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5.21—如果你聽見我的歌
天早晨回到長沙，出火車站的時候，人流洶湧，我在人海里前行，前方的出口有很多人在接應，但是沒有接應我的人，檢票員將我的票收走了，沒有還給我，這是第一次被收走票，我想留下來做個紀念，但後方的人在催促我前行，只好離開。我走出門口，左右看了一下，清晨的長沙剛剛蘇醒，似乎與記憶中的長沙有些不同，以前是說來到這裡，但這一次，我是回到這裡。我在人海里穿梭，走著那些熟悉的地方，坐7路車回學校，我不記得這是我第多少次坐這趟車，似乎坐過無數次，有一個人坐的，有兩個人坐的，有一群人坐的，但這是唯一沒有睡覺的一次，我看著街景從我兩邊遠去，我看見有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我看見一個男生帶著耳機在某個路口發獃，我看見有一個背著行李上了車去學校辦理畢業手續，彷彿就是我，我想起了08年，那時候我是大一新生，一個人帶著行李就來了這裡，在這陌生的城市，找到了校車，也是沿著這條路去學校，那時候校車裡有大三的畢業生，滿臉成熟，目光茫然地下了車，消失在人海里，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做了同樣的事情。
下了南站，看到了趙平飛，多巧，竟然能在路上遇見熟人，這樣的感覺有多久沒體驗過了呢？當我在黃沙讀初中的時候，走幾步就能遇見一個熟人，當我在宜章讀高中的時候，每去一個網吧必定能找到一兩個熟人，在長沙的時候，這是第一次在路上遇到熟人，在上海的時候，我從一環走到六環，走05年走到現在，遇不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辦畢業手續啊！他問我。
我點點頭，一起走嗎？我問道。
不了，我和朋友一起！說完，他指了指背後，五六個同學。
我點點頭，離開了，坐上了暮雲的車，坐在坐後面，這是我第幾十次坐這趟車，這是我倒數第幾次坐這趟車，在車上一直睡不著，看著窗外的風景，很久，似乎很久才到學校，看著那個校門突然很陌生，神差鬼使地走到旁邊的小黑板看了看信件名單，裡面沒有我。
走到旁邊的商店買了飲料，裡面只有我一個人，走在校園大道上，只看到了寥寥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在上課，我不記得我最後一次上課是什麼情景，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上課了。
走過熟悉的校園大道，激動地回到寢室，在上三樓的時候，我害怕看到鎖，如果那樣，我只能一人呆在寢室，好在我沒看到，我敲門，敲了三下，裡面傳來張航的大嗓門，一打開門，立刻看見了他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黃暴！寢室里立刻叫起我的外號，我也不知道我一個172身高的人，90多斤的體重與「暴」這個字能扯上什麼關係，寢室的外號沒有人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似乎就那麼突然就形成了。
張航在上網，唐福章在床上躺著，目光淫穢地看著張航，冬華也在床上睡覺，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一條長滿長毛的腿，幾個月不見，他的腿毛還是那麼長。
寢室里很臟，地上到處是廢紙，飲料瓶，甚至還有李成志的紅內褲，旁邊一張蒼井空的毛片，只剩下了一半，不知被踩了多久，走進內間，向峰把腦袋吊到床沿下睡覺，臉上露出淫蕩的表情，劉輝在我上鋪，睡姿很奇異，只能看見一團肉，找不到頭。
