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針

  江喜:“………………”


  良久,他一直看到兩位新郎交換戒指,在台上相擁,才回過神來小聲地說,“…………第一次見。”


  以前是知道但並不了解,更沒有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過,現在第一次遇到就是這麽大的場麵,直接婚禮,江喜有點反應不過來。


  台上兩位新郎站在一起是很養眼的,藍發的那位很高,眼神從一開始就沒在愛人的身上離開過,金發的那位顯然不知道今天的安排,一直到交換戒指的時候還處在不知所措中,全程是被半引導半主動地完成了婚禮的儀式。


  站在最前麵的一位婦女大約是其中一人的母親,麵帶笑意十分和善,江喜微微驚訝於母親的開明,也十分佩服兩人的勇氣。


  交換戒指結束,原本在台下的觀眾一擁而上,紛紛抱起花和禮炮衝上小禮台,對著新人大吼大叫,滿天都是花瓣和禮炮的彩帶,花園周圍的楓樹此時也來湊熱鬧,借著秋風,給新人送上今年最紅火的楓葉,婚禮的氣氛到達了高l潮。


  江喜沒有上去,他手裏還攥著一些花瓣,此時已經被揉擰成一團,飄都飄不起來了。


  紀睿辭也沒上前去湊熱鬧,遠遠地站著朝藍發那位新郎點了一下頭以示祝福。


  在熱鬧的狂歡現場,兩人一個淡定一個呆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紀睿辭低頭看著江喜後腦勺的發旋,有兩個,家裏的老人說有兩個發旋的都比較凶,不適合過日子,想都這裏,紀睿辭笑了笑,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良久才開口問道:“不能接受?”


  江喜環顧四周好幾秒發現沒人,這才反應過來紀睿辭是在跟自己說話,他撓撓頭,“……不好說。”


  “那就是不接受也不反對?”紀睿辭問道。


  江喜看了他一眼,手指勾著衣服的拉繩一圈圈地繞,思考了好一會才回答道:“嗯……差不多吧,反正我不是。”


  紀睿辭:“嗯。”


  得到回應後,江喜用餘光關注著紀睿辭,以為他還有話要說,沒想到他“嗯”完之後便沒再出過聲,在一群鬧哄哄的人中站得筆直,眼神不知道看著哪裏沉思。


  話題就這樣結束,江喜覺得有些尷尬,給自己做了一萬遍心裏建設後鼓起勇氣抬起頭,“我想……”自己到一邊逛逛。


  話還沒說完,就被紀睿辭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給江喜遞了個眼神,“我去接個電話。”


  江喜點頭:“哦,好,你去吧。”


  ?


  等會兒。


  接電話告訴我幹嘛?


  他言下之意不會是讓我呆在這別走等他回來吧?


  他不會是覺得一個人傻站著很尷尬拉我陪他吧?

  去你大爺的老子不幹了!

  多站一分鍾那都是另外的價格!


  原地站著等紀睿辭走遠,直到確保看不見他的身影,江喜如釋重負地拔腿就走,找於子願是不可能的了,此時此刻他身邊不知道環繞著幾個妹子,江喜獨來獨往慣了,很快便在小禮台側邊找了個沒人的站台,靠在桌子上,挑著桌麵的小零食吃。


  麵前是鬧成一團的年輕人,扛著攝像機的大哥在兢兢業業地拍照,在秋天的溫哥華脫得隻剩一件薄款長袖,背後有明顯的汗濕痕跡;幾個姿態優雅的婦人圍在一起聊天,捧著酒杯的手上帶滿了稀有珍貴的戒指;更多的是一小群一小群的年輕人,穿著不合年齡的西裝禮服,因為不太適應端正的領帶而在喝酒的時候趁機將它扯鬆,頭發上打滿了發膠,板正得有些好笑。


  江喜靜靜地看了一會,不知過了多久,一群年輕人湧到了他前麵不遠的空地,兩位新郎被推到了人群的最前麵,像是要開始什麽遊戲,有幾個蹦蹦跳跳沒刹住車的男生撞到了江喜靠著的桌子,好幾杯香檳差點潑到他身上。


  男生趕緊道歉,江喜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連忙放下手裏的杯子繞著他們走。


  “藍子鶴快扔!!”


  “大嫂要扔什麽?臥槽!扔胸針?!”


