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藏殺機
一回到京都,將戚大姐安置在十三家中,三人就火速趕去復命。
只是在去的路上,悄悄放飛了一隻白鴿。再者便是飛奔的駿馬踏死了一條流浪狗。
周圍一切平靜如水,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暗流涌動。
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是一個綿里藏針的角色,他自身沒有多少本事,卻善於迎合天子,攀附劉謹,由此坐到了這個位置。
看著木盒中兩個人頭,指揮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對手下三人說道:「幹得不錯,想不到馮青剛這般了得,你們十幾人去,最後卻只有三人回來。」
老大沒有說話,其實去緝拿馮青剛的十三人中,只有四人武功能算得上一流,他、老九、十三以及那個在雪地中被馮青剛擊殺的十七,如今想來,當年結義的十八兄弟,如今已所剩不到半數了。
那北鎮撫司不入流的九個雜魚被殺,老大眉頭也不眨一下,武功不濟還敢攬下這等差事,當真是被爵祿蒙蔽了雙眼。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別人。
倒是十七,在雪地中受了老三的一刀和一腳,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死了倒還好,只是有些可惜了他空有一身本事。
倘若沒死就有些棘手了,以他的陰險歹毒,必然會睚眥必報,偏偏他還攀上了大太監,明裡暗裡都奈何不了他,到頭來被算計的還是這些貌合神離的兄弟。
見三人都一言不發跪在地上,指揮使開口說道:「都起來吧,此事我會稟明朝廷,給你們相應的賞賜。」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本是卑職等的分內之事,何敢再求賞賜。」
老大說道,心中卻在擔憂另一件事情,便是他們三人的人身安全,能否順利走出這府邸,尚是未知之數?
依照指揮使的行事手段,而且茲事體大,自然希望不要宣揚出去,而最能守住秘密的人,便是死人。
考慮到這一步,作為錦衣衛副千戶的他,謹慎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然後左手微微動了動,這當然是兄弟之間才能看懂的暗號。
指揮使哈哈一笑,說道:「汝等忠心可鑒,不過拼了命為皇家辦事,如今天子聖明,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好了,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各自回家吧。」
「屬下告退。」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剛出了房門,走到院子里,便有無數箭矢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那陣仗不將他們射成馬蜂窩誓不罷休。
三人小心的躲避著箭雨,不斷用佩戴的刀格擋,一輪箭雨之後,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久經殺陣的他們哪會坐以待斃,便趁那稍一停歇的瞬間,衝進了敵群之中。
手起刀落,刀光閃動處,不斷有血花飛舞,在布滿大紅燈籠的院落中,如同隨風飛舞的紅綢,觸目驚心,好似地獄的修羅在翩然起舞,即令人膽寒,又讓人陶醉。
老大身影閃動,一下子躍上屋頂,左手的袖箭射殺了無數螳臂當車的無名小卒,卻有更多小卒用箭射他,看著潮水一般向自己湧來的箭矢,始終不曾出鞘的綉春刀,終於拔了出來!
如同雷雨前天空一道炫目的閃電,森寒奪目的刀光讓人莫敢逼視,許多衝上前的衛兵甚至來不及眨眼,喉嚨便被鋒芒畢露的刀刃隔斷。
血霧飄灑,沾濕了使刀人的衣衫,他在敵陣中左突右沖,髮髻被砍落,此時的他滿臉血光,披頭散髮,活脫脫一個嗜血狂魔。
另外兩人的境遇與他大同小異,十三沒有盾牌,受傷最重,在三人一番拚死亂殺之後,人群停了下來,三人背靠背圍在一起,思索著怎樣才能逃出生天。
而另一方面,馬不停蹄趕往京都的戚大姐被安置在十三家中,剛坐下來喝了杯熱茶,再給飢餓中的孩童找了兩塊糕點,便立刻被破門而入的聲音嚇得六神無主。
她的面前出現了兩名錦衣衛,一人左臂空空如也,一人背著一個巨大的竹筒,同樣的面容冷峻,渾身撒發著凜然殺氣。
