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燒雞和大傻
下遊的沙洋鎮距離大王村有二十多裏,水路還要遠一點。
不過還好是劃船,又是順流,饒是如此,二狗子也是花了老鼻子勁才勉強將裝滿河沙的大船劃到鎮子。
將船拴在岸邊,二狗子已經累的不行了。汪寒跳上岸,準備找買家。
二狗子對著汪寒的背影喊道;“一會給我帶塊燒餅回來啊。”
汪寒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就這點出息。
等我將這船沙子賣掉,別說燒餅,就是燒雞都沒問題。
沙洋鎮是個大鎮,動接平安縣城,西臨宿縣,南邊過去就是大青山,西邊緊鄰公路。
人口約有上萬人,街道上商鋪林立。
雖然是戰時,但是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倒也很熱鬧。
汪寒一路尋找,經過一個個店鋪商店,最後來到緊靠河道的一個貿易商行,上麵寫著““陳明記營造廠沙洋鎮貿易分行”。
“陳明記營造廠”是當時著名的建築商,“陳明記”是南京最大的營造廠。
雖是戰爭時期,建築工程依然還在建設當中,但是建築材料和原料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大青山地區河道縱橫,河沙質量極好。
所以陳明記營造廠在此設立了分行,希望能夠收到河沙石塊等建築原料。
但是由於由於戰亂原因,打仗的打仗,逃跑的逃跑,當地的民生凋零,商業經濟處於蕭條時期。
分行已經幾個月沒有收到原料了。
這時汪寒走進了分行,掌櫃的眼睛一亮,連忙上前寒暄。
分行的掌櫃陶行季是陳明記營造廠廠主陳裕華的心腹,特地派駐到此地主持工作。
當時的營造廠就是現代的開發商。
作為民國四大營造廠之一的陳明記營造廠,無論是在規模還是實力都是首屈一指的。
營造建築行業無論是和平時期還是戰亂時期,都不缺生意做的。
和平時代修學校,醫院,政府機構。戰亂時期房屋重建,國防工事等也需要營造廠。
目前抗戰時期,陳明記營造廠也承接了大量的工程。機場,公路,以及大量的工廠搬遷帶來的建築業務。
但是由於原料等方麵的缺乏,目前相當多的工程和功底都處於停工狀態。
所以廠主才派陶行季來這處江南河沙的主要場地來收購建築原材料。
這時汪寒進來後,數月沒人上門的陶行季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去。
“請問先生貴姓?來商行有何指教?”陶行季客氣的寒暄打招呼道。
“哦,我想找你們掌櫃的,我有些河沙想要賣給貴商行。”
汪寒答道。
“太好啦,我就是掌櫃的,鄙人姓陶,勉為商行負責人。”陶掌櫃回答道。
汪寒沒有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正好遇到了商行當家做主的掌櫃。
當即從懷裏拿出一包河沙的樣品遞給陶掌櫃。
陶掌櫃給過樣品,用手輕輕撚搓。
隻見河沙細膩,雜質極少,是上好的沙子,正是他們營造廠繼續的原材料。
陶掌櫃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輕言道;“這樣的沙子有多少我們全要了。”
汪寒大喜道;“現在隻有一船,不過如果貴商行大量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加大產量,就是價錢方麵,,,,,,”
“價錢不是問題,我先將這船沙子的錢給你,然後預付下一船沙子的定金,以後你們的沙子我們全包了,怎麽樣?”
陶掌櫃爽快的說道。
現在陳明記營造廠有相當多的工地和承建的工程,由於原材料方麵的原因都處於停工的狀態。
但是既然工程已經承接,工地也已經開工,無論是什麽方麵的原因,工程都必須繼續下去。
哪怕就算是虧損,也要完工。這關乎到陳明記營造廠的聲譽和信譽。
而且如果有了原料,工程順利完工的話,絕對還有盈利。
所以當即對汪寒的河沙大包大攬的全部接受下來。
隨後夥計拿來了十五個大洋。
陶掌櫃遞給汪寒說道;“我叫我的夥計和你一起去碼頭。
一船河沙我給你算十個大洋,另外五個大洋是下一船的定金,到時候送過來我們直接結算。”
汪寒激動的接過大洋。
終於賺到大洋了。
有了錢一切都好說,在這個亂世,什麽都不可靠,隻有賺到了銀子,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才是唯一自保的途徑。
隨後汪寒和兩個夥計一起出了商行朝停靠沙船的碼頭走去。
路過大街的一處商鋪時,一陣燒雞的香味飄了過來。汪寒這才想到二狗子要自己給他帶燒瓶回去。
現在有了銀子,帶什麽燒餅啊,買燒雞啊。
汪寒歉意的對夥計說道;“不好意思,我們沙船上還有個小夥伴沒吃飯呢,我給他帶點吃的。”
夥計點頭在一旁等候。
汪寒來到燒雞的店鋪,隻見店鋪的掛杆上掛著幾隻烤熟的碩大燒雞,個個油光鋥亮,令人垂涎欲滴。
汪寒買了兩隻燒雞,用牛皮紙包好後正準備離開時,感覺衣襟被什麽東西拉住了。
回頭一看,一個乞丐般渾身邋遢的大個子,用黑乎乎的大手抓住自己衣襟的一角,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手上的燒雞。
黑大個衣衫襤褸,佝僂的身軀,身上發出一股味道。
但是望著牛皮紙包裝的燒雞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渴望。
汪寒心裏一軟,將一包燒雞遞給乞丐。
乞丐卑躬屈膝的接過燒雞,一下子撕下一條雞腿,三下兩下就吃完,連骨頭都不剩。
隨後將整個燒雞抱著就啃,嘎嘣嘎吱的不到瞬間,整隻燒雞就全部進了黑大個的肚子。
黑大個用胳膊擦了下嘴巴,眼睛又緊盯著汪寒手裏的另一個燒雞。
“不行不行。”
汪寒嘴裏連忙叫道。
這哪是吃雞啊,這就是一頭狼啊。不,是一頭熊。
這樣的吃法,自己十幾個大洋還不夠他吃燒雞呢。
汪寒連忙將燒雞放到背後,然後趕緊招呼夥計跑路。
眾人來到碼頭,遠遠的卻聽見一陣吵鬧聲傳來。
“哪來的外碼?來到我們沙河鎮不打聽打聽,我們青幫的名頭都不知道?
