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永不解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山隨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山隨筆

  還以為是白羽蟲漫天飛舞撲到玻璃窗上,卻原來是洋洋灑灑的小雨。清晨,推開辦公室的窗戶,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這雨應該下不長久,待會沒事的話,我們去爬西山吧!”章天橋放下手中冒著熱氣的骨瓷咖啡杯說。


  這是我們從近江回來以後第三天的事情了。


  八仙花、三七景天、大濱菊、藍花鼠尾草,還有各種綠色植被在被雨水衝了個淋浴以後四射著活力。池塘裏青蛙田雞在荷葉上放聲鳴唱,撲通、撲通地跳進水裏,該是這種綠油油的野生動物它們求偶的季節了吧。我到基地以後就趁沒人的時候問過章大姐,組織上對我在近江的問題是什麽處理意見?章大姐當場就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對我說:


  “最近的風聲很緊,可能會背處分,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這是第一個對我這樣交待的人,接著李晨風、白斯文都帶著遺憾的表情打著哈哈旁敲側擊地跟我說過幾句,秘密工作者說話都是點到為止,各種內涵自己去領會。不知道我們不在京城的時候哪路神仙又在打架了,雖然小組裏依舊友愛和諧,但是總覺得大家從閩省回來後欠了那麽一分心氣。畢竟他們從各係統抽調過來後,仍與原單位有著千絲萬縷單向的聯係,隻有我倒黴,局裏把我丟進來就沒怎麽管了,還關了我兩次禁閉。嗯、嗯,肖雨城關了一次禁閉,現在還在醫院裏拔彈片,如果麻醉效果不好,會痛得做嗷嗷的豬叫,這麽一想,我的心裏又好過一點了。日子還是這麽過,太陽明天依舊升起。


  雖然京城的夏天炎熱、幹燥,但是下過一遍透雨以後還是意外的涼爽。小樓前花壇裏種著的地雷花,因為種子黝黑球形有著七橫八縱的紋路酷似地雷而得名,學名卻是叫做紫茉莉的,雖然在酷暑烈日之下脫掉了大半葉子,餘下的葉子也都打著蔫,仍然綻放著滿樹小喇叭一樣的花,這是一種非常頑強的野花,生性強健、適應力強。


  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轟隆聲,像是天上在打雷一樣,那是艾達在帶著她的藍軍特種作戰試驗小分隊在進行手雷投擲實戰練習。是的,王艾達同誌在基地裏除了日常安保工作好和養豬以外,又多了一項工作任務。她閑著在基地裏沒事做,就愛整天拉著基地裏的守備警衛連裏的戰士來練手,畢連長,老畢,畢詩林開始還有點意見,但是在靶場上比武被艾達教訓了幾次以後,他也不好做聲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正好有上級首長一直要求艾達把她在外軍和國外情報機構中受訓的經驗整理出來,供我們參考借鑒。於是組裏幾位領導議了議,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如讓艾達邊整理,邊實際整訓一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外麵的月亮到底圓不圓,幹脆就向上級建議讓艾達擔任主教官,帶一支小隊實訓實練試試。


  這個建議引起了部隊首長的興趣,演習不是分紅軍、藍軍嗎?從兩山輪戰前線得來的經驗看,在不會爆發世界大戰或者大規模武裝衝突的前提下,未來是特種部隊作戰的大舞台,幹脆就準備建立一支特種作戰的藍軍出來。正好手上有一名受過純正外軍訓練模式的高級人才,比那些隻是靠閱讀外軍刊物和觀看內部電影來總結的參謀和研究員要強得多,本來還想直接把艾達調走的,但是限於艾達的身份實在是過於敏感,隻能在、必須在非常嚴格的保密措施情況下搞一搞。


  這樣當然不能令首長們滿意,最後不知道是哪位首長的靈光一閃,整個訓練的思路就變得更加詭異和神秘了起來,部隊極機密地暗中考核政審,總算從全軍中選拔出了十幾位長著和我們不一樣麵孔的業務尖子出來,在碩大的基地裏又劃出一塊地盤出來,用帆布罩棚蓋得嚴嚴實實的大卡車一個兩個地送了進來,讓艾達和一些神秘人士開始在裏麵對他們進行秘密特訓,這應該是一步閑棋吧,絕不會針對所謂的第三方,艾達這下子有了用武之地,那地方如非必要一般我們都不會進去了,需要避嫌的。


