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三元八卦
但凡世上大派,如隱宗,如天山,如菁蕪道觀,皆有底蘊在身,自然身份非凡,從不會以一人之脅迫而移志他處。
今時所見花都二十一樓,不外如是,從神醫谷覆滅至今日這幾十年間,他們所經歷的,遠過今日,不容秋心一人毀規亂矩。
秋心明了此理,亮劍之時便不容後退之理,是時,錦衣人揮手命人打開通往下層的鐵門,一眾花魁便在傳倌的帶領下,依次向下走去。
一同離開的,還有幸苦爬上這層層旋梯的文人們,走時有人偷偷看了秋心幾眼,目中有敬畏,有蔑視,但更多的便是怨毒。
經由秋心如此一鬧,便是此次爭魁之事化作虛無,其中尤為更甚之人,便是斷指上了九層的兩人。
但是,此地依舊未有人離開,中年人籌措數次,依舊走到了秋心身邊,與他一同過來的,還有那美貌女子,不知何時,二人雙手緊牽。
「能帶我們離開嗎?」
許是生死一博,中年人語中還帶著絲絲顫抖,拉著女子的手又握緊幾分,身後女子吃痛卻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看著秋心。
秋心此刻的目光卻沒有在他二人身上,而是別處,那裡凌芷芩姐妹未曾離去,略帶感激地看著秋心,聞得咣當一聲,通往下層的鐵門也關上了。
她二人不想離去,與中年人有著同樣的選擇,她們也同樣清楚秋心之人,已然不是泰山弟子,以三代弟子的實力,也沒有帶走他們的實力。
「在下只能試上一試,事不成,縱一死爾!」
中年人轉頭慈愛地看著女子,心中有些不甘願,「你有幾分把握?」
吱吱然的聲音十分刺耳,三座酒樓通往木台的梯子被緩緩收回,立於窗前的錦衣人,高瘦胖矮之人俯瞰著依舊留在木台上的五人,面無表情。
中年人身後的女子目中難掩的害怕,秋心一提死字,畏懼之心更劇,往中年人身上靠了靠。
秋心揮手示意他們向後退,與凌芷瑜二人站在一起,依然不懼與錦衣人直視,口中說道,「三成!」
中年人聞之輕輕點頭,「三成便也夠了,就算是身死,也難委身於此。」
此刻,就算是留在此處的幾人,都是這般想法,凌芷芩更是鼓起勇氣向秋心說道,「那該死的人來了么?」
秋心聞之一愕,並未回答,難為此刻凌芷芩自以為將死之時,還記掛著京墨。
這時周身的光芒已經散去,刺目的仙光一時間消失,這裡遁入一片黑暗。
三元化八卦!
秋心深吸一口氣,從進入這裡之時,便隱隱感覺到這裡有些不對,三座酒樓分離三處,其間不聯不通,卻又高聳,遠不如將三處連接來的穩固。
此刻黑幕一現,讓秋心大吃一驚,三元化八卦是極深的道家陣法,能布置此陣的人寥寥無幾,道先也只提過幾次,對此並不了解。
這也讓他有些明白二十一樓足以自持身份的由來,原是道家陣法,說成是無人走出這裡倒也可以。
幽藍的光幕瞬時盈起,不知破陣之法,只能以此方法暫護周全,將身後幾人一齊籠罩起來。
宏大的聲音在周圍回蕩,依舊是剛才的錦衣人,「有了你這魔教公子,便不怕尹施允不來,怪只怪你自投羅網,入了這無歸之瓮。」
冷笑一聲,沒有想到此人還當他是尹施允之子,實是可笑可悲,但這也讓他能夠確認,他們將凌芷瑜二人光明正大壓在此處的目的便是要將凌越引出來。
雖然不知道幕後之人究竟是誰,但是凌越此刻定在耀州,花魁之爭又是盛事,可以說來此處的客人,少不了去神醫谷之人。
可是讓秋心有些不解的便是立下此計的人,既然凌越公然現身泰山,押解齊峰現身各派面前,自然是下定決心拋棄了暉州妻女,如此做又怎能引出凌越。
若不是自己恰到此處,豈不是讓凌芷瑜二人平白遭了毒手,想到此處,他心裡更是對這些人不屑。
亮白的傾雪劍能夠提供些許光芒,但是身旁的三座酒樓依舊不現身影,就連適才熙攘喧鬧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黑暗中木然亮起一團火焰,讓人難以看清到底是如何燃起,又當是如何越變越大,但是那清晰的熾熱感卻真實無比。
若說周圍之象皆為虛幻,但是這火焰卻不能無視,左手握拳,拳上騰騰火焰,以火金之息破體,縱然微末,卻堪與數丈的火球爭輝。
空中的火球越來越近,與秋心拳頭相觸,那種真實的壓迫感讓秋心微微一愣,便在身前構築起一道火牆。