這裏是我們管的。凡是來這裏停靠的船舶都必須交保護費和管理費。”
隻見四五個船黑色衣衫的壯漢,正在碼頭上對著二狗子所在的沙船大聲嗬斥著。
汪寒身後的夥計對汪寒說道;“那條裝滿沙子的船是你們的?”汪寒焦慮的點頭。
我靠,到哪都有黑社會啊。
剛剛來到沙河鎮不久,眼看聯係上了買家,卻不料在碼頭遇到了收保護費的青幫。
夥計不慌不忙的對汪寒說道;“這些人就是靠漕運吃飯的漕幫,又叫糧船幫。
因為漕運日趨蕭條,現在大部分都上岸混生活,改稱青幫了。
不過您放心。我們掌櫃的多少還有點人脈,他們還會給麵子的。
說完夥計上前,亮出陳明記的招牌,同時遞過去一包碎銀子。
那幫壯漢見是鎮上商業大戶明記的東西,他們每年也收過明記的銀子。
所以拿了銀子後也不再找麻煩,呼啦啦的一夥人朝另外的船隻走去。
看見汪寒回來,二狗子頓時大哭起來。
剛才被一幫人堵住恐嚇,二狗子嚇得不知所措。
此時見汪寒回來,頓時有了主心骨,精神放鬆下來。
”好啦,好啦。我回來了,以後咱們努力挖沙,幫你把娶媳婦的錢賺回來。你看這是什麽?“
汪寒走上船,打開牛皮紙,一陣燒雞的香味飄散開來。
“燒雞!”二狗子看見油膩光鮮的燒雞,頓時一把搶了過來。
破涕為笑道;“嗯嗯,大燒雞。我好久沒吃過燒雞啦。”
說著撕下一塊燒雞就往嘴裏塞,邊吃邊說道;“還算講良心,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被那幫狗日的逼得跳河了。嗯嗯,真好吃。”
汪寒拍拍二狗子的肩膀說道;“我找到了下家,現在讓他們卸沙子。卸完後,咱們回去繼續。”
就在這時,突然感到沙船一沉,然後身後出現一個黑大個,正是那個將汪寒燒雞吃完的乞丐漢子。
漢子眼睛死死盯著二狗子手上的燒雞。
汪寒和二狗子被突然出現的大個子嚇了一跳。
二狗子對汪寒問道;“這大個子是誰啊?”
汪寒苦笑道“一個流浪漢,挺可伶的。可能是好久沒吃飯了,被你手上燒雞香味吸引過來了。”
“我去。燒雞是我的。”二狗子頓時將燒雞緊緊護住。
汪寒知道這個流浪漢這麽大的個子,一個燒雞肯定不夠他塞牙縫的。
既然已經幫過一回了,也不介意再幫一次。
再說自己也沒吃東西呢。於是對黑大個說道;“好吧,我們上岸去吃東西。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我,忘了。吃東西,吃東西。”
黑大個口齒不清的呢喃道。
“哎,狗日的小鬼子。就是他們侵略我們,才造成老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是流民乞丐。
你這麽大的個子,又傻乎乎的,以後就叫你大傻吧。好嗎?大傻。”
汪寒歎息的說道。
“好,好,有吃的,給大傻。”
黑大個傻笑著道。
於是汪寒下了沙船,讓夥計們卸船,帶著大傻來到碼頭旁邊的一個燒餅鋪。
汪寒對攤主說道;“來兩個燒餅。”
話音未落,後麵傳來大傻甕聲甕氣的聲音:“二十個。”
汪寒沒辦法,隻好對老板說道;“那就二十個吧。”
汪寒帶大傻來到燒餅鋪,就是打算節約的。
一個燒雞四角錢,一個燒餅兩文錢。一個燒雞可以買二十個燒餅了。
誰知大傻人傻嘴巴不傻,一下子二十個燒餅,還是花了一隻燒雞的錢。
汪寒那個鬱悶啊。心想;這個吃貨太坑了,吃完趕他走路。
一頓一個燒雞二十個燒餅,這樣下去,辛苦挖沙子賺的幾個錢,還不夠大傻填肚子呢。
不過汪寒沒有想到其實他是撿到寶了。
大傻以後幫他賺的錢遠遠不止幾個燒雞幾十個燒餅那麽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