我看了看我的床，幾個月不見，已經變成了貨架，不知道誰的東西丟滿在那裡，直接拿開丟掉，整理了一下，早知道帶上我媽來就好了。
現在寢室里還缺四個人，聽說王僅在軟體公司沒日沒夜地敲代碼，800塊錢不包吃不包住，做了三個月，就要轉正的時候辭職了，過兩天回寢室，安國在1000多公裡外的杭州，在證券公司，做一天休息一天，還有禮拜雙休，很舒服，但工資是1000，不知道王僅得知以後會是什麼表情，李成志聽張航說已經變成了富二代，家有良田千畝云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最後是志敏，他們一口說他傳銷去了，可能是吧！志敏那**，傳銷才符合他的身份，然後他們問我，我說我啊，我在寫小說。
以後走這條路了？他們問。
是的！就走這條路了，先去找份工作，下班回家寫，等哪天稿費超過工資了就辭職，專職寫書。我對未來的規劃很清楚。
寫黃色小說？張航邊聊著天邊問。
我草！我像那樣的人嗎？
什麼叫像，你本來就是好不？
我沒話說了，最終我想了想，說：「志敏要我轉告你，說你是個賤人。」這樣是我的專用罵人方式，搞一個人出來抵死，用別人的名義罵人，屢試不爽。
後來張航把筆記本給了我，他知道我每天都要寫6000字，今天的還沒寫，我打開電腦開始寫小說，但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怎麼寫得進，於是開始看空間，看見了我大一喜歡的那個網管妹妹，她是個漂亮的女孩，生了個漂亮的女孩，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喜歡的女孩子生了個女孩子，這算什麼事？那時候她只是個網管，後來成為了老闆娘，直到一年前我才跟她成為了朋友，不過也僅僅是朋友，沒有更進一步，因為已經不肯能。
那天在她的網吧裡面，她坐在那看恐怖片，不敢看但又想看，伸出小手擋在眼前，擋在眼前，透過手指縫看，我當時坐在她旁邊，她看著看著好害怕，想往我旁邊靠，我心裡說再靠近一點，我不會動的，你靠過來吧！後來她沒靠了，朝我笑了笑，我們就這樣聊起來了，那天她請我喝了一瓶紅茶，之後我們很熟了，2010年的五一，我請她看了電影，《葉問2》，沒看完就走了。
我曾喜歡過你呢。後來我在QQ上和她說，還把曾經寫的一篇日誌給她看了看，那是09年初寫的一篇日記，當時我在網吧玩地下城，去廁所的時候經過廚房，她打開門，我也開門，我被她嚇了一跳，她沖我笑了笑，就因為那一個笑容，我寫了一篇日誌，我給她看了。
啊？她很驚訝，看了日誌，然後說了一句讓我驚訝的話，她說我也是，當時我還是網管，你和我說我就和你在一起，因為我也喜歡過你，但現在我都成老闆娘了。
我說那多可惜，我不知道呢。
好像那段時光是一種緣分的彌補，那段時間，我在操場散步都能遇見她，她會跑到我們學校來，在操場找到我，和我一起散步。
你怎麼能找到我？這裡這麼多人。我問她。
因為你走路的姿勢我一看就知道。她說。
我走路是什麼姿勢？我好奇地問她。
她模仿了一下，但模仿不出，跺了跺腳，說，我也模仿不來，反正挺好看的。
那好吧！以後如果我畢業了，離開這個學校了，在某一年某一天的街頭，如果你看見一個熟悉的走路姿勢，你過去看看是不是我。
好！她說。
那好像是我們最後一次散步，後來她懷孕了，在家裡休養，慢慢地很少來網吧，我們聯繫慢慢少了，最後一次見面是我送她一個牛皮手鐲，她特地頂著肚子來了網吧一次，我那天剛好有朋友來長沙，我要去接，她在網吧等了我好久，我來了之後把手鐲給她就走了，急著去接我朋友，我想這樣或許傷了她的心吧！她在QQ簽名說以後再也不來了，語氣很生氣，從那以後基本就沒聊過了，前陣子才知道她把我刪了，發了簡訊過去問好，她也沒回。
……