  跟門口的警衛說了一聲,過了一會,艾達就出現在營房門口了,她穿著一身迷彩的作訓服。是的,迷彩色,偽裝效應,戰爭中軍服不斷總結經驗而得來的一大進步,國家的軍事現代化任重道遠,但大家一直在路上跋涉,一身軍綠色已經糊弄大家用了幾十年了,可是在兩山輪戰的時候得到的教訓很不少,軍工單位開始在秘密研製我們自己的迷彩服了,但是小小軍服學問很大,估計需要攀越的高峰和克服的困難不老少,一直都沒有音訊。艾達穿的是仿阿美利加部隊的M81叢林迷彩,是研究所自己翻印的一點樣品,被後勤部門大筆一揮就給撥過來了,量身定做了一批迷彩作訓服,物盡其用,免得在倉庫裏生灰。穿在身上確實還是蠻酷炫的,害得邊上站崗的士兵看著都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知道我們的來意之後,艾達掃了我們一眼,說了一句麻煩等一下就進去了。據說一般出去玩等女孩子化妝換衣服的時間是以小時為單位計算的,但是艾達就是不一般的女孩子,她說等一下就真的隻是一下子,她就換好了她那身白色的海軍軍服出來了,居然還化了淡淡的一層妝,格外的光豔照人。


  雨停了之後,陽光從雲層後麵透射過來,在天空中畫出一道道五彩漸變的光線!真美啊!我愛,這天地!我愛你,祖國!


  就跟所有在風景區橫霸一方的單位、部門、療養院、招待所、別墅群……一樣,從基地裏進西山也有屬於自己的一條小道,並不需要從西山的大門那邊繞。也許是山的關係,這邊的雨要比京城裏多一些,屬於地方特色的小氣候,一邊出著太陽,一邊下著濛濛細雨,天空忽雨忽晴,變化無常。我們四個人,我,章天橋、艾達還有沐雨塵,身後遠遠地還綴著兩位佩槍的密保同誌,這是章天橋出行的待遇,也是必須要跟著保衛她安全的,她早已習慣了,表現得渾不在意。


  雨後空氣清新、枝繁葉茂的山中之夏,沐浴在雨和陽光中,令人心曠神怡,忘卻了塵世的紛紛擾擾、三千煩惱。


  智者樂山、仁者樂水,西山有山有水,雖然水不大,隻是清澈歡悅的小溪流,但在山澗中聽到嘩嘩的水流聲也別有風味。溪流對岸的岸邊、石壁旁開滿了潔白如玉或淡紫色的玉簪花,章天橋和艾達在說著話,不過一會沒見的功夫不知道哪來那麽多話說,我閑著沒事頻頻地向對岸的花叢投擲石子,想把花朵打落下來。花朵很細、距我們也很遠,我打了幾下都失之毫厘,不免有點喪氣。艾達看到了,就停止了說話,勾腰從地上撿了塊鵝卵石,在手上掂了掂,奮力一甩,石子飛出了一條漂亮的拋物線,越飛越遠,直到把遠處崖壁上開得最好最豔的一朵玉簪花給打了下來,白色花朵在空中旋轉著跳著風中的舞蹈慢慢地飄落下來,又輕輕地浮在碧綠的溪水中,然後再被無情的流水帶走,逐漸消失在遠處的溝壑之中,我就更加沮喪了。


  “你們好好的在搞啥子鬼?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一個剃著大光頭的漢子拿著一根長竹竿從草叢中鑽了出來,驚異地望著我們,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拿石子丟花是一件辣手摧花、焚琴煮鶴、童心未泯、不可思議的事情,結果被人抓住了現場,場麵一度十分地尷尬。