「要殺就殺我,這些孩子都是無辜的,求你們……」
戚大姐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斷了左手的錦衣衛打斷了,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們是來救你的,不要多問,時間緊迫,我們從密道逃走。」
然後他掀開牆上的一幅字畫,一掌擊打在機關的暗格上,原本青石鋪成的地面頓時裂開一個三尺見方的洞,背負巨大竹筒的錦衣衛當先跳了下去,不等戚大姐緩過神來,斷臂錦衣衛抓起一個小孩就扔了下去。
在戚大姐目瞪口呆的瞬間,他再次抓起另一個小孩扔了下去,小孩的哭聲頓時從地道里傳出來,戚大姐剛想開口,就被推了下去。
她抱著嬰孩,以為必然會摔得很重,嬰孩估計活不成了,哪知卻被一道柔軟的勁風托住了身體,她被當先跳下去的錦衣衛輕巧接住,便放下心來。
斷臂錦衣衛再次擊打在暗格上,地道口快速合攏,便在它關閉的瞬間,他躍了下去,時機稍有差錯,他就會被攔腰夾斷。
三個孩子哇哇大哭,地道中伸手不見五指,背竹筒的錦衣衛點燃了火摺子,四周稍微亮了起來。斷臂錦衣衛說道:「讓他們停止哭聲,若被發現,我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戚大姐抱著嬰兒,細心撫慰,同時對兩個小孩許諾,不哭就帶他們吃好吃的糕點,比剛才的好吃十倍。
許是收到了驚嚇,她的招數不管用,背竹筒的錦衣衛將火摺子遞給同伴,迅速出手,打暈了兩個小孩,可嬰兒相對棘手,他試了試點穴,但嬰兒的穴位與成年人有些許差異,可以說還未成形,難道同樣打暈,若是出手稍重了,弄死了咋辦?
在他為難之際,嬰兒卻很識相的停止了哭泣,於是兩人一人扛起一個孩子,接著微弱的火光,艱難在地道中逃命。
而在地面之上,從他們剛止住了孩童哭聲算起,便有無數箭矢射進屋子中,持續了十分之一柱香的射擊之後,無數錦衣衛甩出鎖鏈鐵鉤爬過高牆,闖入院子中來。
剛一進入院子,就觸動了無數機關,有的落入陷阱,有的被飛來的竹箭扎傷,等機關停止之後,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這為幾人在地道中逃生爭取了時間。
一個錦衣衛百戶在此時撞開了大門,怒吼道:「給我衝進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違令者皆殺無赦!」
所有錦衣衛再次小心翼翼前行,又觸動了別的機關,有的被投石機砸來的石頭砸碎了腦袋,有的因為身體沾上了油,而被早已點燃的火箭射中,頓時許多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再上,我就不信攻不下這座屋子!」指揮的百戶咆哮道,終於有錦衣衛順利闖進了屋子,可是裡面空空如也,一無所獲。
聽到彙報說什麼也沒有,百戶更是憤怒,罵道:「好狡猾的狐狸,一定是有密道,留下十人搜查密道,進入密道后從後面襲殺,其他人隨我去城門口堵截,此等亂賊應該還未逃出城。」
說著便策馬揚鞭,絕塵而出,後面跟隨幾十餘騎,殺氣騰騰。
浴血奮戰的兄弟三人,終於突破了大門,搶了三匹馬,在街道上迅速飛奔,十三後背插了三枝箭,老九左手緊緊捂著肚子,仍有鮮血汩汩流出。
唯有老大沒有受傷,他騎馬為兩人殿後,「呼呼」兩聲,從衣袖中飛出最後兩根黑箭,射殺了一名策馬追來的侍衛。
而敵人更多的箭轉瞬間就到了眼前,他用刀一一擋下,不逃反迴轉身,揮刀將追得最恨的三人斬落馬下,而鋒利的刀也出現了許多缺口,一如當初馮青剛一般。
這個不平凡的夜裡,街上的火光閃耀,殺聲震天,尋常百姓早將房窗關閉得嚴嚴實實,唯恐一隻流矢射進屋子裡,遭受池魚之災。
在追殺這幾個錦衣衛的途中,後面追兵不斷發出衝天炮,傳遞著訊息,城門守衛看到原屬於東廠的信號,知曉大事不妙,早已封閉了城門,放跑了亂賊,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他們可承擔不起。
「這招瓮中捉鱉,即便你們有通天的本領,也逃不出督主的手心。」
另一撥人馬中,為首的一個宦官,志得意滿的笑道,然後發出了尖銳難聞,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獰笑聲。
他太小瞧這些身經百戰的錦衣衛了,在求生的信念之下,人會爆發巨大潛能。
鹿死誰手,或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