  “真有你的藍子鶴,扔這玩意不會被砸死吧?!”


  “二十五萬的胸針,求他砸我。”


  “扔了扔了!!”


  “Wuhu——”


  前麵的人群突然發生一陣暴動,江喜還沒來得及走遠,人群音量突增的時候停下腳步朝那邊看了一眼,隻看到一個小小類似網球大小的東西從天而降,目的地是他的臉。


  江喜好歹是練過兩手,條件反射下揚手跳起來接住了那個東西。


  落地的時候踩在了不平坦的草地上,左腳一歪,人就被下落的慣性拉扯往左後方倒去了。


  江喜:“…………”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下次一定看。


  時間過去0.3秒,預料之中的痛感並沒有到來,背後和後腦勺的觸感也不是草地,而是人。


  江喜仰起頭,和拿著手機的紀睿辭四目相對。


  紀睿辭的手還放在江喜腰線往上,五指緊緊地抓著他接住東西的那隻手,剛才落地沒站穩的那隻腳現在踩在了紀睿辭鋥亮的皮鞋上,感覺踩得還挺重。


  前麵鬧哄哄的人群全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站在原地往這邊看,場麵陷入了寂靜。


  江喜:要不你還是讓我摔死算了。


  於子願擠在人群裏,發現焦點是江喜時想要大聲喊,看到紀睿辭又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喜”字吞了回去,拉過一邊的井雨陳小聲地問:“Time怎麽會在這裏,你們隊長還認識他?打的也不是同一個遊戲啊。”


  井雨陳被他做賊似的聲音搞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小聲地回答:“這是我們俱樂部以前股東,不是大老板但和我哥確實挺熟的,現在不是了,不過感情還在,我哥就給他遞了請帖,說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抽時間來,不過我看你舍友好像跟他挺熟的,兩人從頭到尾都站一塊。”


  於子願:“這……”


  井雨陳:“以我對這位股東的了解,我們現在還是離得越遠越好,更不要過去,你說對嗎,哥。”


  後麵站著的THK一隊隊長低了點頭,“嗯。”


  於子願若有所思,“這樣啊……”


  另一邊,人群焦點之一的紀睿辭沒察覺到氣氛有什麽不對,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很快恢複原狀,朝電話那頭短暫地說了一句“有些突發狀況,稍等。”後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進兜裏,雙手將江喜扶正,抓著他的肩膀沒鬆力,低頭問:“扭到腳了?”


  “沒有!”江喜馬上否認了,說著就把踩在人家皮鞋上的腳挪開,想要掙脫紀睿辭自己站直來。


  紀睿辭察覺到他動肩膀,沒放手,低聲說:“腳腕動一下給我看看。”


  江喜:“…………”


  “動一下。”


  江喜頭都快低到90度了,小聲說:“動不了了。”


  “……”紀睿辭輕輕“嘖”了一聲,朝那邊呆站的人喊,“麻煩抬一張椅子過來,謝謝。”


  很快有人抬了張椅子過來,紀睿辭將江喜放到椅子上坐好,很自然地蹲了下來,單膝碰地的那一種。


  要不是被摁住膝蓋,江喜差點直接跳起來,他看著紀睿辭隻覺得頭皮發麻,覺得腳腕不僅能動了而且還能跑上幾公裏再跳個幾百下。


  江喜伸手想推開紀睿辭又不敢碰他,痛苦麵具道:“真的沒事,你快點起來!!”


  紀睿辭像是沒聽見,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鞋後跟,輕輕動了動,江喜原本停在半空中的手瞬間抓上他的肩膀。


  江喜:…………還好抓的不是頭發……


  紀睿辭沒再說過什麽話,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後站了起來,偏頭朝方才那群人望去,在人群中目光鎖定了於子願,於子願瞬間會意,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賠笑道:“麻煩了麻煩了,我一會帶他去看醫生。”


  紀睿辭點了點頭,報了一個診所的名字,“去這個私人診所。”


  於子願:“好咧!”


  江喜看著他倆一臉疑惑。


  你們很熟嗎??