  “哎,燎原,你出來好久了,沉到魚了沒?”章天橋在一邊問道。


  “隻出來了一下子,剛開張,也沒沉到好多。”譚燎原笑道,還取下挎在自己身上的竹製魚簍子拿給大家看,裏麵已經有二三十條小魚,認得的有馬口、麥穗、鰟鮍、還有柳根,還有不認識的,翠綠色長得圓滾滾虎頭虎腦的,有的已經掛了,有的還在魚簍子裏徒勞地蹦蹦跳跳。看譚燎原這一身淋濕而又不在乎的樣子,怕是已經在這邊玩了好一會了。他又帶我們去看他沉魚的現場,在前麵不遠處有一個回水的小潭,水尤清冽,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潭中還沉著兩個塑料材質精致的小魚籠,泡沫做的小浮標靜靜地浮在水麵上。這是譚燎原在近江時搞到的新產品,千裏迢迢還搭飛機給帶了回來,沒想到一有點空馬上就拿來用了起來。


  “多撈點,晚上等我們回來加餐。”章天橋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好咧,這魚別看小,全身都是肉,油鍋裏那麽一炸,別提多香了,拿來下酒最好了。”譚燎原爽快地應了,說起吃來也是眉飛色舞,那顆大光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熠熠生輝。


  “我知道陳皮那裏還有兩瓶藏了二十年的茅台,今晚上我們就打了他的土豪。”


  看著眼前這兩位大哥哥大姐姐就這樣愉快幫別人地決定了的樣子,我都有點替陳觀水同誌心疼,藏了二十年的茅台啊,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應該是他那次放假回家探親時從家裏摸出來的,沒想到還是被章姐給發現了。按“蝴蝶”的說法,再藏個十幾年,等到大家日子都好過了,可就值老鼻子錢了,結果一個沒藏好,被大家惦記上了,估計今晚上就要給大家糟蹋了。我心裏暗想,等放假回家,得趕快把家裏那點家底給收藏好,隨便浪費了可不行,可以留著以後給孩子啥的,假設以後真的會有孩子的話。


  說起來,組裏的同誌們工作時奮鬥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但是業餘時間都各有各自己的愛好。


  像譚燎原這樣濃眉大眼的,居然喜歡捉魚,而且還隻喜歡捉小魚,三兩以上的魚兒沒有靈魂,小小魚苗才有追逐的樂趣,讓人總是懷疑他是不是有某種錯誤的傾向。


  章天橋同誌的愛好非常地小布爾喬亞,咖啡、紅酒,午後的下午茶;孤獨、安逸,心像風一樣自由。


  王艾達隻喜歡打打殺殺,淑女的麵孔,魔鬼的身材,女王的性格,就像是一匹奔騰的野馬馳騁在鄂爾多斯大草原上。


  李晨風是個書法愛好者,閑著沒事就愛拿單位上的報紙來練字,神、氣、骨、血、肉,篆、隸、草、楷、行,修身養性,抒情揚禮,整得跟個老幹部似的。


  肖雨城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編故事寫小說,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從《故事會》、《今古傳奇》到《世界十大奇案探秘》,涉獵非常廣闊,而且還從來都不願意寫結局,他有一種錯覺,覺得書寫完了,讀者就會離他而去,曲終人散,所以不忍結局,結果是讓人愛恨交織,欲仙欲死,用李晨風的話來評價的話就是——這是病,得治。


  呂丘建是民間數學愛好者,沒事就喜歡寫寫算算,畫滿方程式的草稿紙才是他的最愛,他還給自己製定了一個小目標,就是要解開黎曼猜想。


  陳觀水的愛好就是小姐姐,年紀要比他大,看起來要比他小,漂亮、知性、大和撫子、善解人意,有豐富的經驗,能正確地引導,平時沒事就愛給他的老師秦晴編輯打電話,一打就是好久;他還有一個小愛好,倒是和他的樣子有點契合,居然喜歡玩文玩,核桃、葫蘆、手串,印章、筆洗還有紫砂的壺,四下無人的時候就偷偷拿出來把玩,小器大樣、或巧或拙,都是些當年認為玩物喪誌的東西。


