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事會型刑偵專家
我叫林千軍,林衝的林,一千兩千的千,人民軍隊的軍。
如果你對你所看到的我的南柯夢境或者將來的遭遇有所誤解,那麽我也隻好坦誠地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許是靈光一閃,也許是思路混亂,也許隻是一首插曲或者幾頁備忘錄。
我最近的想法比較多,比我以往思考過的都多,是不是以至於穿越了相對的速度而達到了時光的某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現在我在開車,雖然路上的車不是很多,但我仍然需要集中精力,如果你也不明白的話,那也別指望我明白,或者能夠解釋明白,唯一可以說明的是現在的時間仍是1983年的春天,地點是京城,今天是4月1日。
我現在正在開車送沐雨塵趕去一處案發現場,朝陽區的某個胡同的一個四合院。因為工作需要,我們都換上了警服,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穿那身雪白的衣服了,但我還是蠻喜歡穿它的,因為這樣子看起來比我穿便裝要帥氣,當然,我個人認為自己穿軍裝的時候才是最帥的,但是因為穿得太久了,難免有些審美疲勞也是可以理解的。
部隊裏已經有人在唱“國防現代化先從軍裝抓起”這樣的論調,因為工作關係,我經常能接觸到外軍的同行,看看他們身上的軍禮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這一身65式,要說沒有一點羨慕也是假話,畢竟我還年輕,正是愛美的時候。
我們的車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胡同,胡同口有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在那等著我們好給我們指路,那個地方不是很好找,不是單位的房子,是個雜居著各行各業的人員的老式的四合院,我注意到這裏離周春蘭的家隻有不到兩站路。
院子裏的閑人都已經清開,裏麵到處都是警察,大家都十分忙碌的樣子,沐雨塵一進院子,就有部裏的同事迎了過來,幾人一一握手,寒暄了幾句,就說去看現場。
沐雨塵沒有引薦我的意思,也沒招呼我跟著一起去,我估計他們之間應該私下裏又有什麽話要說,不好叫我知道,就做好自己作為一名司機人員的本分,不跟著一起參合。
組裏的保密工作運作了一段時間,在措施上出行還是要兩人以上,但已經不那麽嚴格要求人盯人了,變得相對自由,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但別試圖走遠或者長期不在夥伴的視線範圍內就行。
我估計一方麵是因為我們組裏每個人都經過了最嚴厲的政治審查,思想正派,曆史清白;另一方麵是因為我們對祖國的忠誠背後都有一位甚至多位大佬的背書,甚至是和他們的政治生命和前途血捆在一起的;還有更現實的一方麵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對我們的外圍監控體係已經布置到位,任何出格的行為都會立即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如果我現在轉身開車就走,絕對到不了三裏屯就會被抓起來,然後,我就沒有甚麽然後了,我們局長、總長還有我們軍方的大首長起碼帽子就要掉那麽幾個才行,我可一點都沒有想要玩火的心思。
看著院子裏的人在忙,隔著院門還能看到外麵遠遠地圍滿了衝著這邊指指點點的圍觀的閑人,甚至還有個3、4歲的小朋友拿著醬油瓶吸著鼻涕站在人群的最前麵滿臉興奮地衝著這邊張望,希望能看點什麽西洋鏡回去好和小夥伴們吹噓,我有點腦門子疼,後悔沐雨塵喊我的時候怎麽沒反抗一下,繼續在組裏當我的傳達員,好過在這裏做一個沒事做的司機,好歹我也是組裏的重要成員,三人機密小組的一份子,不是傻站在院子門口的背景板。
這時候,有人站在院子的角落裏衝這邊喊:
“林同誌,林同誌。”
喊了幾聲我才意識到是在喊我,忙看了過去,原來是王啟年那個老頭,看到我看見他,連忙衝我招手。
在這茫茫人海的京城中,居然能夠碰到一個熟人,對於一個此刻被同伴拋棄非常孤獨的人來說,確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
王啟年其實並沒有和我說過幾句話,但他被撈出來以後,生活上我還關心過他幾天時間。別問我在組裏整天幹的都是啥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是年輕人,需要多鍛煉。
現在我竟熱情地向他招呼起來。他見到我,似乎也很高興。雖然他的參與給案件的偵破指明了方向,據說在後續的案情分析中也狠出了一些力氣,但他的情況有些複雜,關鍵是他在公安係統裏名氣太大,名聲又不太好,當年又是證據確鑿,經過正式宣判,明正典刑關進去的,隻能限製使用。
不過這老頭家裏警察世家的路子和能量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見的,現在國內的形勢變了,他家的海外關係又成了統戰的對象,部委裏的座上賓,在我們組還沒出手的情況下,他家裏就派人從海外飛回來找到了資深大佬替他說話定調,在加的那幾年刑期裏做了文章,讓他提前出獄,還官複原職。不過現在他沒穿著警服,穿著身中山裝,這老頭出來後,一收拾打扮一下,居然還是個帥氣的老家夥,可以想見他當年的風貌。
我在狂喜之餘,立刻問他:
“你也在這裏啊?關係辦好了沒有?”
