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十三弟子(中)
三人離開三座酒樓之地不遠,街上來往之人熙攘,持續月余的仙光業已習以為常,並未造成多少困擾。
但是大街上一人身穿著破爛獸皮,兩個美貌女子,自然令人側目,問過此語,秋心正視著二人,只見凌芷瑜面現為難之色,右手緊緊拉著凌芷芩,想要阻止她說出什麼來。
可是此舉更讓秋心生疑,雖然他不認為二女有什麼心機城府,可是也不排除為什麼人所利用,這含糊之語又涉及三宗法會,也不是簡單便可捏造的。
三人同時沉默,凌芷瑜也未曾一言一語想要解釋什麼,反而有些偏執,眼含秋波,竟似要哭將出來,強硬之後秋心輕嘆一口氣言道,「我們走吧,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說完便帶著二女走入了人潮,一夜的苦戰確實讓他有些身心俱疲,雖說三元大陣已經破去,可是其中種種疑點並未參破,加上身後二人,又讓秋心頭疼起來。
三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小半個時辰,就要走出城門,秋心也沒有想好去處,而恰在此時,他們被攔了下來。
來人衣著破爛,全身上下裸露的皮膚也是污漬遍布,看向三人的眼神有些畏懼,但是正好擋在三人去路。
張嘴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秋心幾人相視一眼,想要繞過此人,卻發現自己被此人一手抓住,在他手中,還握著一張紙條。
將紙條塞進秋心手中之後,此人便頭也不回,轉身跑進了巷口,凌家姐妹不明所以,唯有秋心舉目注視四周,爾後也跟進了巷口。
紙條之上彎彎扭扭畫著幾條細線,思索片刻,秋心發現正是這城中地圖,他們三人處在花都城門之處,而之上一團顯眼的墨汁,則在離城門稍遠處。
眉頭輕皺,看來此前那人只是來送信之人,但是秋心再回頭看,也未能發現任何異狀,凌芷瑜跟了上來,看秋心一臉凝重之色,輕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秋心將手中紙張遞了過去,凌芷瑜看過之後也是臉色微變,凌芷芩瞥見之後也是反應極快,失聲言道,「該不會是那人,死心不改…」
言語之中還稍有害怕,卻見秋心微微搖頭,「應該不是,你們雖然不說是如何到了此處,但是二十一樓抓了你們二人的目的十分明顯,令尊為魔教做事,應是為了他。
可是昨日之事卻並未見到令尊真容,恐怕此舉也只是夢幻泡影,如此再想引我們前去,徒勞之舉罷了。」
說此語時,秋心莫名深沉地看了一眼二女,好似能看透二人心中所不想言說的來由,但是凌芷瑜聰慧而心思細膩,輕聲避過,「你在這城中可還有其他相熟之人?」
搖了搖頭,秋心突然出聲笑道,「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女不明所以,她們不想再逗留此城,可是又別無可去之處,兩相為難之下還是移動腳步跟著秋心,按照圖紙所畫跟了上去。
初秋之陽應顯得高而清冷,懸於當空,可是有了仙光映襯,平添幾分耀目之意,在城中街頭巷尾都隱隱讓人有無所遁形之意。
不多時,幾人便來到了紙上墨汁標示的地方,垂柳迎門,雄獅護院,牆高而院深,就像是能隔絕外處的仙光一般,靜謐而幽深,看來也是一處富貴人家。
這條街上,幾乎沒有來往之人,三人也沒有急著進去,在門口不遠處看了半天,這才上去敲門。
等到秋心剛抬起手,朱紅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奇怪的是他們等了片刻,卻依舊發現沒有人從中出來。
壓下心中重重疑惑,秋心率先走了進去,院內青石鋪地,但是很明顯常年無人搭理,石縫之間雜草叢生,快要有半人之高。
院內顯得破敗荒涼,與院外的光鮮亮麗對比鮮明,但是三人的目光只是短暫掃過,之後便停留在了正對門楹的俏麗身姿。
對這三人莞爾一笑,「三位幸苦了,先生在此等候多時了!」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青衣女子,十三。
秋心點頭回禮,但是凌芷芩與凌芷瑜還在疑惑之中,她們昏迷在三元陣中,後來發生的一切必不知曉,自然也不認得十三。
見秋心舉動,也不好出言,不過凌芷芩臉上怒色又是一閃,轉而消失不見,聽聞秋心說道,「前輩相邀,怎能不來。」
