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觀音宗琉璃

  時至傍晚，天邊灑滿了暗紅絳紫的火燒雲，朔風陣陣，颳得樹葉嘩嘩作響，數不清的超狼虎豹的嚎叫，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生絕望。


  先前被李劍救下的小姑娘賴在李劍懷裡，把他的脖子勒得緊緊，時不時發出一聲尖叫，遇到什麼可怕的東西還要情不自禁的掐一下李劍的後背，搞得李劍心力憔悴。


  李劍只是按照大概得方向向南行進，從中午走進這片茂密的上古叢林中后，更是只能通過簡單的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常識趕路。走了將近十里，一大半都是藤蔓叢生的路程，他只能靠自己手上的那柄青劍砍草開，進展十分緩慢。除此之外，這叫「琉璃」的觀音宗小女孩動不動就要爬到李劍的脖子上，把李劍當成攜帶型移動交通工具，一賴就是大半天，中間還打死不肯下來。


  好在她身子尚小，重量也還行，繞是如此，李劍也是累得夠嗆。


  「劍哥哥，你放心，等我們出去，我請你到觀音宗好好玩玩，我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通通分你一半。」


  每到李劍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琉璃就一邊幫李劍擦汗，一邊給李劍畫著大餅，但是一說讓她下來自己走路，她就裝死撒嬌。


  李劍數次狠下心想治治她，但是一接觸到她楚楚可憐的表情，他心裡的滿腔決心便化為無奈。


  琉璃人如其名，彷彿真的從琉璃世界中的小精靈，膚白如雪，眉目如畫，十分可愛，更難的是她那雙剪水雙瞳，靈氣逼人，看人的時候潤黑純凈，彷彿夏日在深井裡浸過的葡萄，漆亮悅目，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喜愛之情。


  李劍沒好氣：「別跟我整那些虛的，要是真想報答我，就替我考慮考慮，讓我好好歇會。」


  琉璃不說話，彷彿沒聽見，埋在李劍胸口那蹭著腦袋。


  李劍無奈，但看到蜷縮在懷中的孩子一臉疲憊，卻也不忍苛責。


  其時天色將晚，李劍停下腳步，看了看橫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座高山，見其峻拔高嶠，壁立千仞，上面亂石林立，狹縫交錯，一陣頭疼。


  心知今晚肯定過不去了，準備在山腳住尋一個能遮風的去處，打算先熬過今晚，明天再趕路。


  琉璃聽到這個決定，也不裝睡了，大呼哥哥英明，開始左顧右盼幫忙地尋找安身之所。


  興許小孩子比較眼尖，她遠遠就看見前方有個山洞，興奮地催李劍過去。


  李劍來到山洞，尋了些乾草枯枝，直到生了堆取暖照明的篝火，這琉璃才戀戀不捨地從他懷裡下來。


  「就你這懶病，將來誰攤上你誰倒霉。」李劍終於能夠舒了一口氣，刮著琉璃的小鼻子取笑。


  小姑娘不服氣：「在師門裡，師姐們都是搶著要抱我，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本小姐是誰想服侍就服侍的？」


  「小小年紀，嘴皮倒是不吃虧。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我還真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這福，我消受不起。」


  琉璃心細如髮，聽出來李劍這聲音裡帶了點情緒，眼睛咕嚕一轉，改變策略，小臉上表情一變，搖著李劍的胳膊撒嬌：「劍哥哥，是琉璃說錯話了，你別生氣。你看，我都承諾了我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你的份，你就多多包容我嘛。」


  李劍哼哼兩聲。


  琉璃面露為難，一臉拿不準的樣子：「要不到時候給你介紹幾個漂亮師姐？」


  李劍哭笑不得：「你你你、、、才多大？小小年紀，你看你腦袋裡都裝的是什麼，把我李某人想成什麼人了，我真想搞清楚你的師門是怎麼教導你的，怎麼把你教得、、、這麼懂事！


  那你給我說說，你那些師姐都長漂亮么？」


  琉璃被李劍這個反轉的語氣搞得有點迷糊，費了半天勁才緩過神來，卻不再有興趣，也學著李劍哼哼一聲，氣呼呼道：「師父說得沒錯，男人果然都一個樣，聽到漂亮女人就兩眼放光。」


  李劍尷尬地咳嗽兩聲：「不過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那些師姐肯定沒有琉璃漂亮。」


  小姑娘未經世事，眼窩子淺，耳根子軟，雖然有點懷疑，但是突然聽到這麼直白的讚美，眉梢上掛滿欣喜。


  她嘴上卻道：「瞎說，師父都說了，我還小，看不出漂亮不漂亮。」


  李劍嘴上功夫了得，他在子虛村這麼多年，賤名遠播，一半是靠著嘴上的功勞：「你師父估計是怕你驕傲，你這雖然還沒長開，但是天生麗質，自然另當別論，俗話說三歲看老，想都不用想，你將來肯定是個大美人。」


  琉璃小臉紅艷艷的，火光下光彩照人，小手抵著下巴認認真真地想了想，視線有點不好意思地在李劍身上掃了掃，道：「那我還是不介紹師姐給你了，師父說過，寧缺毋濫，既然你覺得我最好看，以後都由我來陪你玩好啦。」


  李劍面容一僵。


  琉璃說笑一陣，腹中傳來一陣咕嚕聲：「劍哥哥，我好餓。」


  她這麼一說，飢餓感也像是突然蘇醒，在李劍四肢百骸中瞬間蔓延開來。


  「你等著，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琉璃拉著李劍的手，表情不舍，語氣卻威脅：「那你不準走遠，不然以後我好吃的好玩的不跟你對半分！」


  李劍無奈點頭，打了半天保證，最後還得和她拉個勾，以示承諾。


  在李劍看來，琉璃和李水在某些方面很像，一樣地對李劍頗為依賴；而在某些方面又迥然相異，李水的對李劍言聽計從，一向乖巧聽話，而這個琉璃則是古靈精怪。


  李劍出了山洞，發現外面已經漆黑一片，往常的一輪皎月現在猩紅如血，照得山林一片緋紅，妖異非常。


  李劍壯著膽子四處逡巡，找了半天，只見周圍樹影婆娑，枝椏橫斜，一輪皎月艷輝蕩漾，夜梟桀桀，夏蟲如織，卻並沒有發現能吃的東西。


  正要失落而回的時候，他發現一隻野兔從遠處齜著兩大門牙看他。


  野兔兩眼血紅，顯然是被魔化了的。


  李劍屏氣凝神，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大喝一聲，標槍一樣把長劍向兔子投擲而去。


  長劍鋒利異常，削鐵如泥，「咣當」一聲，沒入亂石之中。


  而邊上的兔子卻完好無損。


  李劍暗暗檢討：自己好久沒去打獵了，這個準頭咳咳、、、有點下降。


  他本以為兔子會驚嚇逃跑，沒想到它還是齜著牙沒走。


  李劍看到它赤紅的眼睛竟然有點心虛：「怎麼的？你還想咬我？」


  話音未落，兔子一躍而起，果真對李劍發起攻擊。


  李劍嚇了一跳，慌忙避開。


  這兔子勢成騎虎，尾大不掉，剎不住身形，竟然一頭撞在了李劍身後的石壁上，哀嚎一聲，倒地不動。


  李劍拎著撞死的野兔，喃喃自語：


  「這算什麼？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