他也很有分寸,見我穿著警服並不驚訝,高興地搖搖頭說:
“學校裏說,這幾天就能辦好。沒想到周周轉轉十幾年,老了還能再穿上這身老虎皮啊。我現在還在專案組裏幫忙,找到了現場就和老朋友一起來看看,你怎麽也來了?”
我看看四周,我們倆說話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周圍的人都在忙,也沒人注意我們說話,但我還是壓低了聲音道:
“我也是陪人過來看看的,怎麽樣,生活上還習慣吧?”
王啟年點點頭,深有感觸地說:
“變化挺大,都蠻好的,我也可以放心地再幹幾年了,就是日新月異,我都變老朽了,知識有點跟不上趟了。”
我也沒跟他客氣,既然見著了,習慣性地要敲打一下他,畢竟他在監子裏的表現給我和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就沒想過出去和家人一起團聚一下?”
王啟年翻起眼睛很驚訝地望著我,就跟我的話是在侮辱似的,他說:
“49年我可以走,我沒出去。65年我也可以走,我也沒出去。說實話,就是關在監獄裏頭,我要是想走,我還是有機會出去。都那樣了我都沒走,要我現在出去,你當我是傻的啊?”
我見老人家要蹬鼻子上臉地像是要發火,連忙把話圓過來,討好地說:
“好啦,知道你老人家熱愛祖國,高風亮節,就別和我們小年輕一般見識了。”
王啟年也不和我計較,嘴上也不停灌輸起來。
“沒你說的那麽高大上,告訴你吧,我不想出去,主要是不適應,外國女人,特別是白種人毛孔很大,身上還一身的體味,特別是出了汗之後,不是在享受,簡直是在遭罪。”
“斯拉夫女人年輕的時候漂亮,一結婚馬上身體就變形了,嘖嘖嘖,那個腰粗得,而且還很強勢,喜歡在上位,壓得你的小身板咿呀咿呀的.……”
“非洲的女人雖然號稱是黑珍珠,實際上……”
我看著王啟年侃起來眉飛色舞滿臉猥瑣的樣子頓時就目瞪口呆了,大爺,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仗勢欺人敲打你,咱們好好說話,中不中?
王啟年說了一會見我傻了眼也沒個回應,就停下來,還吧嗒吧嗒嘴說:
“小林同誌,你不會連對象都沒談過吧?哎呀,為了革命工作,也不能這麽拚呀。馬克思他老人家還有個燕妮,整天都給她寫情書來著,你這樣憋著,對工作也是不負責任啊!”
我沒辦法隻得強行把話題拉回來,故意踮著腳尖向那邊屋子裏張望道:
“裏邊是個什麽情況?”
王啟年對那話題戀戀不舍,但牽涉到工作上的事情也不能不答道:
“裏邊也沒啥看頭,拖了那麽長時間,凶手都已經把屋子裏弄得幹幹淨淨的,就跟新的一樣,隻差沒一把火把房子點了,徹底消滅罪證。”
那我就有些好奇了,追問道:
“那你們是怎麽發現是這的啊?”
王啟年道:
“我一個小朋友給推算出來,大家一找就找到這的,拿被害人的照片給街坊四鄰們一看,這裏就是她租的房子,平時她不打這住,就一個小妹子在這住,她說是她的表妹,其實就是,嗬嗬,你懂的。”
牽涉到機密的案情,我們就不能在這樣的公開場合議論了,我倒是對王啟年提到的那個朋友產生了興趣,王啟年就給我介紹了起來。
“你還不知道肖雨城吧,他現在還在忙,待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為什麽,難道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哦,我不好說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他隻是思想上和大家有所不同而已——他老是孜孜不倦地在研究案卷,還是一個推理小說迷。據我所知,他倒是個很正派的人。”
我說:
“研究這些不是你們的工作需要嗎?”
