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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日出東海隅,照我草屋東。就算路再遠,終究是會到終點的,即使夜再長,反正天都是會亮的。


  天亮了,就該做事了!即使是大權在握,擺在我們麵前要做的事情還是錯綜複雜,必須要分出輕重緩急出來,具體來說是三件大事:從影響力來看,分別是查明縱火事件真相,弄清楚沐方案背後隱藏的陰謀,找到楚白、楚辭父女;從我們的工作任務角度來看,則分別是找到楚白、楚辭父女,弄清楚沐方案背後隱藏的陰謀,查明縱火事件真相。


  歸根結底我們隻有一個意誌、一個聲音、一個目標,那就是找到蝴蝶!找到蝴蝶!找到蝴蝶!相對而言,其它的紛紛擾擾都顯得非常次要,不用那麽急迫。楚沐方受傷,其中必有大大的蹊蹺,但是說實話,那個傻子,隻要暫時沒死就好了,從實用的角度來說,他暫時也提供不了我們最需要的情報線索,就是那封電報的真實內容。


  我們要找的人到底在哪?署名的楚沐方一時半會指望不上了,拍發電報的楚辭卻還在跟我們“躲貓貓”,她到底在哪?

  我們的判斷是:既然楚辭曾經在機械廠裏出現過,而且還和我打過照麵,加上我們暗中施加了影響,暫時吊住了楚沐方的性命,楚沐方的案件也查得一波三折,出現了翻案的傳言,甚至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導致了別墅縱火案的發生。那麽,於情於理,楚白父女既然相信楚沐方沒有作案,以至於到省城上訪伸冤,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們就不可能離開近江縣城,一定是躲在暗處暗中觀察動靜,期盼楚沐方的案子能出現奇跡,這攸關著他們摯愛的親人的生命。


  那麽,請神容易送神難!你TMD把我們招來了,還想站在岸邊看別人扒船,自己悠閑自在啊?門都沒有!

  我們代表的是國家的意誌,你們則對這力量一無所知。


  我林千軍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咳咳,大好的前途,大軍壓境,隔絕一切交通信息,不是為了別的,不是為了報複當地官員膽大包天而又愚蠢至極的狂妄行動,也不是為了揪出一小撮潛伏在近江的刮民黨反動派特務,而是為了你啊!


  楚辭!你給我站住,別想跑!


  圖窮匕見,全城大搜捕,開始啟動。


  在招待所大門被撞得哐當一聲巨響,我帶著全副武裝的士兵衝進別墅的時候,李晨風他們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意圖了,在我們與地方上的關係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得如此惡劣的情況下,我已經失去耐心,下了這一步險棋,不能再等了,遲則生變,速戰速決,一切的真相,以如此極端的方式,今天就要見分曉。


  時間緊急,甚至可以先放當地一馬,團結和動員一切力量,找人!


  所以李晨風以中央檢查組的名義要求立即在縣委招待所召開了常委擴大會議,然後以中央檢查組駐地被縱火和被限製人身自由這一理由開始進行追責,會議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繃得緊緊的了,然後讓大家暗地裏鬆了一口氣的是,李晨風見震懾住了大家後開門見山,把矛頭直指對岸的刮民黨反動派,定調這是一起嚴重的惡劣的敵特分子針對中央檢查組的破壞行為,近江潛伏有敵人的特務組織,而且十分地猖獗,有沒有內外勾結,有沒有領導幹部被拉下水,這些都要查,嚴查!


  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反擊,要把敵人的暴露變成他們的喪鍾,要揪出隱藏在群眾中的破壞分子,要進行全城大搜捕,任何可疑人員和地點都不能放過,現在就要去把這些特務分子揪出來,以實際行動來維護黨和政府的威信,重振人民對黨和政府的信心,要從重從快把這些害群之馬繩之於法,讓一切敵對勢力聞風喪膽,讓近江成為他們的墓地。


  要把這次全城搜捕作為此次軍地聯動演習的其中最重要科目來落實,以解放軍部隊為主導,各方麵力量配合,立即執行,這是已經被一把火燒得氣急敗壞的檢查組當下提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要求。