火球佔據了天地,在四面八方各處燃起,先前的幽藍光幕被一步步壓縮,台上五人也越靠越近,身後四人眼中也是熊熊火光,想要失聲詢問,卻只能看到秋心額間汗流涔涔。
道家大陣乃引天地之力,以玄妙之法匯聚,又怎是一人可抗,秋心能夠憑藉自身火金之息勉強抵抗,已然是佔了五行精粹的便宜,也讓陣外的三人面面相覷。
幾人相離已經是幾步距離,但是通透的火光卻是不依不饒,秋心一面用力抵擋,一面緊盯著身前的火海。
三元生八卦,八卦生五行,道家術法不容小覷,單是這面前的火海便已經讓自己喘不過氣來,但是秋心心中已然有了抵抗之法。
左拳上的火金之息陡然散去,身側驟然一熱,身後的幾人看著火舌吞來,以是秋心無力阻攔,眼中絕望之色已顯,唇齒髮白。
與此同時,秋心右手揮劍,劍身冰清,以冰雪劍意凝成的冰晶在消融與凝結之間轉換,那驟然而來的熱浪被這一顧清冷的感覺驅散,身後幾人驚起一身冷汗。
只見秋心揮劍而起,極快的劍影勾動著空中的火海,這時火勢彷彿有了生命,被人操控,與秋心相鬥在一起。
木台上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那鐵質旋梯被大火一點點融化,膠固在一起,再無打開的可能。
一紅一藍,一攻一守,先時不相上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空中飄下的雪花越來越多,黑暗又開始降臨,火海向四周蔓延退去。
陣外高瘦之人一口鮮血噴出,倒退撞在牆上,滿臉的難以置信,一旁的侍倌急忙上前要扶,卻被怒吼著推開。
錦衣人看到火勢被驅散,自然知道高瘦之人已敗,眉頭微皺,卻也不甚擔心,看著陣內秋心回到了木台,盤膝而坐,身上獸皮毛髮已經被燒得烏黑,散發著陣陣熱氣。
眼見保下一條命來,身後的四人沒有任何喜悅,黑暗沒有散去,說明他們還有後手,但是秋心的狀態,卻是有些不妙。
恢復片刻,秋心雙目忽然睜開,錚錚劍鳴他再熟悉不過了,黑暗無光,可是那鋒利的劍刃之上依舊有寒光迭起。
不止一把劍,而是劍陣,每一把劍對付起來或許微末,可是這千把萬把的劍,合在一起便可怕無比,若是一位劍道高手來主導此陣,他們幾人真的要死無葬生之地。
體內真氣僅僅恢復了三成,火陣已經讓他足夠重視此地,劍陣必定更加可怕,若是讓自己一人無牽無掛,面對此陣足以自保,但是身後之人卻是難以讓他心無顧忌。
凌芷芩與凌芷瑜雖為隱宗弟子,被彌月收為關門弟子,但是主修卻是探心,望心,窺心三術,雖然習得隱靈訣,卻依舊是武功低微。
如今看來恐怕也是被這些人用了何種方法封去了功力,根本難以抵擋,其他二人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秋心依舊讓四人退到了鐵門處,背靠著融化的鐵門,自己一人擋在前面,面前上千利劍以迅捷無比,在空中剌起刺耳的聲音,前赴後繼撲向了秋心。
捏劍成訣,傾雪劍似王者之姿,迎上它劍身的利劍莫不是被真氣撞開,或者是被寒意凍結,就是被秋心一劍斬斷。
根本毫無戰鬥之力,但是這些敗下陣來的劍,卻是在空中一瞬消散,彷彿從未存在過,黑暗中也未有掉落的聲音。
這讓秋心一度以為這些劍乃是虛幻,但是通過傾雪劍傳來的力道卻是真切,獸皮衣服被劃破的傷痕也是清晰可見,讓他疑惑無比,卻又對這三元化八卦的可怕有些許認同。
不知擋下了多少次,可是後來的劍依舊難計其數,雖然無孔不入,但是在秋心手下依舊難傷其分毫。
於是乎原本同一個方向飛來的劍,開始從四面八方竄來,與此同時,在一座酒樓中,矮胖之人眼中血絲密布,周身衣物炸裂,整個人鼓腫起來。
傾雪劍忽然脫手,在空中劇烈環繞,圓柱形的白色清光好似有了無盡的吸引力,在秋心周圍的劍網一同斬向了傾雪劍,秋心的身體隨之顫抖。
但是毫末之中必有失,鋪天蓋地的劍,突然有一柄不受秋心的吸引,掙開傾雪劍,向著秋心身後的四人刺去。
原本緊盯著秋心的幾人被死亡的感覺籠罩,飛快地離開了原地,但是空中的劍如同長了眼睛,跟在他們身後,不疾不徐,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