二女這才明白,恐怕之前在城門口接到紙條的時候,秋心就知道引他們來的人是何身份,所以才如此痛快。
對於秋心來說,雖然不能十分確定,可是也能猜得一分半點,眼見凌芷芩就要怒極出言,秋心搶先向屋內走去。
凌芷芩無奈,只得跟了上去,反觀凌芷瑜,則顯得平靜而優雅,青衣女子也多看了她幾眼,躬身作請姿。
屋內並未多少具什,顯得寬敞,出了正中間蒲團周圍乾淨整潔之外,其餘地方皆是落滿了灰塵,想是年久而無人居住。
蒲團之上,瞎眼老者孤坐於上,給秋心的感覺深沉如海,不動則如磐石,動則如覆巢,而在他的面前,地下放著一個落滿土塵的酒罈,紅色的酒封顏色昏暗。
拱手作揖,秋心言道,「前輩風采勝似往日,過及年前……」
恭維之語還未說到一半,就被瞎眼老者揮手打斷,這時十三又拿出一個蒲團,放在瞎眼老者對面,接著便跪地拍開酒封。
這時瞎眼老者才開口說話,「上次見你乃是五行已具三息,今時已有四息,想來是靈遒派你去菁蕪,未有荒廢時日!」
瞎眼老者的話語在秋心耳邊炸響,心神驚懼間竟不能直視瞎眼老者,而他卻依舊平靜如常,微微抬手讓秋心坐下。
凌芷瑜與凌芷芩不明其中緣由,卻依舊能感受到從秋心身上散發而出的凜凜寒意,就像在泰山之上絕望孤寂之時那般。
氣氛的登時轉變讓她們始料未及,而秋心緊盯著身前,一字一頓言道,「前輩既然知道五行精粹,是否也清楚菁蕪州三元鏡中乃是陽土之息?」
瞎眼老者點點頭,「不錯,昔年遊歷天下之時,倒也有些見識,這璨金,火金,靈水,陽土,神木,五行五息,天下至極之物,共聚一身,乃是幸事!」
這時秋心眼前突然一黑,身子微微顫抖著向後退了兩步,心中依舊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靈老怎會騙我……」
瞎眼老者伸出的手依舊未曾收回,渾濁無光的眼眸似是能夠看見秋心,而十三已經將酒斟滿,退開一旁。
看見秋心這個樣子,凌芷瑜不禁問道,「還望前輩名言,解去其中諸般惑心之事…」
凌芷瑜的言語未能引起瞎眼老者一絲動作之變,他依舊在等著秋心,而秋心此刻心思恍然,如刀絞般不能平靜。
如真是如瞎眼老者所言,靈老是故意派自己去往那菁蕪州,尋求那陽土之息,那後來之事,他也必定料想得到。
所有的事都是從菁蕪觀發天下訃告開始的,這一切的遭遇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這陽土之息,可是靈老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從望墟城后,亂墟水地之中,靈老算是誠心教導自己,乃是破任督二脈的關鍵,讓秋心感激非常。
而且在望墟城中,靈老明明對五行精粹表現得一知半解,又怎會明知故問,又故意派自己去菁蕪州。
這時他才聯想起三宗法會上發生的一切事情,就連彌月元闕幾位堂主都挺身而出,緣何偏偏不見靈老的影子。
倘若他真的如此器重谷藏鋒,實是不該如此,向來為人尊敬的靈老,待秋心如徒如子,自己萬難想到他會有什麼目的。
苦思無果,徒添心結,足足一柱香的時間,秋心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而瞎眼老者並未著急,似乎明白秋心心中所想。
現時言道,「此一壺酒,藏於此地二十餘年,年長於你,可足以慰平生,不知可願與老頭子共飲幾杯?」
秋心這才轉過神來,依言坐下,瞎眼老者這才收回了手,端起酒杯一口飲下,頓時火烈的氣息充斥全身,讓秋心臉色紅得通透。
正視著瞎眼老者,秋心這才發現他比起年前,蒼老更甚,手上臉上都出現黑色斑點,頭髮也脫落,已是行將就木之人。
「望前輩解惑!」
十三上前又為秋心滿上,而瞎眼老者則轉向了另一邊,十三見此,則是走到了凌家姐妹身邊,凌芷芩見此冷哼一聲,就此走出門去,凌芷瑜也跟了出去。
三人走後,將房門關緊,偶有幾率光芒從中射進來,落於地面,這時瞎眼老者才悠然開口,「我這一生共收十三弟子,皆是無名,無根之人,你可知為何?」
秋心搖了搖頭,青衣女子十三自己在望墟城中見過,而昨日見的錦衣人乃是七,自是無名,不知此時談起,又是何意。
不過既然瞎眼老者專門讓人帶自己來此處,又說了菁蕪州之事,必然是想要將此事說得通透,所以秋心也得靜靜地往下聽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