“不是,你是無法想象到他鑽研到什麽程度,我們也看案卷,有空閑的時間也看看什麽推理、偵破小說,雖然大多都是瞎扯談。我聽說他原來大學裏是學數學的,還做過華羅庚的學生,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分在學校裏來教數學,但他人也不怎麽通世故,又不太會說話,那些年因為小事得罪了人,被打發在學校裏守放著老案卷和圖書的倉庫,那是個到處是紙張發黴味道相當於廢紙倉庫的倒黴地方,平常根本就沒什麽人會去。”
“但是後來,他也變成了刑偵方麵的專家。據我了解,他從來沒有係統地學過刑偵方麵的知識,在那些年他把學校裏以前收集的那些老案卷、檔案,古今中外的刑偵方麵的書籍全給整理和通讀了一遍,那起碼有幾億字,完全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他所研究的那些老東西非常雜亂,不成係統,並且也很離破。但是他卻積累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知識,還自己推衍出了一套用數學、物理知識和老案卷裏的案例來偵破案件的方法,這兩年再海內外發表了許多的論文,對很多重大案件都提出了新的見解或偵破的指導性意見,足以使整個學校都為他感到驚訝,被學校裏破格提拔為教授,這次部裏也把他抽調過來參與案件的偵破。”
我問道:
“哦,那真的是個奇人啊!那他偵破了哪些案子啊?不保密的話,說來聽聽,長長見識。”
王啟年難得的支吾起來,我的好奇心已經被他釣起來了,哪裏肯放過他,一再追問之下,王啟年才說道:
“比較有名的像是斧聲燭影之謎——宋太祖趙匡胤的死亡真相,明朝建文帝的下落之謎,還有國外的倫敦開膛手傑克到底是誰,克利夫蘭的無頭謀殺者之案,泰晤士河的裸體女屍案,他都有很深的研究造詣,他就相關案件寫的論文在海內外的刊物發表,得到了很多專家的認可。”
我特麽地當場就失態地哈哈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說道:
“你特麽是專門逗我開心,拿我開涮的是嗎?”
王啟年難得地老臉一紅,辯解道:
“你懂什麽?他的那一套東西已經抓住了一點破案的道了。道,你知不知道?道非道,非常道的道。我們看到的隻是一個個案子,他已經在研究案子的內在規律和偵破模式了,和我聽說的FBI已經在研究的犯罪數字化偵破模式什麽的很像,有時候能發揮奇效,在我出來以前,他就已經在組裏提出過,案子是日本人幹的。”
王啟年為了不丟麵子,什麽話也往外蹦了,講出這樣的秘辛出來。
我聽了十分地驚訝,看看周圍沒人注意我們,忙拉著王啟年到了一邊,輕聲問他道:
“還有這事?他有什麽證據?怎麽沒人匯報?”
見我問得嚴肅,王啟年趕緊答道:
“他不像我這麽閱曆豐富,有些東西是在書本上學不到的。他沒什麽證據,就是憑感覺說的,當時不是凶手不是做了許多布置害得我們做了許多無用功麽?”
“是啊!光幾條在通州那邊沒用的線索就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
對案子的進展情況我們組裏一直還是盡在掌握的,所以我才對王啟年的話反應那麽激烈。
“所以他在分析會上放炮說,凶手廢了那麽大工夫,做了那麽多注定會被看破也要去做的掩飾動作,整個案子體現出膽大包天,心思縝密,構思巧妙的特點,但終究還是目光狹窄,格局太小,難成大器,是在螺螄殼裏做道場,看起來就像是日本人做的案子。因為大家對他不了解,又沒有任何證據,所以說過了也沒人在意。”
聽了王啟年的話,倒引起了我巨大的興趣,我說:
“我倒願意見見他。現在我們最需要各方麵的專家和人才,我倒寧願跟他交流一下,你的這位朋友現在在哪?”
王啟年回答說:
“他現在一定是在房東的屋子裏,大家都在圍著現場轉,他卻跑到房東的屋子裏瞎忙乎,翻了人家家裏一個底朝天,我這就帶你過去。”
我叫林千軍,我預感到我的生活開始變得越來越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