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得罪寧王岳丈
滾滾紅塵中,悲哀的不是一出生就心智缺失,呆傻笨拙,而是曾經天資聰慧,出類拔萃,卻落得下場凄涼,才令人唏噓。
曾經的華青峰竟然淪為一個終日飲酒度日的酒鬼,任誰見了都難免感慨世事無常。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這是一代俊傑王勃的句子,將南昌描述得美不勝收。
如畫江山,自然便多青年才俊。馮牧和蕭楚材跟在酒鬼華青峰的左右,來到了南昌城。
南昌城城牆高聳,堅不可摧,雄踞在華夏大地上,好似一隻披甲的瑞獸。
入得城內,馮牧和蕭楚材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還有經商的小販絡繹不絕,不由得感慨江南的繁花似錦。
酒鬼華青峰嚷嚷著要喝杏花酒,經過樊川居士的筆,杏花酒已經不只是美酒,更是詩意與格調的象徵。
蕭楚材無可奈何,對於這個師叔,他不能出言規勸,可惜身上的錢多數都花在替他賣酒這件事上面,若再這樣下去,他不敢保證還有盤纏能夠順利回到蜀山。
就在蕭楚材為錢發愁之際,華青峰卻大剌剌的走入了一家酒館,一開口就要了三罈子杏花酒。
馮牧知道蕭楚材的難處,並未說破。酒鬼很快喝完一壇酒,正準備喝第二壇之時,聽到酒館中進來一個中年男人,那人身材瘦小,長得也是賊目鼠目,還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嚶嚶的哭泣,道:「爹爹,不要將我賣出去,我可以不吃飯,還能幫家裡幹活。」
「說什麼傻話,不吃飯你不得餓死,放心,將你買去梁府,你就不用跟著我們受苦了。」
賣兒賣女的事情,在古代屢見不鮮。在貧富分化如此嚴重的社會中,富者如在天堂,貧者如在地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絕非誇張,而是真實的寫照。富貴人家傳出來酒肉的香味,路過的行人嗅到,然而路旁更有凍死餓死的人。
眼看著那小女孩被親身父親牽扯著走上二樓,馮牧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蕭楚材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惹事,馮牧輕輕拉開蕭楚材的手,說道:「放心吧,蕭大哥,我自有分寸。」
上了樓之後,就看到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衣著考究的中年人,他的旁邊還坐著一個衣著寒酸的讀書人,身邊則是四名貼身保鏢。
讀書人見到小女孩之後,轉頭看了一眼那富人,隨即移開目光,他似乎怕與他對視,帶著一種自慚形穢的情緒。
小女孩看著那名富人,臉上的淚水還未乾透,就再次滑落。她怯生生的說道:「梁老爺,求你不要買我。」
她的神情楚楚可憐,梁老爺看著她卻越發的喜愛,對身邊那名讀書人說道:「這神態,用一句詩來形容,是什麼?」
「回梁老爺,是『玉容寂寞淚瀾干,梨花一枝春帶雨』」,那名讀書人說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梁老爺站起身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本能的躲閃,可是她的父親卻將她推到梁老爺的身前。
梁老爺摸出絲帕,輕輕替小女孩擦去淚水,柔聲說道:「這般俊俏的丫頭,我見了歡喜,不買你買誰?」
小女孩似乎被問住了,看著一臉麻子的富人,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反而是那個穿著寒酸的讀書人,讓她心中有更多好感。
梁老爺轉頭問道:「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該用哪一句詩來形容?」
讀書人連忙恭敬地開口說道:「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梁老爺哈哈一笑,道:「魯公子好才學,當賞。」
他說完,一招手,手下的保鏢便摸出一錠碎銀子交到那讀書人手中,讀書人接過銀子,面露驚喜之色,語調更加謙卑的道謝。
馮牧看在眼中,心裡暗罵道:「好無恥的人,還說讀書人有浩然正氣,這般行徑簡直有辱斯文,敗壞了讀書人的名聲。」
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讀書人還有很多,有的甚至沒有他幸運,能夠遇到一個土財主,而且還出手闊綽的打賞。
更多的讀書人依然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沒有可靠的經濟來源,妄圖一舉及第,魚躍龍門,從此飛黃騰達,卻有無數人在這樣的美夢中潦倒一生,死於無名。
梁老爺從懷中摸出一張五十兩銀票,這在當時已經是最大的面值。要知道多數人家賣兒賣女只能拿到二三兩銀子,向梁老爺這般闊綽的豪主,非但少見,而且難求。
那名尖瘦的男子接過銀票,當即拉著女兒跪倒在地,連連感恩戴德。小女孩知道自己已經被賣去梁府做丫鬟,又是淚眼婆娑起來。
「別哭了,去梁府當丫鬟有何不好,老爺如此疼愛你,要是哪天收了你做屋裡人,生下子嗣,你這輩子可就大富大貴了,不比跟著我們挨窮好上百倍?」
小女孩依舊只是哭,梁老爺再次掏出絲帕替他擦淚,然後趁小女孩不注意,在她臉上摸了一下,小女孩嚇得大叫一聲,起身就要逃。
逃離的小女孩正好撞到馮牧,馮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向她追來的瘦削男子,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銀票,說道:「你不配當一個父親。」
男子想要搶回銀票,被馮牧一腳踢飛,小女孩大叫一聲「爹」,跑過去攙扶他,梁老爺見一個小孩在他面前如此囂張,一揚手道:「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這四名保鏢是梁老爺重金請來保他周全的,更多時候是充當他的鷹犬走狗,替他教訓那些敢與他為敵的人。
馮牧躲開了四人的聯手攻擊,然後運掌如風,拍打在四人的穴道上,四人被打飛,重重的身子倒飛出去,一時爬不起來。
梁老爺嚇得連連倒退,看著逐漸向他逼近的馮牧,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可不要胡來,你可知道我是王爺的岳父,你要是敢動我,無疑是自尋死路。」
「哪個王爺?」
梁老爺見馮牧這般問,以為他害怕了,便趾高氣揚的說道:「便是當今寧王,你要是肯向我磕頭謝罪,我念你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放你一馬……」
還沒等那梁老爺說完,馮牧一腳就將他踢倒在地,然後踩在他頭上,摸出了他身上的錢。
讀書人見那孩子如此兇悍,嚇得躲到了桌子底下。馮牧鬆開腳,拉著小女孩下樓,梁老爺吃了這等虧,不依不饒道:「你敢如此侮辱我,等著人頭落地吧。」
馮牧沒有理會,拉著小女孩自顧自下了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