  最後,李晨風甚至代表檢查組明確表示,這次大搜捕辦理的成功與否,抓出多少破壞分子,能否讓檢查組滿意,直接影響到檢查組對近江縣六大家、對各位領導幹部的評價,以及將來如何在中央、省、軍區首長麵前匯報要說法的問題。


  會議簡短而紮實有效率,不管那些縣領導們信不信服李晨風關於縱火案的說法,但是這是給了雙方下台階的一個梯子,誰叫人家心裏被一把火燒得火氣那麽大呢,連檢查組的組長萬主任都氣得身體不舒服在別墅裏臥床休息了,不就是要大搜捕嗎?那就搜一下看看,捕幾個試試,縣裏本來也有以這個方式來推卸責任的打算,雙方正好不謀而合,沒必要在會上這麽大動幹戈,拍桌子罵人,會議室外麵還站一排解放軍,我們都是縣裏的主要領導幹部,難道我們中會出特務不成?


  會議全票一致通過了決議,全力支持與配合地炮團展開全城大搜捕,立即動員全縣城的各級組織和黨員幹部,搜查,抓人!

  在演習部隊已經把整個縣城的所有交通和人員往來都封鎖住了的情況下,以部隊、民警、單位幹部、民兵、黨員、積極分子近萬人組成的小分隊開始了對全縣城的地毯式的大搜查,近江縣城雖然繁華,但大小也不過幾平方公裏,人口也不過幾萬,所有人都要見麵查戶口簿、工作證等證件,所有能藏人的地點、角落都要仔細翻找,隻要神色緊張、表現可疑、身份不清的人,就可以立即進行現場盤問,然後帶走關押審查。


  而實際上,就在李晨風在人家的常委擴大會上噴口水的時候,我在縣武裝部也秘密召開了地炮獨立團連以上指揮員參加的作戰會議,會議保密級別——絕密,會議的內容就是,幫我們找人,然後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平安地把他們請到我的麵前。


  為了確保這一行動的隱秘和安全,地炮團的演習指揮部實際上設置在了縣武裝部,而且安排重兵嚴密守衛,設在縣委招待所的前指隻是一個幌子,由一名副團長率隊在那邊負責一些演習的具體實際工作,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所以,等到大搜捕行動開始的時候,每一位負責帶領搜捕隊的部隊幹部身上,都小心謹慎地藏著一張被緊急翻印出來的印有楚白與楚辭頭像和體貌特征的密件,上麵標注著紅色的“絕密”字樣,讓每個軍官心中都沉甸甸的。


  本次大搜捕行動代號——天網!李晨風同誌這幾個月主持過的大行動一雙手都快數不過來了,他為行動起代號的水平也終於靠譜了一回,譬如說以前那個什麽“零點”、“土星”、還有不知所雲的“庖丁”,“天網行動”,多響亮的名字啊。


  其實此次行動的內容非常非常的簡單,就是上門查戶口,問題也很簡單,就三句話:你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縣城裏的居民大多還沒起床就已經被解放軍的大軍堵在了家裏麵,所以查起來一是方便,二是有了心理準備,容易支持和理解。至於那些躲躲閃閃的,想蒙混過關的,說不明白的,無法自證的,先抓起來再說下文。


  至於你的真實原因是弄丟了證件,假冒了身份,是被打草的聲音驚動的蛇,還是僅僅因為昨晚上睡了別人的老婆,都還是有機會說清楚的。


  我就靜靜地坐在武裝部的作戰指揮室裏,近江縣武裝部的條件不是內陸的大部分縣可以比得上的,武裝部配發的偌大的一張高比例近江縣城區域地圖鋪陳在指揮室中央的大桌子上,具體到每個單位,每條小路,每座樓都有標注,地圖上麵插滿了代表著各個部隊位置的小旗子,團直屬通信連帶過來的通訊器材靠牆一字排開,話務員緊張而又小聲地呼叫著各個部隊的電台,保持著通訊上的密切聯係。


  “洞拐,洞拐,我是洞幺,我是洞幺,報告你們目前到達位置.……”


  “黃河、黃河,我是長江,請講.……”


  團裏年輕的參謀們忙碌地穿梭著,他們因為忙碌而充實,因為充實而喜悅,臉上洋溢著自信和青春的光芒,把各搜查小隊的行動進展標注在地圖上,以道路、街巷分割開的一個個細小的網格裏,綠色是已經排查過的區域,紅色是發現了問題的區域,白色是尚未排查的區域,搜捕部隊一步步小心地封鎖、排查、排除、推進,眼看著地圖上的綠色區域越來越大,白色區域慢慢縮小,我的心也不由地繃緊了起來,難道我們的推斷有誤,目標不在縣城裏了?