  沐雨塵喜歡沒事的時候聽音樂,而且隻喜歡聽古典音樂,海頓巴赫李斯特啥的,黑膠唱片是一遝一遝的,用他自己的話說,平時眼睛很累,就給耳朵放個假吧。


  白泉益是個鐵杆球迷,密保部門足球隊的替補前鋒的替補,最喜歡看足球比賽,為此還和央視體育部門的人玩得溜熟,而且對我們國家男子足球隊情有獨鍾,對男足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指日可待充滿了信心,結果總是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國足衝出世界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將是一個非常漫長而又令人無限悲傷的故事。


  白斯文人如其名,是個很斯文的人,表麵上很愛工作,老是在加班,組裏就屬他屋子裏的等熄得最晚,總是聲稱工作使人快樂,時不我待,要隻爭朝夕。實際上他是一位蹩腳詩歌愛好者,或者用他自己的話說是被情報工作耽誤了的詩人,向往著詩和遠方。


  說實話,白斯文各項能力都很優秀,也是情報單位裏著名的全才,就是這個對詩歌的感悟力上不是欠了一把火候,而完全就是生的,澀的,格律、韻腳、平仄說起來頭頭是道,拚湊起來卻狗屁不通,可他就是要把自己不多的業餘時間和精力全身心地都投入到這個自己最殘缺的方麵上來,真的是其誌可嘉,其情可憫。他不但給自己起了個靜齋上人這樣的雅號,還寫出了像:

  《革命者》


  天上星星拉拉稀,


  地上窮人穿爛衣。


  革命同誌無大小,

  試與天公比高低。


  這樣的詩句,以及像是

  《一個人的年夜飯》


  我相信


  媽媽做的餃子

  是世界上

  最好吃的


  食物

  好吧,這個應該算是他寫得最好的一首了,像是——


  《私房錢》


  盒子的縫隙


  灶台的夾層


  衣櫃抽屜後麵

  還有穿殘的破鞋


  工具箱裏

  地板磚下

  屋外的雞舍中

  咯咯咯咯

  在那裏


  那裏

  那


  還藏在我的夢想和

  自由裏


  乒鈴乓啷

  打一架


  沒了

  這樣子驚世駭俗的現代詩,而且白斯文特珍惜自己的創作成果,總是心情澎湃地創作,小心翼翼地抄錄,把全部心血都記錄在了他那本起名叫做《陌上青青的詩集》的大記錄本裏。


  至於我們為什麽會發現,因為像他這樣寫詩的人如果不嘚瑟,不去尋找知音,不互相吹捧的話,會比煙鬼戒煙、酒鬼戒酒還難受,所以他有意無意地會把自己的本子忘記在什麽公共場合供大家翻閱。開始的時候大家出於職業習慣和對領導的尊重,是絕不可能翻開的。可是他還老是問,你們沒看吧,沒看吧?多丟幾次,再問上幾遍,大家就都懂了,以後看到白副組長的大本子又落在沙發上了,就知道這是白斯文同誌又寫出得意的新詩歌作品了,要讓大家雅俗共賞,也給大家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歡樂。


  至於我嘛,身為一名革命軍人,當然是要做好愛我國防的中國郎了,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軍事和業務知識,另外就是偶爾在業餘時間看看漫畫,然後用鉛筆在草稿紙上描描畫畫啥的,不值一提。其實“蝴蝶”在信裏畫了的那隻兔子,真的好好玩,我一眼看到就喜歡上了那隻可愛的小兔子了,能想出這個形象的人一定是一個天才!我尋思著,要是領導沒找到人畫或者暫時擱置的話,我可以試著把這活攬下來,說實話,我已經偷偷地畫了兩小本了。嗬嗬,那隻兔子,真逗!

  好了,不扯遠了,繼續爬山,繼續散心。我們現在走著的其實還是在基地的警戒範圍之內,有平時戰士們日常巡邏走過的幹淨整潔的山路,還有零星散布在要害位置的哨所、哨位,隻不過我們都穿著軍裝,連裏的戰士即使不認識我們,也一定認得處整天找他們比劃比劃麵貌特征非常明顯的艾達,所以一路上並沒有人出來查問。


