲走出這裡,卻被拗口無形的阻隔攔下。
他想展開輕功順鏡向上飛離,卻發現體內翻滾的三色真氣已經消失不見,他便爬上了石鏡,準備爬出這拗口。
就在這一路爬行之中,鏡中的人影卻非他,這一下嚇到了秋心,只見鏡中一絕美紫衣少婦懷抱一男嬰,看來生下時日不長,正是哭鬧之事,可是那男嬰雙目緊閉,雙唇泛紅。
紫衣婦人目及男嬰,眼中自是慈愛不止,但又有些別樣的情緒,似是悔恨,似是惱怒,眼角竟有淚痕劃過,突然顯出決絕之色,將男嬰舉高,意欲摔死。
秋心心猛然被糾痛,心中大喊,莫要殺了這孩子,鏡中人似乎聽到秋心之語,長跪於天地,那男嬰似有所覺,雙目圓睜,對著那婦人傻笑。
婦人見此再也不忍,以紫紗蒙面,飄然而去,此時畫面又閃,蒼茫之景消失不見,轉而是一處破廟,廟外風雪正盛。
還是那紫衣女子,在這數九寒天流落在此,懷中緊緊抱著男嬰,其對面是一黑衣男子,面目不能盡視,似是與其爭吵,男嬰突感不適,進而放聲大哭,黑衣男子見此回身踏雪,消失不見。
畫面又換,紫衣婦人已不復當時華貴清麗,面容憔悴而不見血色,將男嬰褪盡了衣衫,貼著自己的肌膚綁著,而他們周身,全是厚厚冰層。
饒是如此,男嬰也被凍得雙唇發紫,看來奄奄一息,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之前,婦人先是以冰鎬鑿之,寒冰卻不為所動。
儘是在如此寒冷的地方依舊能看到絲絲寒氣,猶見其冷,婦人看了一眼懷中男嬰,將袖子挽起,只見兩道深似入骨的傷口,甚是駭人。
那人立掌成刀,一遍又一遍地划著,想要從這堅冰中砍下一塊來,可是以人之力為此怎是易事,那婦人終是氣血耗盡,昏死過去。
等到秋心在想往下看時,鏡中之景卻又消失不見,片刻之後鏡中出現一人身著龍袍,面容雖不甚英俊逼人,但是那等威勢卻不是隱靈子所能及,大有號令天下之勢。
此人踏空而行,宛若仙人,回頭空望腳下大地,一滴金色的淚珠滑落,轉而在天邊消失不見。
畫面再閃,青翠的樹木參天而起,兩名華貴的女子在樹下比劍,劍法雖秀,大有生死相向,莫度餘生的決絕。
後者,巨大的火球破空飛下,直挺挺地扎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之上,如同一顆眼眸始終凝視著天空,經年不斷,萬世不息。
這一切秋心看在眼中只覺如夢幻泡影,如雨露霜電,伴隨著巨大的石鏡轟然破碎,碾落而消,直讓秋心腦中嗡嗡作響。
可是秋心驚覺這一切,眼前的石鏡依舊完好如初,身邊諸人仍是一人不見,適才之事真乃是一場大夢。
秋心自覺心智堅定,難誘難惑,立即盤坐下來,心念,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此時在拗口石鏡之前秋心狀若癲狂,任憑青尋百般呼喊也不見醒了,自以是秋心被這石鏡攝取了心魂,急忙喊了主事師兄前來。
可是小白見青尋帶了外人前來,說什麼也不讓開,眼神中滿是警惕,青尋因是擔心秋心,想小白是一寵物,人畜無害,便要拉著幾人上前去看。
哪知小白身形迅捷無比,單是跑動,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白影,這些菁蕪觀弟子回過神來才發現衣服上均留下抓痕,猶如精刀。
眾人駭然,說什麼也不敢再向前,若是這小傢伙發起威來,爪上再用力三分,只怕是鎖了喉嚨,挖了心肝去。
如此異動自然引來一旁的樵一老者舉目來看,見小白如此迅捷也大為差異,又見那三色之光不肯退去,也不想白白錯過這好機會,便安慰眾人道,「人生有執念而見之,有邪念而做之,有善念而誆之,你們看看地上那些人哪一個不是心神迷離,有什麼好擔心的?」
幾人轉念一想也是有理,所謂心靜則明,三元鏡仿若心鏡,如此之景,恐怕正是其奇特之處。
破笠老者又向著秋心看了兩眼,自覺這少年武功雖高,但是心魔所障,倒也是俗人一個,卻全然不知這三色氤氳之氣正是秋心體內的真氣。
其他觀鏡之人在這石鏡前苦求半天,也滿足了心中之願,大叫菁蕪觀不欺世人,自顧回家去了。
而秋心此刻也安靜了下來,不似剛才那般,但是也沒有絲毫要從鏡上離開的意思,直到那圓月升起,寒光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