  雖然這一大網打下去,查獲的城狐社鼠,逃犯,不明身份的可疑人員也有好幾十了,但是我們要找的人,你藏在哪裏?

  這時候一位話務員興奮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到旁邊的戰友才醒悟過來,急忙舉起了手,旁邊的參謀快步走過去,拿起了他麵前的抄件紙,看過之後也喜色溢於言表,這是有大收獲了?

  “我們的搜捕隊在一家文洲人開的私人理發店裏抓住了一男一女兩個刮民黨特務,發現了電台,還有手槍和其它特工物品?”我拿著電文抄紙疑惑地問道。


  “嗯!我們有個戰士天生的鼻子靈敏,聞到了房間裏好像有燒過紙張的味道,就起了疑心,向帶隊的連長報告,最後從一個暗格裏搜出來的。”李入海麵帶微笑有點得意地說,抓住特務還有電台,這可是功勞大大的啊,“那個戰士姓李,為了照顧他的鼻子,他們班上的戰友天天要洗襪子,不然他的鼻子就受不了,所以大家都叫他——襪洗李!”


  “這是誤中副車了啊!無魚蝦也可,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再說,這特務也忒倒黴了,這麽簡單就暴露了,撞上個獵犬鼻子。”我心裏想是這麽想,但是嘴裏是不能這麽說,當然要代表海峽和平——1983演習導演部(就我跟呂丘建兩個人)對地炮團在演習中的優異表現予以高度讚揚和充分肯定,對取得這一佳績的指戰員表示祝賀,並當著李入海的麵表示一定為大家向上級請功,並希望大家再接再厲,再立新功!


  同時我還要求,抓住特務,破獲電台的消息必須嚴格保密,要立即在中央檢查組專家的直接指揮下開展對被捕特務的審訊,乘勝追擊,盡快問出他們在近江的組織關係和同夥名單,把這些潛伏在我們身邊的敵人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李入海痛快地應了,並吩咐下去著手實施,作為我所借助的最重要的力量的一把手,他一直就跟在我身邊,他一路上早就看明白了,我這個所謂的演習導演部總指揮跟那個中央檢查組是一夥的,到近江來是要辦什麽大案子,隻要聽指揮就對了。


  啊!惱火啊,惱火!被這麽一件事情驚動了之後,我再也坐不住了,圍著桌子開始轉,看著綠色區域跟草原一樣擴張,白色區域一塊一塊地縮小,心裏直犯愁。這樣都找不到,難道要把楚沐方拉出去槍斃,然後等著楚白、楚辭主動跑出來收屍不成,那不是開玩笑嗎?


  我轉來轉去的妨礙人家地炮團的參謀做事了,大家都是參謀不帶長,打屁都不響的苦命人,參謀何必參謀呢。我幹脆又轉到人家通信連的屁股後麵盯著了,這樣萬一有了好消息就可以知道得快一點,也省得人家的參謀多跑路。


  我也不顧自己這麽大一個和團長談笑風生的年輕首長往那裏一戳,人家話務員,收報員心裏有多別扭,呼叫的音量、頻率都要注意許多,反而是忙裏偷閑起了一絲雜念,這要是在上級部隊的話,就可以看到水靈靈的妹子了啊!


  “東風,東風,我是白楊,東風,東風,我是白楊,請講!請講!”


  “白楊收到,白楊收到,東風,請再複述一遍,請再複述一遍!”


  我站在邊上一激靈,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就直接伸手把步話機的按鈕一撥,對麵軍官那激昂的聲音就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那聲音是多麽地動聽,令人迷醉啊!


  “東風報告,發現真理!我們發現了真理!我們發現了真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真理就是我們為這次搜捕行動中真正目標楚白、楚辭父女所起的共同代號。


  終於找到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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