  紀睿辭好像突然有急事需要處理,淡淡地看了江喜一眼後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電話,沒再跟江喜說過一句話。


  紀睿辭走遠後,原本在另一端的兩位新郎迅速趕到了現場,今天那位染著金發的新郎走上前來,關心地問了幾句,確認江喜沒什麽大問題後讓工作人員去給他推一張輪椅,周圍的年輕人也馬上湧了上來,對著江喜各種關心,還告訴了江喜這個胸針是他們在模仿新娘扔捧花,他們沒有捧花,就找了枚胸針來扔,寓意和捧花一樣。


  江喜不知道捧花有什麽寓意,他隻知道他和胸針這個東西從此以後勢不兩立。


  半小時後,關心他的陌生人們都散了,馬上又恢複了歡樂的情緒各玩各的,仿佛剛才的小插曲沒有發生過,隻有當事人陷入了今天不宜出門的深刻懊惱當中。


  於子願打趣道:“拿到了二十五萬的胸針,咱們血賺不虧呀喜蛋!喜蛋果然福氣好!”


  江喜:“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於子願掐著嗓子說話,一邊說一邊將他扶到輪椅上,“這福氣我可要不起。”


  江喜用沒受傷的腳給他來了一腳,問:“你跟他認識?”


  “誰?”於子願反應了兩秒,“哦,Time啊,不認識啊,不是你倆認識嗎?”


  “不認識。”江喜馬上否認了。


  於子願納悶道:“不認識你倆都能有誤會?你什麽神人?你騙我的吧?不認識你跟他站了一早上?我都看見了!你還吃了他給你的小蛋糕!”


  江喜:“…………”


  操,想打人了。


  “而且我剛幫井雨陳清點收的份子錢,我還看見你倆名字寫在一個紅包上!”於子願越說越帶勁,“你和他吵架了吧?你認識這麽牛逼的人物不告訴我還天天跟人賭氣?你肯定是!天天不知道在生什麽氣然後就開始莫名其妙吵架,這麽多年,我和花生多委屈,我……”


  “你閉嘴。”江喜覺得自己血壓有點高,“再多說一個字我臉都給你打歪。”


  “切。”於子願小聲嘀咕,“又開始了……”


  ——


  加拿大溫哥華國際機場。


  池奉站在安檢門口,像一個急切盼望妻子歸來的丈夫,看一眼手表又抬頭看一眼登機樓大門,“我真是無語了,紀睿辭搞什麽,等下都要錯過航班了。”


  又等了十分鍾,他拿起手機不抱什麽希望地給紀睿辭打去電話,沒想到這次居然接了。


  池奉呐喊:“哥!飛機馬上要走!!你在哪!!”


  電話那頭的紀睿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嗯,知道了。”


  池奉又呐喊:“你到底在哪啊!飛機真的要走了!!股東都在國內等你啊啊!!這是今天最後一班航班了!!”


  紀睿辭聲音還是沒什麽起伏:“知道。”


  池奉繼續呐喊:“你快點行不行啊!!”


  紀睿辭:“哦。”


  池奉:“…………”


  就在他第N次看向大門時,門口終於出現了他期盼的身影,穿著精致,大衣飄逸,隨便拍一段就能用在《霸總回國之嬌妻你別跑》裏霸總回國後剛到機場的那段鏡頭。


  池奉被他氣得吐血,“哥!!我給你打了二十個電話!!”


  紀睿辭風輕雲淡,絲毫看不出有什麽著急的感覺,仿佛即將登上的不是今天最後一次回國的航班,仿佛他沒有登上這次航班耽誤了回國後的股東會議也沒關係。


  “知道。”紀睿辭朝池奉伸出手,“證件給我。”


  池奉將證件拍在他手上,心髒都要不好了,“我在加拿大還有工作啊!!我不用登機的!!我隻是來送你的!!”


  紀睿辭點頭,“辛苦了。”


  池奉簡直想當眾罵街,“吃早餐吃著吃著人沒了我也是醉了,你今天上哪去了?還換了件衣服?你再不來我都要以為你知道那小朋友還在加拿大你要留在這陪他玩兩天了。”


  聞言,紀睿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徑直走向了安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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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奉: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要留下來。


  紀睿辭:不瞞你說,我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


  ///然後下一章某人就開了個小號去加人家好友


  文案上的那個人設,是兩人在對方麵前的限定人設。


  紀睿辭隻有在江喜麵前才是溫文爾雅老色批,在其他人麵前是冷麵閻羅王,江喜隻有在紀睿辭麵前是人間彈幕機,因為不敢直接說出來,隻能在心裏瘋狂吐槽,在別人麵前(特別是在網上!)都是直接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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