  一條小路穿過溪流旁的一叢山楂樹,沿著打靶場附近,從積滿厚厚鬆針的落葉鬆林再翻過一個土坡就拐向了後邊那座荒涼的草山,一直延伸到西山的深處。看似慢坡的斜麵,才爬上去就發現是非常的陡峭,從基地裏小樓旁操場那邊眺望,它就好像是一個倒扣的飯缽,漫山遍野都是茅草,連棵樹都不長,遠處看清油油的顯得很可愛,走進了就覺得很煩心,秋天的時候又將會是白茫茫一片的另一番景象。我望望幾乎要滑落的腳,才發現自己狀態不太對,是看什麽花了眼,還是想什麽走了神,連這點山路都有點邁不開腳步,心裏也說不清楚,不敢承認,趕忙集中注意力繼續趕路。大家在路上都不怎麽說話,花了近四五十分鍾,才爬到了接近頂峰的地方,這裏已經出了基地的範圍有點遠了。


  “差不多應該就是這裏了吧?”走在最前麵的章天橋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山路邊問道。


  “嗯!”一直沉默寡言的沐雨塵向遠處若隱若現隱藏在山林間的基地方向張望了一下,“就是在這附近,沒錯!”


  “從這個方向確實還是能看到一點點東西,位置也選得還可以,就是不知道具體的地點選在哪裏。”艾達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個軍用望遠鏡放在眼前向山下眺望。


  隻有我先是一臉的懵懂,然後才馬上醒悟過來,這出來是有工作任務了啊。


  “大家分散在這四周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外人來過留下的新鮮痕跡。剛剛下過雨,估計會不太好找。”章天橋吩咐道,說完就準備朝一個方向撥開荒草慢慢地搜尋了過去,手上還摸著一把精致的勃朗寧手槍。


  “首長,請等一下,讓我們先走!”


  一直跟在後麵的兩位安保同誌見此情景一邊喊,一邊急匆匆地跑步上來,這裏的茅草生得快比人頭還高了,鑽進去就看不到人,萬一出點危險怎麽辦?

  章天橋聳聳肩膀,露出個無奈的微笑,順手又把手槍給收了起來。


  趁著這個空檔,我從艾達那裏問清楚了大致的情況。


  昨天中午的時候,沐雨塵在基地裏無意中注意到對麵的草山上有一瞬而逝的一縷反光現象,敏感的他當下就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遠處用望遠鏡在偷窺基地的情況,於是立即向組裏做了匯報。然後就出動了外圍安保人員趕到現場進行查看,在現場發現了確實有人在山上待過的線索後順著痕跡進行了搜捕和追蹤,目前相關情況還沒有及時反饋回來。


  “都已經是昨天的事了,那我們過來要幹什麽?”我不解的追問道。艾達很生動且好看地白了我一眼,“我們閑著也是閑著,今天的天氣這麽好,章姐說,要出來看看現場散散心,別整天老是在小樓裏憋著,都把人給捂得發黴了。”艾達說完,轉身也鑽進了草叢找現場痕跡去了。得,這理由真強大,讓人無話可說了,眼看已經把天都給聊死了,我望了望遠處基地隱隱約約、虛無縹緲的輪廓,也隨便找一個方向去試試看,心裏麵不由的對沐雨塵這家夥的眼力之尖銳佩服得五體投地。


  山體上的茅草這麽高,要找就要找一個茅草低一些視線好的地方,聽著四周的山風吹拂和同伴們在草叢裏穿行時發出的聲音,孤單的寂寞陡然向我襲來,我合上了眼睛,就嗅到草葉、雨露和泥土的氣息,這是我兒時熟稔的味道,我曾經在這樣的山上玩耍,也曾經頑皮放火燒枯草結果差點燒到了大片山林,如果是心懷叵測的人物,那麽他們不敢把茅草壓低放平,一定是想辦法站到了高處。


  目標區域並不大,估計也不會離道路太遠,我的運氣比較好,很快就發現了疑似的地點,土山上生出的一塊大石頭,隱藏在茅草之中,非常地隱蔽,站上去應該可以看清山下的全貌。我喊了一聲,同伴們順著我的聲音就都找過來了。


  沐雨塵仔細查看了那塊大石頭,發現了石頭上鞋印留下的黃泥,周圍壓折的茅草等痕跡,甚至還找到了一顆煙頭,還有昨天安保人員在附近駐足過然後追蹤而去的痕跡,最後又自己站上去張望了一下,他從自己刑偵專業的角度肯定了這就是昨天有人窺視基地的地方。


  然後我們又回到了路上,因為我們就是來看看,並不用去管追緝可疑人員的事情,看完了現場還要繼續爬山,這次是真正的去散心了。我還得到了沐雨塵的一句評價:

  “又是林參謀你最先找到,真的是一員福將啊!”