想著這些往事，看著她空間里的寶寶，不由感嘆時光過得真快，從08年到現在，一眨眼就過去了，以前迷戀的地下城也沒玩過了，其實不止是08年，似乎從讀初中開始時間就一直過得非常快，現在竟然是2011年了，
時間真快，快到連**都死了，以前奧運會，**都是很久遠的事情，現在奧運都開完幾年了，**死了，校門口的包子都不好吃了。
我想更新一下**，我經常想到什麼就發在**里，很多朋友都喜歡轉載，我想難道這就是共鳴？
那一刻我想寫下的是「過去的事情可以記下，但一定要放下。」
但最終沒發。
後來，冬華和向峰起床了，看DOTA視頻，寢室里好久沒有一起打DOTA了，打內戰，那時候我最喜歡玩隱刺，不知不覺殺人於無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寢室不喜歡打內戰了，而是去網吧里到對戰平台和陌生人打，我覺得那樣沒味道，後來就一直和電腦玩單機。
他們兩個看的視頻是王僅的視頻，各種水，各種悲劇，被反覆殺，王僅的水平一直是最差的，看他的遊戲視頻一直是寢室里的一大盛事，誰不高興看看他的視頻，就能立馬高興起來，他玩得太水了，玩了幾年，沒點進步。後來向峰切換出去，點了一首歌，這首歌就是我寫這篇日記一直在聽的歌，是王力宏剛出道不久的歌，1998年的歌《如果你聽見我的歌》，那時候，我才8歲，沒聽過這首歌，聲音不像王力宏，我聽了一陣以為是網路歌手唱的，因為歌詞太俗了，向峰聽的時候，一直都在跟著哼。
我突然記起，向峰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上學期他們才開始戀愛，愛得炙熱，瘋狂，在外面租了房同居，很恩愛，我這個從初三就開始戀愛的人，進展還沒他一個學期快，他們的愛太快，太瘋狂，後來她女朋友去了上海，然後分手了。
我看了看向峰，他更成熟了，或許吧，分手后，人都會成熟一些，這首傷心的歌想必是他天天聽的歌，分手時聽的音樂都很具有紀念意義，我知道他很傷心，他不想分手，特別是在這個畢業的時光，走在陌生的校園裡，走到上個學期還一起牽手走過的校園，而現在，卻要背著行李離開，畢業了。
後來他們吃飯去了，寢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和滿地的廢墟，我在廢墟上小說，寫一個個新的故事，我知道，當我的十根手指摸到了鍵盤的時候，我就走上了這條路，在一個個深夜，在一個個寂寞的午後，孤獨地寫著字，寫一個個故事，以前我寫我的日記，我的心情，但是我現在不能再寫這些東西，我必須要把我的時間去寫一個個可以賺錢的故事，我要賺錢，賺一筆可以在幾年以後，請這些室友喝一頓酒的錢，那時候不要AA，我要請他們喝，我的小說已經寫到了76萬字，越寫小說，我發現我越寫不出日記，寫日記的時候也老感覺沒有了以前的狀態，以前寫日記是信手拈來，什麼心情刷刷幾筆就寫完了，但現在寫不出那種感覺了，難道把所有該打的字都寫到了小說中去了嗎？導致寫日記寫不出了嗎？
後來，後來他們又回來了，我把電腦給了張航，但這段時間也就寫了幾百個字吧，靜不下心打字，我最理想的寫作狀態是在上課的時候寫，我的很多日記小說甚至是這本小說的開頭，都是在上課的時候完成的，我本不是一個好學生，之所以堅持去上課，甚至上個學期寒冷的冬天清晨大家都曠課，我都還去上課，就是因為在那樣的狀態下，我能夠健筆如飛，在那個昏暗的教室里，教授在上面講課，下面的同學在認真聽講，我坐在左後一排的角落，坐在那裡寫作，無論是日記還是小說還是一些沒有格式的即興歌詞詩詞，不需要思索就能寫出來，一離開那個環境之後，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想一想，很久沒有去教室了，那樣的寫作環境也不會再有了，我睡到了床上，用手機看了看《藏獒》，這是一本幾年前流行的小說，還不錯，看著看著，沉沉地睡著了，我不知道我夢見了什麼，或許是一個女孩，或許是那間昏暗的教室後面寫小說，或許是過去某個夜晚室友過生日，喝了酒以後，在路燈下抽煙，或許……
