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換衣變裝
一夜風雨，將邀月軒內掙紮枝頭的梨花吹盡。
鳳鴛看了看滿地被人踩爛的花瓣，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其實自從昨天和花玉容見麵之後，她就一直非常擔心——他不會不搭理她了吧？怎麽說，他都是浮世宮的大護法，她還妄想和他做朋友，是不是太過貪心了？
“鴛兒，你看什麽呢？快走吧，免得月主子等急了。”
碎錦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淺淺一笑，加快腳步。
但是一想到要和妖月見麵，她的心就開始緊張起來，雖然手腕上的傷痕好得很快，而且那些小蛇的毒性也並未給自己帶來致命的傷害，但隻要一想到那天妖月狠狠拉著她的手往罐子裏塞的場景，她就渾身發抖。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膽小的自己可以再也不要見到妖月，但怎奈自己是她的貼身侍女，不可能借由生病躲一輩子。
更何況，方才碎錦帶給自己的爆炸性消息——妖月竟然要傳授她歌舞琴技！
原來夜宮主給自己安排的課學先生，就是這邀月軒的主人——妖月。
鳳鴛吃驚之餘，不免開始為今後的日子擔憂起來：萬能的神啊，你今天不會又給我設了什麽艱難險阻吧？
兩抹嬌影穿過寂靜的後院，來到前庭，在正殿的門前停了下來。
碎錦衝她揮揮小拳頭，用眼神鼓勵她不要害怕，鳳鴛安然一笑，卻不想邁進門檻第一步之時，腳下竟突然一軟。
她趕緊穩住平衡支撐住依舊有些病弱的身體，這才不得不承認，她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緊張。
在心裏悄悄地嘲笑了自己一下，複抬起頭，卻被嚇了一跳。
她瞠著雙眼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的妖月，空了一瞬才回過神來躬下身子行禮，“月主子，鴛兒來問安了。”
妖月身著一件火紅色的曳地長裙，一如往日嬌豔動人，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銀鈴似地笑了幾聲，道：“進來吧。”
鳳鴛低著頭碎步跟著她往裏麵走去，這時突然傳來三聲拍手的聲音，她抬起頭，卻見妖月揚著黛眉美豔一笑。
七八個碧綠衣裳的侍女從簾幕後麵走了出來，她們行成一排，低著腦袋將手中的托盤舉高，然後在鳳鴛的身前停了下來。
隻見那托盤上，盛放著各種顏色的綾羅綢緞、衣裳和鞋子，還有各式各樣的發簪、飾物，樣樣精致，件件難得。
這是……
鳳鴛瞧瞧這些，又瞧瞧妖月，一時想不透這究竟是要做什麽，誰料這時，妖月竟突然開口道：“都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給她換上？”
“是！”
侍女們一聲令下擁到女子近前，幾個動作快的紛紛扯住她身上的衣服。
“……等……等一下，這是要做什麽……啊……等一下……你們……月主子，您快下令讓她們停手啊……”
也不知那些侍女們是不是事先練習過，居然三兩下就將鳳鴛外麵的衣服脫了去，時值夏日，外衣之下她隻穿了件青色的薄衫，從外麵看去，甚至能看見薄衫之下的粉色褻衣。
白玉般的肩膀和胳膊透了出來，羞得鳳鴛臉色微紅，她用力地掙紮著，卻抵不過這麽多人這麽多手。
妖月就站在一旁笑岑岑地看著，那神情就似在看什麽熱鬧的戲碼。
很快，那件青色薄衫也被扯了下來，鳳鴛姣好的身段就這麽暴露在眾人麵前，唯有一抹淡粉裹住胸前的香軟，好看的鎖骨嵌在凝脂肌膚上顯得尤為誘人。
女子慌張得抱住雙臂，妖月卻優哉遊哉地走了過來，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後信手挑出兩件衣裳和幾樣飾品。
侍女們拿起其中的一件衣服，呼啦一下又重新圍住鳳鴛，不多時便穿戴整齊。
這是一件淺藍色的暗紋長裙，群尾剛剛曳地，看上去清爽而不拖遝，女子正是十四芳齡，清透的氣質將這件藍裝穿得幹淨脫俗。
妖月仔細瞧了瞧，又讓侍女為她梳了個極簡的隨雲髻，簪上一枝碧玉蓮簪，除此之外，再無花朵。
如此清淡的裝扮，卻將鳳鴛襯得宛如一朵在夜晚靜靜盛開的睡蓮，清雅可人，惠質脫俗。
妖月點點頭，一副很是滿意的樣子。
鳳鴛這時多少明白過來妖月的用意，可沒過一會，妖月一聲令下，那些侍女就再次圍了上來。
這一次，她無奈地閉上眼睛，然後任憑這些丫頭一陣擺弄，直至衣裳和發式都弄好了，她才睜開眼來，卻見那些人都在訝異地看著自己。
這是怎麽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隻瞧出這是一件紅色的紗裙，看起來倒像是妖月的衣裳。
她疑惑地抬起頭來，見妖月莫名其妙地拍拍手，然後側過身去放大了說話的聲音：“夜，你覺得怎麽樣？”
夜？夜宮主？他在這？
鳳鴛一時間如遭雷轟，卻見這時，從層層簾幕之後顯出一個越來越清晰的黑影。
那挺拔的身姿她再熟悉不過了，眼看著金麵男子掀開最後的紗簾走上前來，她慌得心亂如麻。
夜宮主怎麽會在這？他什麽時候來的？還是一開始就在這？那她換衣服的一幕豈不是都被他看去了？
突然間想起前夜和他在榻上相擁的情景，兩片緋紅飛上雙頰。
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斷忖著：這世間什麽樣的女子這個男人沒有見過？說不定自己這樣的小丫頭在他的眼裏連個女人都算不上，再說他這麽可怕，她還是顧著小命要緊，還管什麽羞不羞人的？
想著，她斂住神色，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偌大的殿室之內，金麵男子一步一步走向低頭躬身的女子，姿態慵懶卻不失威嚴。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子，掩在陰影下的雙眸不禁劃過一絲光華。
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可以把紅色穿得這麽生動，她隻靜靜地站在那裏，卻宛如一團炙熱的火焰。
如果說妖月將紅衣穿得冷豔嬌媚的話，那鳳鴛反是將紅衣穿得明朗而溫暖，那是一種獨特的嬌豔，它能夠一下子抓住別人的眼球，卻不含任何嬌柔的媚惑之態。
蘇硯心頭一震，麵上卻看不出一絲波瀾，他穩步走到女子身前，停了下來。
金紋黑衣的衣擺進入視線，鳳鴛心頭皺緊，將腦袋低得更沉。
卻聽見宮主冰冷出聲：“抬起頭來。”
她頓了頓，方慢慢地抬首，對上男子玩味的眼神。
“夜，怎麽樣？我的傑作還能入得了眼吧？”妖月亦走上前來，討巧地問。
男子目不斜視，低沉地笑了幾聲，卻隻輕輕地說了三個字——“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