  看著大家非常認同的樣子,我隻能謙虛的抓抓頭,我真的是瞎蒙的,這句話已經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嗎?

  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徒步旅行,因為下雨的緣故,西山的遊人很少,我們走過很長的路,行過很多的橋,看過很多的風景,最後都愛上了這裏,章天橋一路走,一路在後悔沒有帶一部照相機過來留下珍貴的紀念。她姑且講之,我們姑且聽之,但是誰也沒有把這話當真,因為幹我們這一行的人,除了留在檔案裏冷冰冰的黑白標準照,是從來都不會照照片的。那些令人難忘的影像可以時刻記在心裏,又何必印在相紙上呢,如果是怕忘記,隻能說明沒那麽難忘而已。


  你願意一輩子隱姓埋名嗎?

  是的!我願意!


  就像我們曾經經曆過的考驗,許下的誓言一樣!

  我們來過,我們捍衛,但這樣就足夠了。


  “這裏真美啊!”


  在西山群峰的一處山麓間一個小小的桃園裏,艾達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近旁是桃林,雖然早就沒有盛開的桃花,連桃子都已經摘得幹幹淨淨,隻留下桃葉在枝頭搖曳,我卻意外地非常非常喜歡這裏,我恍如這時候的桃樹一般,麵對著重山、天空和佳人,我的意念猛然地打開了我的心扉,我吃驚地屹立在那裏,隻覺得自己已經溶化在這山水之中,心想道:“人生百年,不外如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請把我埋在這裏。”


  回去的時候已經時近黃昏,夏天的夕暉很長,遠處的山巒都披上了晚照,西山的群峰也染上了夕陽的顏色,光彩雖然淡薄了,仍然是一片霞紅。


  月亮也升起來了。


  “窺視基地的人抓住了,隻是兩個無所事事的流子,他們聽說刺探軍事機密可以賣錢,就借錢買了個破望遠鏡和照相機,到處找軍事基地去偷拍,不知道怎麽就摸到我們這邊來了,不是衝著小組來的。”


  回到基地就聽到了密保部門傳來這樣的消息,大家在心裏也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晚餐如願以償地吃到了譚燎原捕撈並親自下廚炒製出來的一大盆酸菜炒油炸小魚,作孽啊,都是那麽小一條的魚,味道確實是極好的,大家吃得很歡樂;還有陳觀水同誌忍痛割愛無私奉獻出來的兩瓶已經藏了二十年的茅台酒,酒瓶一開,優雅細膩,芳香四溢,酒液都拉絲了,隻能兌著新酒喝,味道也是極好的,大家喝得很歡樂,總而言之,今天是一個歡樂的日子,一切都是極好的。


  我有一種錯覺,大家好像有意無意的都在灌我,但是氣氛那麽好,鬧得那麽晚,我就忍不住也多喝了幾杯,我的酒品好,喝醉了不鬧,還能憑本能找到自己的床滾上去睡覺。但是今晚卻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睡,我索性拉開燈,撐著起來靠在床頭,隨便拿起了一本以前助眠的書看,橫豎看不進去,仔細看了半夜,字裏行間就隻看到三個字“睡不著”。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一直就熬到了深夜,樓層靜悄悄的,仿若空無一人。


  肥花貓在走廊裏不停地叫,我站起來,走過去把房門打開,貓兒就跟在我後頭,像一名驕傲的小主,闖進我的房間裏來。它坐在我的膝上,我擼著它的毛,它一動不動。驀然,貓兒從我的膝上跳了出去,神經質地把我的書都撓破了。


  基地裏養著一群豬和一隻貓,要是我再養一隻狗,會不會廝打得厲害。


  “哐當”一聲,那是貓兒在捉老鼠,不知道又把什麽東西給打破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