當我醒來，他們又要出去了，我起了床，繼續寫，寢室里只剩下我和劉輝，冬華在午睡，我又寫了一點，後來李寶文來了，我們一起去吃晚飯，一群男生一起走在校園大道，大學的時候，出現過無數次這樣的情景，現在重現了，我想那樣一群男生一起走，應該很霸氣吧！今天長沙轉冷風，很冷，我只穿了一件T恤，去的地方依舊是上學期很喜歡去的東方紅，那裡的菜很好吃，向峰坐在我旁邊，還不想吃飯，於是他在那裡玩飯，用筷子夾起飯又放下去，似乎很好玩的樣子。
吃完飯，有一半人留在了網吧，回寢室的，只剩下我和劉輝，我繼續寫小說，寢室連不上網，劉輝也去網吧了，寢室里再度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關上窗，繼續寫小說，從我連載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註定要承受這些寂寞，一個人孤獨地寫著。
我打開了音響，打開了冬華的電腦，打開音樂盒，找到了向峰聽的那首歌，這時，我才知道這首歌竟然是王力宏唱的，驚訝了一陣，然後點那首歌單曲循環，後來的一個小時想改編一下這首歌的歌詞，這首歌的歌詞實在有點俗，但是改來改去，自己似乎失去了那種寫歌詞的能力，寫來寫去寫的都是什麼玩意，後來沒改了，繼續寫小說，寫到晚上11點，夜色一點點把我吞沒。後來劉輝率先回來，但寢室依舊連不上網，他又想去網吧，和肖一飛一起出去，我說等我一會，我已經寫到5000字了，還差1000，我寫完了最後的1000，拷到U盤裡，三人一起出去了。
此時公寓已經鎖門了，我們爬了圍牆，這樣的事情經過了一個大學的鍛煉，已經很熟練了，沒費什麼勁。
到了網吧，那個我暗戀的網管妹妹的網吧，現在是老闆娘我網吧，看著熟悉的情景，似乎回到了大一大二的時光，我的會員卡早就銷卡了，沖了臨時卡，把小說發了上去，然後就開始寫這篇日記，冬華他們走的時候叫了我，我沒走，我覺得這是我這一生中，作為一個學生最後的時光，每一天我都要記錄下來，就算我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寫日記的狀態，但好歹記錄下來，我不知道我會在長沙呆多久，但我知道，我呆多少天，我就會寫多少篇日記。
這篇日記到這裡結束了吧！也沒什麼時間排版了，夜深了，以前大一大二的時候，我經常在這個網吧玩遊戲玩到這麼晚，然後和志敏他們一起踏著深夜的空蕩馬路回學校，校園大道的路燈很有詩意，我經常踩著我的影子，然後翻圍牆回寢室睡覺，但這一次，只有我一個人，來的時候外面下了點雨，不知道現在停了沒有。
轉頭看了看，網吧里，很多人還在玩著我幾年前的遊戲，我看了一下，沒有我當年厲害，不過遊戲終究是遊戲而已，與未來相比，還算得上什麼呢？總有一天，他們也將再也沒有心情玩遊戲，**都死了，還玩什麼遊戲！
耳機里還在放那首聽了幾個小時的歌，《如果你聽見我的歌》
「如果你在寂寞的時刻
卻聽見我這首歌
你眼眶是否會發熱
如果你在快樂的時刻
卻聽見我這首歌
你心裡是否會有一點捨不得」
……
無論是那些愛過的，暗戀過，喜歡過的女孩，都成為了過去，我找不到了，人這一生要喜歡多少個人，沒有人知道，要為未來努力了，唉，我真不想長大。
就這樣吧！
下機，走了。
黃華溢
2011.5.222：40
這些都是我QQ空間的日記，我QQ是398115791，有興趣去空間看吧，因為首發都是在空間的，一個月才會到這裡來更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