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眼見非真
讓鳳鴛沒有想到的是她離開百草堂之後不久,林淮就去鳳凰園見了玉兒。
這事兒是第二天照看玉兒那個叫惠心的小丫頭告訴她的,她還說林淮走後玉兒當場要了兩碗米飯吃了個通體舒暢,然後倒頭大睡。
林淮到底和玉兒說了什麽?
鳳鴛疑惑地挑挑眉毛,惠心也不知所以地擺擺手,“鴛兒姐姐快進去吧,玉兒姐姐等你許久了。”
等我?這倒奇了……
房間裏的簾子被掀開,陽光照射進來將陰霾掃盡,玉兒就坐在床邊,在窄小的桌子旁溜溜地喝著稀飯。
連口鹹菜都沒有,還吃得這麽開心,林淮到底出了什麽招?
“你來了?”
聽見聲音,玉兒抬頭瞄了一眼,又接著埋頭吃飯。
鳳鴛將餐盒放下,“本來怕你餓著特意帶了早飯過來,沒想到你已經好了,我倒想知道林大夫和你說什麽了,竟比我這個三天兩頭往這跑的人還管用?”
一盤小包子和一盤小點心被推到玉兒眼前,她也沒客氣,借著稀粥就大口吃下幾個,也顧不上回答問題。
鳳鴛知道她是餓壞了,也不著急隻耐心等著,直到玉兒放下碗筷才開口:“聽惠心說你等我許久了,說吧,什麽事?”
玉兒將視線移到她臉上,神情有一些隨性無謂,還有一些無法忽視的冷漠,她將空盤子推開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想死了,以後,你不必來了。”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麵對鳳鴛了,就算假裝親密又能怎麽樣?累心累神而已……莫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她說得如此平靜,卻在鳳鴛心湖中投下一塊石頭,“玉兒……”這是要與她訣別的意思,她聽得明白,可是……為什麽?
玉兒一笑,“我們都別再假惺惺的了,我知道你這個人總是喜歡想當初,但想得再多能怎麽樣,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無論是那段相伴而歡無憂無慮的日子,還是那段麵對厄難相互依靠的日子,都一點一點遠去著,不管是她,亦或是她,都無能為力,無可挽回。
鳳鴛從鳳凰園走出來的時候,一直忍著的眼淚還是崩落,正好的陽光照射下來,帶著股秋季又溫暖又清爽的味道,她仰著臉尋找雲彩自嘲一笑——討厭,說好要變得堅強的,可是最近的她好像越來越容易流眼淚了。
“呦,這大早上的怎麽就有人又哭又笑的,可真個嚇死人了。”
能用這副怪怪調子說話的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鳳鴛胡亂抹了把臉,狠狠瞪向穿著淺粉色衣裳的男子。
“這小眼神凶得,又給我嚇死一回。”花玉容拍著胸口笑得花枝亂顫地走過來,纖長白淨的雙手極其溫柔地擦幹殘留在鳳鴛臉上的淚水,“這淚珠盈盈的摸樣可叫人心疼呢。”他是真的心疼了。
他擦完眼淚,就將兩手按在鳳鴛的兩個耳朵上,像撥弄撥浪鼓似地撥弄她的圓腦袋瓜,然後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最後終於得出個結論:“還好,沒有我想象中瘦那麽多嘛。”
原本這麽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在盈寸間動來動去讓鳳鴛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頰,但他一說話,她就冷靜了下來,為方才沒必要的緊張後悔一番。
她推開他的手,一邊走一邊說:“你放心吧,就算有人欺負我那那個人也是你。”真是的,如果關心她的話不會明說嗎?非要扯些沒用的一二三四。
花玉容跟在她旁邊,幹笑不做聲。
“對了,我才想起個事來,這些天你跑哪去了?”妖月死那天,他也不在。
“去京城辦些事情今兒個大早上才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說妖月死了的事兒,確實有些意外。”
“是啊……我也沒料到月主子會這麽突然被抓起來緊接著就被處死,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夜宮……”
鳳鴛越想越氣憤,好在全說出口之前捂住了嘴巴。
可花玉容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失言,他拉下她的手,彎下身子神秘一笑,“不過我雖然不在宮裏,卻比你要了解這其中的原委。”
“哦?什麽原委?”
氣息撲到耳朵上癢癢的,可她連癢都顧不上了,“妖月早就不想活了,當初若不是有你救她那一次,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
鳳鴛蹙眉,“這是為什麽?”
“真是笨。”花玉容拍了她一下腦袋頂,“照料她那麽久還不知嗎?妖月的身體早就被掏空了,這二年病痛更是難以忍受,長久以來,她隻是靠服用那些強性的藥物來支撐身體,簡直苦不堪言,就算她這回不死,以她這副身子也堅持不了一個月了。”
堅持不了一個月!?
鳳鴛眼睛一瞠,訝異地看了花玉容一眼。
花玉容直起身子,“這事兒我可沒有騙你,在你來之前,她不止一次提到過死,夜每次都好言相勸,又把你特意調到邀月軒就為了能讓她交個朋友過得開心些。”
“所以這件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夜既已知道她時日無多就不可能費這麽個功夫隻為殺她,要我看啊,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貓膩兒。”
一席話像盆冷水從鳳鴛的腦頂澆下來,整個後背都冷得瑟瑟發抖,花玉容的意思是——月主子的死有可能並不是她用眼睛看到的那樣,可是這貓膩到底是什麽呢?
到底是什麽讓夜宮主如此急切地給月主子定罪行刑?
又是什麽讓月主子臨走前笑意滿滿安靜坦然?
“花玉容,帶我去見夜宮主,好不好?”