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風月

  下午頂著寒風去拿快遞，校園大道飄蕩著一些紅色的聖誕老人，夜色有些昏暗，我沒帶眼鏡，遠遠地望過去，路燈下幾團紅影，好像剛殺完人，渾身是血。我繞開他們，路過教學樓一樓門口，一個紅影盯著我，這個紅影貼著白鬍子，身體嬌小，紅色大帽子下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女生，「進來玩玩嘛！」她盯著我說，感覺像是在怡紅院的門口，我望進去，裡面人影朦朧，燈火輝煌，像是天上人間，我搖搖頭，繼續向前走。


  走到校門口，看到了圓通的快遞車，關得嚴嚴實實，寒風太大，我裹了裹衛衣，敲了敲玻璃，「拿快遞。」快遞員打開車門，問道：「你是誰？」


  「你爹。」


  「草，你沒事找事是吧！」


  「不不不，」我搖搖手：「我的淘寶名字叫『你爹』，你找一個收件人為『你爹』的快遞。」


  「草。」他低聲罵了一句，埋頭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包裹遞給我。


  「聖誕快樂！」我對他說了一句，拿著包裹走了。風很大，大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遠方的路燈下幾對情侶正戴著聖誕帽，手牽著手走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在夜霧中形成兩團血影，不知道剛殺完誰。


  風更大了，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夾著著飄蕩的雪花，寒風灌進衣服裡面，顯得更加寒冷，遠處的教學樓一樓，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正開心地玩著遊戲，為聖誕節狂歡，再往上，教學樓二樓，清冷的教室里，幾個同學正在寫作業，一樓的喧囂沒有影響他們分毫，再往上，三樓，一對情侶正靠著欄杆接吻，他們的後面，一個老師抱著試卷匆匆而過，回頭看了看那個女生一眼，視線再往上移，四樓的圖書館燈火通明，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看書，最後一層，我們大三的教室，一盞燈都沒有開，沒有一個同學，他們此刻正在全國各個城市，各個公司以各自的方式過著聖誕節，我向前走著，一個同學跑過來向我推銷蘋果，我搖搖頭，我不過聖誕節。經過教學樓一樓的怡紅院，那個穿聖誕裝的女生再次邀請我進去，左右無事，我進去看了看。


  怡紅院裡面很多男女，很多遊戲項目，贏了就能獲得獎品，獎勵從蘋果到布娃娃都有，他們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歡樂，洋溢著活力，我眯了眯眼，退了出去，這樣是大一大二呆的地方，實在不適合我這種老人，他們能蹦蹦跳跳，我可不行，跳一跳這把老骨頭就會鬆掉。走出門外，寒風重新將我包圍，拿著包裹的手指凍得有些僵了，真想牽一牽哪位女生的手，這樣或許會暖和一些。


  雨還在下，將路燈映得一片朦朧，雪花大了起來，飄蕩在空氣里，我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前走去。


  寢室在風雪朦朧的遠方。


  黃華溢2010.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